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
觀察,百葉窗與五金店,可能
是一個人的一生,恰如樹木遭遇潮汐,
完形一次騰挪:展翅的事物
如此清晰可辨。像松與鶴,
我每念叨起它們,便在皺褶里
擺上一柄生銹的葡萄。要謹慎,菜市場
可能就是一個人的一生。這不難想象,
只須用手觸摸椰子殼,未及深入,
海水便溶解了一整上午
關于人民的虛構。而關于大豆,他們
說出它們,舌頭上點著鎢絲,
像晚報。儂好,他們的探針裸露著
一些核裸露得更厲害,賽過嘴唇
從旋轉的公車上,那些方言空降至
我的島嶼,灌木在粉碎,熟落的麻雀
從食鹽內部獲得了姓名
這樣的顯形記里,我無法離場,
被看見,被塞入一只木箱
這驚惶的夏天,越來越深的雪
將我掩埋。潦草的風啊,一場雪可能
就是木偶痛苦的一生
“我們就這樣生活著并不斷告別。”
——里爾克《杜伊諾哀歌》
黑霧落了下來,你睡在木頭船里
你又小又冷,你睡著,你的核
降落在小女兒的停機坪上
昨晚,我們已經齋戒,鳴鑼,
焚燒失聲的紙鞋
火明亮啊,哪些被你從處方簽中
抖落的詞語與灰燼一起旋轉
而今日山頂沁涼,空氣中升起湖水
他們在你上面傾倒雪粉
因徹夜誦經而口含沙粒的道士
掏出羅盤,他手中的細線
俯視你如同一柄
經驗之鋸。但不妨礙有人哭泣
有人掐掉正在抽條的蒿草
石頭:寒衣節。石頭下住著我小姑:
四十二歲,鄉村醫生,身高一米四一
死后,大概是一米三九
現在比我們更陌生的冰片環繞著她
如植物環繞著它們的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