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延松
對世界文學史建構的思考——兼評《世界文學史》(第八卷·下冊)
桂延松
《世界文學史》是由高爾基世界文學研究所歷時多年編撰的文學史巨著。本文將結合對《世界文學史》的評論來探討世界文學史的建構問題,即世界文學史應該由什么來建構,世界文學史應該如何編寫,世界文學史應該如何敘述的問題等。
《世界文學史》 建構 編寫 敘述
Author: Gui Yansong,
is from The School of Literature, China Centre Normal University, specializing in Europe and American literature.《世界文學史》是由高爾基世界文學研究所歷時多年編撰的文學史巨著。謝天振先生認為,“它對整個世界文學的把握要遠遠超出當時所有國家,即便到現在,也無出其右者。”筆者認為這種評價是很中肯的。筆者將結合自己對《世界文學史》(第八卷·下冊)的閱讀來談談對世界文學史建構問題的思考。探討世界文學史我們就必須考慮世界文學史的建構問題,即世界文學史應該由什么來建構,世界文學史應該如何敘述,世界文學史應該如何編寫的問題等。
世界文學史的編寫有別于一般的單個國別文學的編寫,它涉及的問題是如何敘述世界范圍內文學史發展變化的問題。這就需要考慮文學史的構成問題,即應該有哪些國家的哪些文學史能夠進入世界文學史的問題。
《世界文學史》中針對世界各國的文學按照時間年代順序進行了研究,形成了時間和空間的多維度敘述,對世界文學史的把握也實現了文學史的多樣性和全面性。即使是蘇聯時期編寫的著作,《世界文學史》依然把俄羅斯文學融入到世界文學史的客觀編寫之中,這就使得世界文學史的構成形成了統一。此外,對殖民主義時期的弱小民族的文學也進行了編寫,如對非洲文學中的富貝爾文學、豪薩文學、斯瓦希里文學、埃塞俄比亞文學、安哥拉文學和南非文學進行了梳理,同時在最后結合非洲文學的特點分析其在世界文學中的地位和其發展變化。這就使得世界文學史的生態系統得到了完善,實現了文學史構成的多元化。
重構世界文學史必須擺脫編寫過程中的“中心主義”和固化寫作,擺脫狹隘保守的“世界文學”觀念和“精英/大眾”、“純文學/通俗文學”二元對立的思維范式。對世界文學經典作家及經典作品的選擇也體現了文學發展過程中應有的層次感和豐富性,避免過度強調經典意識,造成審視、取舍作品的標準過于單一,應讓經典意識從封閉狹窄的狀態走向開放動態的系統,從而尋找其在整個世界文學發展中的位置與聯系。而這一點在《世界文學史》中得到了很好的處理。如在《世界文學史》(第八卷·下冊)的中國文學部分,對李寶嘉、吳沃堯等通俗小說家的介紹就相當翔實,從多個角度進行了敘述,這就很好地把握了“精英/大眾”、“純文學/通俗文學”的關系。
結合國內世界文學史的編撰,筆者認為只有把中國放到世界文學史的譜系中,才能看清自己。而這一點在這本《世界文學史》中做得很好,編寫世界文學史就需要有世界性的眼光,這一點是很重要的,也是考驗編寫者和研究者水平的地方。對于我們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學科而言,中外學術的打通是很有必要的,這也是學科發展的內在要求。
世界文學史的編寫是一個系統的工程,需要涉及不同語種不同國別文學史的研究,這就需要有一個全面掌握各國文學史研究前沿的學術團隊。高爾基世界文學研究所編寫的這本《世界文學史》匯集了百位各種國別的文學研究專家歷時數年進行編寫,正如徐振亞先生說的,“蘇聯的世界文學研究,歷史非常悠久。從18世紀沙俄成立科學院開始,便對世界文學研究非常重視,成立了專門機構,有很多學者在鉆研。當時便已經派人到埃及、中東等地去交流考察。即便是在社會極為動蕩的20世紀初,蘇維埃政權建立伊始,條件艱苦,高爾基仍組織編了一套《世界文學叢書》,這是很不容易的。”正因為這一傳統和積累,使蘇聯擁有了一大批高水準的外國文學研究者,幾乎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每一種語言都有人研究。“這跟當時蘇聯科學院體制也有很大關系,它能夠集中全部人力、動用巨大的財力,組織完成某項任務。”正是在這樣的學術研究氛圍之下,《世界文學史》一書才得以完成。
反思國內目前的世界文學史編寫我們可以看出其中的差距。國內的世界文學史書籍的編撰主要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進入高潮,各大科研單位和高等院校為主的研究團隊進行了不懈的探索,然而,相比較于俄羅斯從國家層面的設計,國內的研究主要是群體性地進行。此外,國內不同語種研究的趨同性也削弱了小語種文學的研究,目前中國從事外語研究的學者中絕大部分是在研究英語,使得國內研究隊伍結構嚴重失衡。這種研究結構的趨向性使得國內對于世界非主流語言文學的研究水平較弱,缺乏研究的整體性。
此外,世界文學史的編寫應有意識地引入反思機制,尤其在對文學史深層思想結構和精神框架的設定上,在文學經典化問題和史料(包括文學現象和文本)選擇上都應有前提性拷問和自我反思的維度,以免出現同一性意識形態的簡單化判定和過于隨意的主觀化行為。只有通過對文學自然發展中紛亂蕪雜線索的選擇、梳理和對不同時期的作品的解讀,才能清晰勾勒并總結出西方文學發展演變的脈絡及其規律。在《世界文學史》的結束語中我們能很明顯地看出蘇聯學者在編寫世界文學史著作中的反思意識:
幾十年以來,蘇聯的許多科學刊物和學術著作在劃分世界史(包括文學史)時,往往把現代史的開端定在1871年(巴黎公社)。但在本書中我們卻傾向于另一種看法,即把起點定到十九世紀九十年代,因為正是在這一時期,資本主義開始向其更高一級發展階段的帝國主義過渡,并以此影響到世界各地區的歷史進程,盡管各地發展方式各異,但其激進的程度相同。”(1037)
和以往觀點有不同而傾向另一種觀點,這種批判性地研究值得稱道。對不同觀點的表達,能引發閱讀者的思考,進而實現世界文學史建構的多元性。在這本《世界文學史》中沒有系統的概念界定,也沒有專門的思潮介紹,而是在廣闊的世界性視野的觀照下對世界文學史進行了把握,這就達到了學術研究的目的。
文學史該如何敘述一直是困擾學術界的一個問題,在這本《世界文學史》中編寫者秉持著開闊的學術視野,從多維的角度對世界文學史進行了較為完整的敘述。
宏觀性、世界性的研究視角。本冊書從中歐與東南歐文學、北美洲文學、拉丁美洲文學、澳大利亞與新西蘭文學、東亞與中亞文學、南亞與東南亞文學、近東與中東文學、非洲文學十個部分,全面論述了1890—1917年世界文學的發展歷程。與中國國內一般能看到的“世界文學史”不同,這套《世界文學史》幾乎摒除了一切“中心論”的影響,從中國到歐洲,從俄羅斯到美國,從東南亞到非洲,史料極其豐富,全面而細致地反映了世界文學重心移動的軌跡。作為一部世界文學史,這部著作秉持著世界性的宏觀視角來研究文學史,對文學整體風格的把握具有前沿性和準確性。如第749—769頁講述美國文學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世紀之交的自然主義文學時,編寫者以極強的宏觀視野來把握整個美國文學自然主義的特點,同時將美國自然主義文學放在整個世界文學中進行研究,得出了許多令人信服的結論。這種宏觀性、世界性的研究視角,使得這本《世界文學史》呈現了多元的文學史形態。
反觀國內的世界文學史或外國文學史書籍編寫長期籠罩在“歐洲中心論”的陰影中, 以歐洲中心主義文化觀為價值取向, 忽視東方文學的存在。一部世界文學史幾乎成為一部歐洲文學史或西方文學史。然而, 當我們以比較文學角度返觀這些東、西方文學兼備的文學史時, 我們又驚訝地發現:有些文學史雖然增設了東方文學的篇幅, 但沒有增加東方的文化價值判斷, 仍“以西方文學觀念去權衡與評判整個世界文學,缺乏多種文化的立體觀照”。
比較的研究視角。“比較文學的核心在于傳播,正是因為在不同語種的傳播,才使文學得以發展。這一特點在歐洲文學中特別明顯,中國文學也是如此,諸如印度對中國文學的影響,中國文學對日本、越南和朝鮮的影響等等。”趙南榮說,聚焦故事在不同語種中的遷徙變化,是蘇聯學者在《世界文學史》中一以貫之的。的確如此,在宏觀把握研究的世界性視角的同時,編寫者還堅持了文學研究的比較視角。如第七編東亞與中亞文學中論述現實主義文學在東方各國的發展時,編寫者分別對朝鮮的“新小說”運動、西方現實主義思潮對日本現實主義文學的影響、中國小說文體的繁榮等進行論述,將泰戈爾的作品和易卜生的作品進行比較等,在比較研究中突出這一時期文學的特點。比較只是一種述說文學史方法,但是在這種比較的縱與橫之間,使得文學史之間構成了一種對話,這是文化的對話,更是人類文明的對話。
注重結合社會歷史背景的介紹來研究文學發展的趨勢。如在論述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非洲文學時,結合當時反抗殖民主義制度的斗爭史實,非洲相繼形成“現代民族政治統一體”(1010)。在此基礎上,文學研究出現了民族文學和國家文學并行的研究方向,這樣符合非洲當時的社會歷史情況,這就使得文學發展的脈絡更加清晰。當然這也是一個需要商榷的問題,文學的發展固然受到社會歷史發展的影響,但是社會內在的推動力、作家獨特的精神氣質以及文學發展的獨特性等又使得文學史的敘述需要更加全面和多元化。
世界文學史如何敘述是一個需要不斷被討論的問題,宏觀性、世界性的研究視角,比較的研究視角以及注重結合社會歷史背景的介紹來研究文學發展的趨勢的特點將世界文學史的敘述放置在一個多維的方向進行了研究,這是《世界文學史》為我們提供的一種范例。
世界文學史的建構問題是一個復雜的問題,從多個層面來把握這個問題才能使我們理清世界文學史研究的思路,從而在以后的研究中把握研究方向,突出研究的重點。
注解【Notes】
[1][2]引文參見http://cul.sohu.com/20140825/n403739776.shtml。
[3]本文譯文均引自高爾基世界文學研究所:《世界文學史》,白春仁等譯,上海文藝出版社2013年版。以下僅標明頁碼,不再一一說明。
The History of World Literature is compiled for a multi-years by Gorky world literature institute. This article will combine to a review of The History of World Literature to explore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history of world literature, namely, what the world literary history should be to construct, how the history of world literature should be to write, how the history of world literature should be to describe, and so on.
The History of World Literature construct write describe
桂延松,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主要研究歐美文學。
Title:
Refections o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History of World Literature: The History of World Literature Volume Ⅷ Book Tw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