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世隔絕的小鎮

薛涌

為了讓孩子上好學校，我們把波士頓周邊地區的學區排名都標在地圖上，然后再換算每個地方的房價，最終在一個6000多人的小鎮上買了房子。其實在中國這不過就是個村子。

這個小鎮安靜成什么樣子？我們的小街總共七戶，兩片自然保護區。弟弟出國順道來了一趟，在家里拍了一通照片帶回去，老媽看了擔驚受怕：“他們好像住在深山老林里，賊來了怎么辦？”弟弟告訴她：“放心，賊找不到他們?！蔽覀冟従邮莻€英國建筑師，幾年前回英國時被火山灰困住，航班、起飛不了。他只好寫電子郵件給我們：“請給屋子里的花澆點水。”我們問他怎么進他屋子，他告訴我推門就進。我們這才知道，他去歐洲兩星期，居然不用鎖門。

這位建筑師的理論是：賊來了，你鎖了門，他一腳踹開，你還得修。所以還是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另一位鄰居不同意，說賊一般擰門進來，見門鎖著，他也就不費事了。事實證明似乎后一理論更靠譜兒。前兩年有個偷盜案，讓人們感到世風日下，連這樣夜不閉戶的小鎮也難以幸免：小偷趁一家主人離家沒鎖門入室偷盜，如搬家一般，把自己的運貨車裝滿。也許太勞作，他覺得口渴難耐，順道停在小鎮中心唯一的雜貨店買杯咖啡。沒想到那家主婦正在那里品咖啡，無意間向窗外望去：怎么這輛運貨車上裝的都是我家的東西？立即報警。警察瞬間即到，小偷當場被捕。這故事聽了讓我們感嘆：這小鎮居然把小偷也養得這樣懶！

這里不得不提一句：小鎮的警察特別有效率，人特別友善。有一個大雪天，女兒和媽媽兩人在家，突然聽到一聲巨響，房子都有點晃。母女大驚：是不是雪太大把屋頂壓塌了？立即報警。五分鐘后兩個警察趕到，調查了半天，斷定斜屋頂上的積雪突然滑落下來，大概有幾噸重，砸到地上就那么大動靜。我也傻乎乎報過一次警，說野外有人在哭。警方也是兩分鐘就到，調查半天查不出所以然。兩年后我跑步時看到小鹿在路邊哭叫媽媽，就是這個聲音。怪不得，女兒說鎮上的小報在班里很受歡迎，孩子們最喜歡讀的是《警方日志》，覺得很搞笑。

這樣的鎮子，是養孩子的好地方。美國人這么喜歡郊區，也是這個原因。不過，貧富分化加劇，很快造成貧富隔離，有錢人都搬到這種地方了。許多困擾美國的社會問題，在這里都見不到。世外桃源，讓孩子們感受不到社會的問題，很難思索自己的責任。

（摘自《南方都市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