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寫手“東東槍”：把愛好玩成財富

碧云天

他本是一名普通北漂客，卻通過寫段子紅遍網絡，近70萬名忠實粉絲不僅使其微博轉發量輕松超過很多娛樂明星，也是他創造財富的“隱形金礦”。他的網名叫“東東槍”，他是中國段子寫手界的領軍人物。有人以“泡壺茶，寫個段，萬人轉，萬元賺，一人一條產業鏈”來描述他的職業特點。

寫段子是他的興趣愛好

“東東槍”的真實名字叫郝連會，于1982年出生在天津。他自幼愛聽相聲、曲藝和評書等，后來考上一所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在象牙塔期間，“東東槍”坦言他沒有好好讀書，而是忙著參與與曲藝相關的社團活動。就這樣，骨子里討厭經商的他在大學里混了4年。

2003年大學畢業后，“東東槍”找了一份跑銷售的工作，但越做越沒勁。后來，他干脆辭職在北京當了一名自由撰稿人。沒做多久，他又厭倦了這種生活不規律的職業，重入職場，成了一家外企廣告公司創意部的員工。

“東東槍”的本職工作主要是花大量時間想出好玩的創意來。這正迎合了他愛好幽默事物的特長。于是，他經常跟朋友去逛地壇書市，從書攤上收集回來《笑史》、《笑林廣記》、《外國笑話集錦》之類的書，每天捧讀不倦。

“東東槍”很早就迷上了網絡。2004年年初，當許多國人還不知道什么是博客時，他就寫下了自己的第一篇博文。以后，他平均每天都要更新一篇博文，有日記、回信，但更多的是段子、音頻、詞曲。這些充滿智慧與生活情趣的小零碎為“東東槍”贏得了大量的讀者。

2005年，“東東槍”每天習慣做一件事：把MSN上1000多名好友寫的好玩有趣的簽名檔整理下來，貼在自己的獨立博客里。后來，人人網、開心網等社交網站和論壇上轉發的一些簽名檔集錦，大多出自他的博客。

2006年6月21日，“東東槍”在國內最早的微博客網站“飯否”注冊賬號，開始在上面記錄自己偶爾想到的或搜集來的好玩的文字，有語錄、笑話等。比如，他從朋友的兒子身上獲得靈感，創作了第一條段子——“深夜，兒子喊：爸爸，給我倒杯水喝。爸爸怒道：大半夜的喝什么水，睡覺！五分鐘后，兒子又喊：爸爸，給我倒杯水喝。爸爸吼道：再叫，我揍你了，趕緊睡覺。又五分鐘后，兒子說：爸爸，你過來揍我的時候順便給我倒杯水……”這種又萌又賤的幽默風格，讓他在“飯否”的粉絲數很快達到3.2萬，名列網站第一。于是，26歲的“東東槍”在這個“文青積聚地”聲名鵲起，成為不折不扣的文青頭子。

“東東槍”和同事們搞的創意，廣告公司與客戶往往會擇優選取，這就造成他和同事們想1000個創意，往往有 990個被砍掉。這些素材扔了挺可惜。于是，他隨便改改，就變成了一條條走紅網絡的段子。“小時候，我看過一部愛國主義電影《神鞭》，依稀記得男主角的辮子抽起來比鐵鞭還兇狠。那時，我以為在用頭發做武器的故事里沒有比這更扯的了，直到知道湖南有個傳說叫《劉海砍樵》。”這是“東東槍”用護發品廣告“邊角料”寫成的一個段子。

2006年11月，“東東槍”在寫段子之余，又嘗試在網上開播“六里莊人民廣播電臺”，自顧自地吹拉彈唱，用自己的聲音扮成男女老少各色人等。“東東槍”在這個節目中虛擬了一個唐朝的小村莊，它位于長安城東六里的一個地方，所以叫作六里莊。他一個人撐起了半小時的音頻播客節目，以相聲的內核講述了這個荒誕村莊的荒誕之事，每天竟吸引來三五萬名忠實粉絲。當時，他只把寫段子、玩段子當成一種興趣愛好、枯燥生活的鮮活點綴。不料有一天，他竟會在百來字的小段子里玩出大乾坤！

“微博大咖”引商家競折腰

從2007年開始，“東東槍”每天堅持在微博上寫段子《俗話說》系列，一天4條，從不間斷。很多人好奇，一件普通的事情怎么到了段子手那里就讓人忍俊不禁了呢？靈感來源于生活。他所經歷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有可能成為創作素材。

“麥當勞新品，這個是蘋果派，這個是香蕉派，這個是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的派。”“東東槍”在麥當勞買派時靈感突發，即興改編了劉德華的經典歌曲《冰雨》。沒想到這條微博引得網友們紛紛接力——

“這個是上校雞塊，這個是吮指雞塊，這個是暖暖的眼淚跟冰雨混成一塊。”

“這個是鮮蝦燒賣，這個是羊肉燒賣，這個是你就像一個劊子手把我出賣。”

韓寒也加入其中調侃：“好好的一首歌啊，怎么會慢慢變壞。”

有趣的是，“東東槍”的很多創作靈感竟來自于出租車副駕駛座位。他說：“北宋文學家歐陽修談及平生所做的文章，多在三上：枕上、廁上、馬上。我覺得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相當于古人騎馬，松開韁繩讓馬自己溜達，晃晃悠悠，迷迷糊糊，就會冒出各種稀奇古怪的點子來。”這些點子要么化身為廣告文案的創意，要么成了相聲劇里的臺詞，或者變成“家住朝陽區的郝先生”系列——他經常用這個作為開頭在微博上寫段子。

有一天，“東東槍”坐上出租車，漫無目的地朝窗外看著，一群戴著口罩的人匆匆穿過霧霾，他立馬冒出一段胡思亂想：“家住朝陽區的郝先生覺得四周PM2.5太多，于是下載了好幾個App實時監控空氣質量……他戴著口罩去上班，一路上還是不敢大口吸氣。終于來到公司摘下口罩，郝先生像又打贏了一仗，然后他決定先抽根煙緩解一下路上的緊張……”

2008年，“東東槍”的微博粉絲超過20萬人時，鑒于他在網絡上的知名度和人氣，開始有商家主動私信他談合作。跟商家交談一番后，“東東槍”吃驚地了解到：如果你有1萬名真實粉絲，在商家眼中的廣告發布價就值100元；如果粉絲上了幾十萬人，那付幾千元發一條廣告是很自然的事情。

抱著好玩的心態，“東東槍”開始以每條兩三千元的價格在微博段子中夾雜一些商家的廣告。他懂得如何把廣告字眼修飾得不生硬，甚至圖文并茂、不乏笑點。這樣一來，粉絲們也樂于接受他的軟廣告段子，畢竟大家平時看多了“東東槍”帶給自己的歡樂與反思的段子，偶爾看幾個廣告段子也算是挺他一把！

“東東槍”還做過一個被同行奉為經典案例的段子廣告。2008年9月初的一天傍晚，當微博上都在談論雨勢和怎么回家的時候，他受一家生產安全套的廠家的委托，正在構思如何在這場暴雨中植入品牌與產品。幾分鐘后，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東東槍”的腦海中冒出來：把安全套套在頭上？No，套在鞋上！隨后，他在微博上發布了一條內容為“北京今日暴雨，幸虧包里還有兩只安全套”的微博并配了三張圖。圖中，他把安全套作為鞋套套在鞋上，準備蹚水回家。不到五分鐘，該微博就被轉發了1000多次。隨后，大家紛紛評論“博主有才華啊！大家趕緊學起來”、“有安全套回家不濕鞋”并轉發……兩個小時后，安全套生產廠家的人聚攏在電腦前驚呆了——這條微博被轉發了將近10萬次，不僅在當天新浪微博“1小時話題榜”上高居榜首，而且是那一周內最熱門的話題。僅此一單廣告，“東東槍”輕松斬獲5萬元酬金。

會講段子，會寫段子，在網絡時代竟能成為一種謀生手段，這讓“東東槍”感覺“非常奇妙”。他就此加入一個叫段子推介的1000人QQ大群，與李亞有鴨梨、劍神葡萄等國內著名段子手成為好朋友，大家經常一起喝酒聚餐聊段子。此后，他驚奇地發現，圈內高手各有各的生財之道：有人團隊化地經營微博粉絲，靠寫段子廣告月入數萬；有人帶領一幫段子手，專門給電視和視頻節目寫搞笑段子和串詞兒，給各大網站的段子欄目投稿，過上了有房有車的日子。

“東東槍”并非一心向錢看的人。2008年年底，他開始創作舞臺相聲劇《六里莊艷俗生活》劇本。每天深夜從公司加完班打車回家，是“東東槍”創作狀態最好的時候。那時，他早已有車，但不常開，因為自己開車得集中注意力，他要省下時間創作段子。

玩成段子批發商年入百萬元

2009年3月，相聲劇《六里莊艷俗生活》首次在“東東槍”的母校對外經濟貿易大學視聽中心上演，火爆全場。演出結束后，他上臺說：“這出戲不收錢，是賠錢的，我們要租劇場、買服裝。我們印了一批海報，每份十塊錢。如果你覺得今后它值更多錢，就買吧。”結果，當天賣海報的錢扣除戲的成本，他和朋友們還凈賺1萬元。

2010年年初，當《六里莊艷俗生活》演到第30場時，《舌尖上的中國》導演陳曉卿、中央電視臺主持人阿丘等眾多名人前往捧場。演出地北京麻雀劇場、人藝小劇場更是人滿為患，票價也由當初的幾十元上漲到兩三百元。

這部讓許多觀眾看完之后“笑得滿臉是嘴，哭得滿眼是淚”的相聲劇，是“東東槍”根據數年前網絡熱捧的音頻節目《六里莊人民廣播電臺》改編而成，通過幾組“開明盛世”人群的所見所聞，頗為深刻地諷刺了當下的諸多弊端。

2010年5月，“東東槍”出版了他的第一本書《俗話說》。這部由7000多條段子組成的圖書，是他從幾年間積攢的近200萬字的博文中選摘整理出來的，前無序，后無記，不勞名人推薦，卻賣得很火。

從收集原創網絡搞笑段子、開播相聲廣播劇到創作出一出活色生香的相聲劇，再到出段子書，“東東槍”用網絡時代可接受的獨特的幽默手法，讓段子變俗為雅，走向了大眾。

“東東槍”說他本質上就是個手藝人，喜歡蹲在角落里研究國內外的笑話段子、相聲、脫口秀并打磨技藝。在段子創作里，他能把笑點放在最后抖出來。比如這樣一個段子：家住朝陽區的郝先生在多年前的一次宿舍樓火災中，曾獨自一人冒著生命危險將全宿舍的7部手機、4臺筆記本電腦、2臺單反相機一起搶出火海，三天后在其家鄉，他被公安人員抓獲。

“東東槍”總結出寫笑話段子的四個步驟：首先，要熟悉各種笑話的套路，靈感會從那些套路中冒出來；其次，善于發現身邊的荒謬生活細節，尤其是“不體面的真實”；再次，打破人們熟悉的聽故事的規則；最后，一個好的笑話不要被節奏混亂的表述拖了后腿。

為了培養自己的節奏感，“東東槍”常去聽京劇，甚至還報名參加了樂理培訓班。

朋友潘采夫說“東東槍”是個“囤積居奇的段子批發商”。他總隨身攜帶著一個大本子，碰見好玩的就隨手記下來。他兜里還揣著一根錄音筆，什么都錄，胡同里的聲音，家人吃飯的聲音，光是糖葫蘆的叫賣聲就錄了幾十種……

2012年，“東東槍”受導演英達之邀，擔任電視情景喜劇《我們一家人》總編劇。同年，他還收到了來自《今晚80后》、《壹周立波秀》等國內脫口秀節目寄來的稿費。門戶網站和電視臺都進軍“段子”，從側面反映了段子產業的繁榮。寫一個段子能賺多少錢？《今晚80后》等節目采用的每條段子，稿酬一般不低于每條1000元。如果搞笑效果優異，還會有額外獎金。

2013年，“東東槍”出版了他的第二本段子書《鴛鴦譜》。此時的他嬉笑怒罵皆成文章，幾十萬名粉絲足以讓他在微博上呼風喚雨。但是，這位在微博、飯否、豆瓣都玩得風生水起，發條微博就能一呼百應的段子名人，現實生活中卻是個低調宅男，不太喜歡交際。平時，他外出活動無非就是看看演出，下班回家就撓撓琴、看看電視、聽聽音樂，愛好與普通宅男無異，與他“嬉皮笑臉，整天耍貧嘴”的網絡形象判若兩人。

“東東槍”的宅生活有質有量。他說：“宅的定義是我哪怕待在家里也能過得特別好，我能給自己營造一個特別豐富的精神和生活狀態，這就是宅男的樂趣。”31歲的人了，他還和一幫老哥們兒報了個吉他班學習，為了“擁有一個詩意的世界”。

2014年6月21日，“東東槍”的第三本段子書《拿不動的世界》在北京首發，得到了陳坤、莊雅婷、北邦、蔣方舟等名人的鼎力推薦。

如今，“東東槍”在新浪微博擁有68萬名粉絲，發布一條段子廣告的價格高達兩三萬元。與此同時，他創作的相聲劇和段子書也火遍京城乃至全國。憑借一條條不超過140字的幽默段子，這個“80后”小伙兒不僅贏得了年賺百萬的品質生活，也體驗了一把“把愛好玩到極致”的幸福。

“東東槍”的成功再次印證：在這個多元化發展的社會，每個人、每個行當都可以成就傳奇，只要你懂得經營自己，朝著心向往之的領域昂首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