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剪子彎山到理塘 那些只屬于天神的云海高山

蘇林

剪子彎山是藏民心中的神山，藏語意為“神羊休息的山口”；隧道修通時，有人充滿了遺憾，“以前常埋怨路難走，想到再也見不到山上風景，又開始懷念。”

“剛來見到雪山時，會說‘哇，好美，現在看到雪山，則會罵一句‘X，好冷。”

湖南工人徐濤說，冬季施工最大的難題就是缺氧，那就像有人掐住了你的脖子，根本無法呼吸。

理塘縣高城鎮哈戈村的小甲塔老人對新公路滿心期待：“去康定看望孫子一天就能來回，換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事……”

在行者心目中，剪子彎山與脫落拉卡山都是美麗而恐怖的地方：雪山埡口可以看到峰巒重疊的云海美景，以及天神般的貢嘎山。但是，翻山需要經過很多難行的路，以及被稱為“鬼招手”的102K路段，那里常出車禍，常死人。

隨著川藏線改建工程接近尾聲，一條隧道穿過這兩座雪山，人們可以順利直達“世界第一高城”理塘，雪山埡口的危險從此成為過去……

“鬼招手”變通途 再見！埡口的云海神山

藏族神話中的剪子彎山很神圣，剪子彎山的藏語名字叫做“惹瑪那扎”，意為“神羊休息的山口”。傳說三世達賴歷經艱難險阻朝圣歸來時，他的坐騎神羊累了，便在此山上落腳休息。神羊為當地人帶來了幸運，方圓百里的藏民從此把剪子彎山當作神山供奉。

海拔4659米的剪子彎山埡口上，掛滿了隨風飄動的經幡和五色風馬旗，大多是當地藏民轉山時留下的，目的是祈禱全家平安。站在埡口上俯瞰，遠處千山萬壑，峰巒重疊，運氣好時大風會為來者撥開繚繞的云霧，站在埡口可以清晰地看到遠方的貢嘎神山。

不過，讓剪子彎山埡口聲名遠揚的另一個原因，似乎不那么光彩：這里是318國道康巴段海拔最高的埡口之一，盤山公路坡陡彎急、暗冰密布，行車安全隱患極其突出，不少人都曾在這里吃虧，甚至丟掉生命。尤其是那個被稱為“鬼招手”的102K路段，道路崎嶇，擁有多個連續急轉彎道，過往車輛駕駛員無不手心冒汗。交通資料如此記載：路段事故頻發，甚至還發生過死亡10多人的特大交通事故。

2014年的剪子彎山，要經歷的是一個歷史節點：隨著剪子彎隧道的貫通，無論是難行的山路還是恐怖的“鬼招手”，都將成為這段路的過去，這座山路的未來，是一條幽深而通暢的隧道。根據改建工程指揮部提供的資料顯示，剪子彎隧道全長2238米，在今年6月已經全線貫通，預計在9月份通車，通車后汽車只需要幾分鐘就會穿過剪子彎山，再也不用翻山而行。

剪子彎山隧道進口海拔4200米，出口海拔4300米，是整個四川地區進出口海拔最高的公路隧道。高原隧道的打造環境讓工人們吃盡了苦頭，來自瀘州的工人王相忠就曾在此從事隧道拱頂噴混凝土的工作：“洞中空氣稀薄，灰塵到處飛。四五個小時下來，吐口水都是黑的。”由于工房生活條件限制，甚至連飲用水都是用冰雪融化的，放工后身上太臟，想洗個澡也不行。山上的氣壓太低，就算用高壓鍋煮出來的飯也是半生不熟的，買過來的菜，凍一夜全都壞掉了，只能湊合著吃。

已經“功德圓滿”的王相忠半開玩笑地說：“隧道貫通時很有成就感，不過，當時慶功酒都沒喝，到城里首先做的就是痛痛快快洗個澡，洗了半小時，水都還是黑的……”

脫落拉卡山 中國平均海拔最高的公路

世界第一高城理塘，是藏傳佛教的圣地，脫落拉卡山就橫展于小城旁。

和剪子彎山相比，脫落拉卡山名氣要小很多。由于接近毛埡大草原，這里的土地顏色看起來是一層層的，就像顏色深淺不一的色塊，一直鋪到遠方。光禿禿的山上，偶爾會還會冒出幾頂藏民的白色帳篷，帳篷邊的牦牛群與蔚藍的天空混搭，色彩撞擊令人賞心悅目。

2010年，懷著多掙點錢的愿望，湖南工人徐濤來到這里，參與到脫落拉卡山隧道建設工作中，一待就是3年。

在過去，脫落拉卡山的這段山路是公認的“魔鬼路段”，原因很簡單：這里是中國平均海拔最高的路段。據統計，這段山路的平均海拔皆在4000米以上，甚至超過了很多雪山埡口的海拔。公路周邊氣溫十分低，車輛行進時經常會碰到冰雹、暴雨和暴雪，每個司機從這里經過時，都會在心里默默祈禱不要遇到突發狀況。

筆者見到徐濤時，他正在實施路面攤鋪，他駕駛著攤鋪機，伴隨著陣陣轟鳴，瀝青就從機器里面流出，然后均勻地攤鋪在路基上，新鮮的瀝青在陽光的照射下泛出一層黑亮的色澤，周圍刺鼻的氣味四溢。

“剛來時見到雪山，會說‘哇，好美，現在看到雪山，則會罵一句‘X，好冷。”徐濤說，最大的敵人不是施工的難度，而是這里惡劣的環境。由于海拔高、溫度低，氧氣稀薄，好多和他一起來的工人都會有高原反應，根本干不了活兒，于是只好放棄，輪換到其他地方。

“去年3月份，我在工地上出現過缺氧癥狀，就像有人掐住了你的脖子，根本無法呼吸，耳朵里面跟敲鑼打鼓一樣”，徐濤回憶起那次缺氧事件仍心有余悸，說如果不是工友把他抬到專門的供氧室去，他可能就“過去了”。

脫落拉卡山隧道全長2831米，現在已經打通2630米，還剩250米，計劃2014年9月底貫通，年底通車。快速接近的工期，讓不少人都覺得欣喜，但徐濤卻喜憂參半：“早點完就不用受罪了，到時候估計還要進隧道鋪路，據說那里面環境更差，想想就頭痛……”

往事隨風 期盼“比天路更高的路”

跑川藏線的老司機熊慶生，每年都要進出西藏多個來回。每次路過理塘他都會心酸，因為這條坎坷難行的道路，曾奪走過他一個朋友的生命——熊慶生的朋友老趙跑川藏線行駛到理塘附近時，在一個轉彎處碰到了迎面駛來的一輛汽車，破損而狹窄的路面導致兩輛車撞到了一起，然后翻下懸崖。

“如果說318國道是一條天路，那么理塘段應該是比天路更高的路。”熊慶生看著這條整修中的公路，對以后的路途充滿信心。“過去，從成都到理塘需要兩天，還要翻雪山埡口，現在好多了，十個小時左右就到。路好了，我們跑運輸就沒那么惱火了。”

對公路充滿期盼的，還有理塘的藏民。理塘高城鎮哈戈村村民小甲塔對此感觸頗深，如今已66歲的他回憶道：以前要出理塘，到成都，需要穿城而過，耗費不少時間，路上還要翻好幾座高山，往往需要在康定和雅江住上一晚，算下來要兩三天的時間，很麻煩。現在公路改建，自己到康定看望孫子，只需要4個小時；在巴塘讀高中的孫女要回家也方便多了。前不久他的一位鄰居得了急性闌尾炎，開車送到成都的363醫院只花了9個小時，這要換在以前走沒有改建過的路，人肯定死了。

東海路改建工程指揮部的資料顯示：剪子彎隧道、理塘隧道以及前文所提到的高爾寺山隧道竣工通車后，進入理塘要少翻三座海拔4000米以上的大山，節約的行程至少是兩小時以上。以前從新都橋到巴塘起碼要10小時以上，全線通車后將只要5小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