葉虹+陳輔泰
黃灣漢墓群位于平川區水泉鎮中村黃沙灣,1976年定西地區進行第二次全國文物普查時發現,并在當地一處地名為知青臺的地方清理大型豎穴木槨墓一座,出土玉口蟬、灰陶罐等四十多件文物,現保存于靖遠縣博物館。同年該墓群被靖遠縣人民政府公布為縣級文物保護單位。平川區成立后,黃灣漢墓群又被平川區人民政府公布為區級文物保護單位。
墓群分布面積約2平方公里,東高西低,主要分布于兩條垂直高度約10米的黃土山梁上,兩條山梁同起源于黃河二層臺地邊,相距約1公里,向東北延伸,至中村中部時,兩山梁合一向東北延伸,到興電工程灌溉渠。
該發掘區位于一條北偏東約45°向的黃土梁上,面積約200平方米,山梁垂直高度約10米,墓葬所在山梁海拔高度為1403米,地理坐標為東經104°36′18″,北緯36°47′21″,周邊緊鄰村民宅院和農家果園。發掘區域西側約600米處為黃河,東側約7.3公里處為國道109線。
清理發掘時在山梁北側東西向鏟出一個豎立面后,很清晰的顯現出了一條墓道痕跡,這就是后來一號墓的墓道。在尋找一號墓墓道的同時,我們發現了二號墓的墓壙,隨即先對二號墓進行了清理。
二號墓為豎穴土坑木槨墓,葬式為仰身直肢葬,出土有灰陶罐2件,銅鏡一枚。銅鏡是一面具有典型的東漢早中期特征的四乳四螭紋銅鏡。螭是古代傳說中的一種龍,《說文·蟲部》:“螭,若龍而黃。”在漢代的銅鏡上,經常由多條盤曲纏繞的龍紋組成蟠螭紋,是兩漢比較常見的紋飾。
二號墓發掘完畢后,在其下前方,發現了另外一座墓葬,也就是后來發表的發掘簡報 上的四號墓。四號墓葬為豎穴土坑木槨墓,其陪葬品除了灰陶罐、灰陶尊、灰陶灶之外,還在內槨室前室出土了漆器,一個耳杯和一個漆盤。漆盤內還盛有腐爛成黑色的食物。這與漢代在墓前祭祀的記載完全相符。雖然如今我們已經在地表安放供桌進行祭祀,但墓前祭祀的傳統還是保留了下來。四號墓女墓主呈仰身屈肢葬。此外,該墓中出土了5件琉璃耳珰值得關注。耳珰在東北、甘肅、青海、云貴地區出土較多,在少數民族佩戴較為流行,漢人墓葬中出土琉璃耳珰,說明當時該地區與少數民族融合程度較高,少數民族的部分習俗已經被漢人所接受并開始流行。根據《上孫家寨漢晉墓》分析,此類琉璃應屬于中原制造并傳入到此地。
由于一號墓前方的三號墓打破一號墓,故先對三號墓進行清理。按照清理發掘規程,清理了外槨頂,內槨頂,當清理發掘小組將內槨室泥土清理完畢后,槨室內只有一具棺,且斜向放置,棺蓋打開,斜搭在棺上。該墓出土了灰陶罐、灰陶灶、五銖錢幣、貨布、銅印等實物。銅印由于腐蝕嚴重,不能辨清其上的印文,漢代私印出土量很大,根據其他地方出土的私印印文分析,推測該印為漢代的私印。由于三號墓墓內只有一具棺,而內槨室卻很大,顯然可以放置兩具棺,因此可能是因為戰亂、遷徙、變故等等原因而未能將另一位墓主埋葬于此。
三號墓清理結束后,一號墓墓道在發掘中,逐漸清晰的展現在人們面前:臺階式斜坡墓道。斜坡墓道在漢代及以后多比較常見,但臺階式斜坡墓道在漢代較為少見,值得關注。由于當地政府決定要原址保護該墓葬,故而沒有對一號墓墓頂進行揭露,清理發掘小組采取通過墓道進入槨室進行清理的方式清理發掘了該墓葬。內槨室放置兩具棺,均被打開,棺內發現幾枚五銖錢幣和一對水晶飾品。一號墓還出土有彩繪陶器、木器、銅車馬器零部件、骨器、漆器等。墓門和內槨室發現有墨書文字和青龍圖案。
經過此次清理發掘,我得到以下認識:
第一,重新認識了考古發掘是一項謹慎、細致、科學的工作。首先要有考古素養,必須嚴格按照考古發掘規程進行操作;其次,在不理解或者不懂得當前所出現的現象時,一定要小心求證,深入思考,搞清楚之后再進行下一項工作,不得慌亂和急躁,否則,將只會留下遺憾;第三,在細致入微的發掘基礎之外,科學整理出土物,繪制平面圖、拍攝照片,編寫發掘簡報等每一項工作,都非常重要,不僅是對發掘工作的再現,也是引導讀者走入現場的唯一通道。
第二,該墓葬有著豐富的文化內涵。首先該墓葬的發掘,對于史料記載鹯陰縣的位置確定,有很大幫助。在距離該墓葬10公里外有一座古城,初步認定為漢代城址,有學者認為該城址為漢代鹯陰縣治,該墓葬與鹯陰城距離較近,并且方圓十公里之內,再無其他漢代墓葬,因此,該墓葬群就是鹯陰縣城的墓葬區,也就從出土物側面證實了該城為漢代鹯陰縣城。其次,墓葬中的屈肢葬式具有非常重要的研究意義。在我省史前時期馬家窯文化、齊家文化、辛店文化等中都有屈肢葬的發現,如景泰張家臺遺址、武威黃娘娘臺遺址、蘭州紅谷下海石遺址等都有出土。秦人墓葬中也有大量屈肢葬發現,如陜西鳳翔高莊秦墓地等。關于屈肢葬式的意義,高去尋在《黃河下游的屈肢葬問題》一文中對其分了四種:“1.有人認為是希圖在墓內節省地方或節省人工,使尸體屈肢則所占的墓擴便可縮小;2.有人意味屈肢是合乎休息或睡眠的自然姿態;3.有人判定這種姿態是用繩綁起來阻止死者靈魂走出,向生人作祟;4.有人認為這種姿式象胎兒在胎包內的樣子,象征著人死后又回到他們所生的地胎里面去。”此外,在特定歷史時期和特定社會環境背景下階級壓迫或不平等的社會身份也是屈肢葬所體現出的意義。而此地出土的屈肢葬葬式,卻很難歸入其中的任何一類,因此,有很重要的研究意義,由于該地在漢代與少數民族接觸比較緊密,推測當與羌族或匈奴有很大關系。
第三,在三號墓男墓主墓內出現琉璃耳珰的現象,充分說明在漢代不僅有女性佩戴耳飾,男人也有佩戴耳飾的現象。
第四,墓葬內沒有出現東漢中期以后的文物,這與史料記載東漢永初五年的羌族叛亂占領該地區有很大關系,也充分的印證了史料的記載。在《后漢書·安帝紀》中有關于東漢時羌人叛亂的記載:永初元年(公元107年),因征隴西、安定郡的羌人從軍征西域,引起羌人的大規模叛亂。安定郡的遷徙,也終止了漢人在黃灣地區的埋葬。而墓葬在東漢中期的戛然而止,也充分印證了史料記載。
第五,木槨墓的大量出現并從西漢早期延續到東漢中期,在中原其他地區較為少見。一般從西漢中后期開始,中原地區已經不再流行木槨墓,磚室墓比較流行,在黃灣地區木槨墓一直延續到東漢中期,說明該地區的族群非常穩定,體現在墓葬中就是墓葬的葬式相同且延續時間長。
參考文獻:
[1]白銀市文物局、平川區文化體育和廣播影視局:《甘肅省白銀市平川區黃灣漢代木槨墓清理簡報》,《形象史學》2013年,第2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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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甘肅省博物館:《甘肅黃娘娘臺遺址發掘報告》,《考古學報》1960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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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雍城考古隊吳鎮烽、尚志儒:《陜西鳳翔高莊秦墓地發掘簡報》,《考古與文物》,1981年1期,第14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