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血寶馬秘史 縱橫中國的天馬傳奇

李寒

世界上從沒有一種動物具有這樣的魔力，世人無不為它的英姿所傾倒：它是君主的坐騎、發動戰爭的理由、昭顯功業的豐碑、詩人歌頌的對象……

它有個神一般的名字：汗血寶馬。

2014年5月12日晚，世界汗血馬協會特別大會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召開，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以及土庫曼斯坦總統庫爾班古力·別爾德穆哈梅多夫共同出席了大會。大會上，別爾德穆哈梅多夫代表土方贈予中方一匹汗血馬，吸引了全世界的眼球。

汗血寶馬是世界上最具有傳奇性的動物之一，在歷史上一直深受帝王們的寵愛。為了獲得汗血寶馬，漢武帝甚至不惜兩次發動西域戰爭；唐太宗馳騁天下，駕馭汗血馬威震疆場，死后還不忘將之刻化為碑，進入昭陵陪葬。而文人俠客對汗血馬也視若珍寶，除了李白在《天馬歌》里贊它“神行電邁躡慌惚”之外，金庸筆下的俠之大者郭靖，更是騎著汗血馬從草原縱橫到江南……

“神之恩賜” 為“天馬”，不惜發動兩次戰爭

傳說中的汗血寶馬，實際上就是土庫曼斯坦特產的“阿哈爾捷金馬”，具有3000多年的馴養史，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馬種之一。

在人們的印象中，汗血馬體型修長、健美、高大，能夠“日行千里，夜走八百”，而且“汗出如血”。這樣的說法略顯夸張，根據測算，普通馬匹的極限速度是一天90公里左右，汗血馬可以達到200公里。而且汗血馬非常耐渴，即使在50℃的高溫下，一天也只需飲水一次，特別適合長途跋涉。它的皮膚極薄，血管密布，劇烈奔跑后血管會膨脹起來，流出的汗在陽光照射下看起來就像是血，故由此得名。

早在2000多年前的西漢時期，汗血馬就已經來到中國：漢高祖劉邦平定韓王信的叛亂時，被匈奴騎兵圍困在白登山上，那些勇猛彪悍的騎兵讓劉邦幾近絕望，而冒頓單于那匹跳躍懸崖如履平地的坐騎，更是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劉邦的大敗，為70多年后的那場“馬之戰”埋下了伏筆。

公元前126年，首次出使西域的張騫在歷經重重磨難后返回長安。漢武帝劉徹在未央宮召見了這位使臣，并命他詳敘一路的見聞。在張騫的敘述中，漢武帝聽到了那個令他為之一震的“馬之國”——大宛國：“大宛在匈奴西南……多善馬，馬汗血……”到了公元前113年，一個叫做“暴力長”的流放犯在西域捕到了一匹汗血馬，然后進貢給漢武帝——漢武帝欣喜若狂，認為這是他最尊崇的“太乙神”賜給他的寶馬，遂起名為“太乙天馬”。

一心固國強兵的漢武帝進而想到了先祖的敗績，決定大量采購汗血馬裝備軍隊。他派出使團，帶著2000兩黃金和一匹黃金制作的馬前往大宛國——不過，大宛國王拒絕了漢武帝的要求，更不幸的是，使團在返途中被打劫，人員悉數被殺。

消息傳到長安，漢武帝勃然大怒，遣大將李廣利率領數萬騎兵遠征大宛國。可由于準備不夠充分，大軍出師不利，長途跋涉的軍隊補給未能跟上，再加上遭遇到大漠黑風暴，部隊還未到大宛國就已經折損半數以上兵力，最后被迫退回敦煌大本營。

3年后，不甘心的漢武帝再起6萬大軍遠征大宛，這次他用3萬匹良馬，組建成了漢朝建國以來最大的輜重部隊。漢軍一路所向披靡，加上大宛國內部又發生了政變，漢軍輕而易舉攻下大宛國，軍隊在搜刮了數千匹汗血馬后得勝還朝——不過，由于路途遙遠，這批汗血馬到達玉門關時，僅剩下了1000多匹。

與汗血馬一起被俘回中原的，還有眾多大宛國的養馬好手，在他們的飼養下，這1000匹汗血馬不少被作為種馬使用，大大提升了漢朝騎兵的戰斗力，使得大漢帝國在后來對陣匈奴的戰役中，沖擊力不落下風……

血統優勢逐漸淡化 不堪負重曾慘遭淘汰

隨著中國封建王朝由戰車時代跨入彪悍的騎兵時代，汗血馬逐漸成為軍械舞臺的主角，到了封建史巔峰的唐代，它已經被視作王朝功績的標志。

唐太宗李世民最愛的六匹寶馬中，大宛突厥部落進貢的“什伐赤”和“特勤驃”都是汗血馬?！笆卜コ唷笔抢钍烂裨诨⒗侮P大戰竇建德時所乘，它曾身中數箭依然奔馳不息，李世民評價其“朱汗騁足，青旌凱歸”；“特勤驃”是李世民率軍追擊宋金剛時的坐騎，曾一晚上急行100多公里，詩仙李白在《天馬歌》稱贊其“神行電邁躡慌惚”。太宗死后，這兩匹寶馬被刻成石碑，入昭陵陪葬——古往今來，受此禮遇的動物屈指可數。

盡管曾如此輝煌，但汗血馬的地位在元代依舊受到了挑戰。

最大的原因是因為一個競爭對手——蒙古高原出產的蒙古馬在這一時期崛起。成吉思汗征服花剌子模國后，捕獲了大批汗血馬。作為靠騎兵打天下的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十分重視馬匹質量，為了創建更好的騎兵隊伍，他下令將汗血馬與中原馬、蒙古馬進行雜交，以求培育出大批速度更快、耐力更強，能夠長途奔襲的馬種。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這次雜交卻給汗血馬的優良基因帶來了災難——頻繁和其他馬種雜交后，汗血馬的后代血統不再純粹，它們雖然速度很快，但纖細的體型卻無法承受過重的重量，對環境的適應性也變得越來越差。

在1223年對欽察和俄羅斯聯軍的戰爭中，雜交汗血馬的缺點更是暴露無遺。當時，進行突擊的蒙古重騎兵全身披著盔甲，士兵手持長槍，背上還帶著一柄彎刀或者一根狼牙棒——這樣的重量對于雜交馬來說是無法承受的。蒙古軍兵進第聶伯河流域后，當地寒冷的氣候對馬匹影響也相當大，戰斗打響后，大將哲別發現無論怎么鞭打馬匹，前鋒軍都達不到理想的沖鋒速度，最終，他的部隊被打得節節敗退——遲緩的馬匹讓他狂奔了12天都無法擺脫俄羅斯追兵，幸得大本營派來援軍，這位天才戰將才得以保存性命。

戰斗的失敗徹底打破了汗血寶馬的神話，蒙古軍隊開始摒棄汗血馬，大力發展蒙古馬——與汗血馬相比，蒙古馬雖然矮小，但是由于產自環境惡劣的蒙古高原，它們更加耐寒，而且身形粗壯，負重能力更強，對于需要到各種環境奔襲作戰的蒙古騎兵來說，蒙古馬無疑是最合適的騎乘工具……

世界謎題 住豪華單間，吃特級苜宿草

就這樣，高高在上的汗血寶馬跌下神壇，甚至被貼上了“華而不實”的標簽，在后來的歷史中逐漸泯然。時光如梭，直到數百年之后的新中國成立，汗血馬才得以重上歷史舞臺。

1951年，為了改良我國騎兵部隊的馬匹，專家從前蘇聯引進了52匹汗血馬，在內蒙古錫林格勒盟的馬場進行培養——遺憾的是，由于沒有系統的培育方法，這些汗血馬不但沒有改良國產馬的品質，雜交出來的馬匹反而出現了退化。

目前，世界上的純血汗血馬僅有約3000多匹，其中2000多匹在土庫曼斯坦，具體數字被土庫曼斯坦視為國家機密。其余的分布在俄羅斯、英國、法國等地，中國擁有大約100多匹汗血寶馬。而關于汗血寶馬應該如何培育仍是一個世界性的謎團——解密的手段只有土庫曼斯坦人知道。

在土庫曼斯坦首都阿什哈巴德的西南，有著該國最大的馬場——尼亞佐夫總統馬場，里面飼養的汗血寶馬全部由總統親自挑選后送來喂養。馬場的負責人驕傲地坦言，馬匹培育屬于國家機密，不容外傳：“馬匹的作息時間有著嚴格的規定，每天都要接受嚴格、科學的訓練，飲食更是極其講究”。按照土庫曼斯坦的風俗，汗血馬只送給最尊貴的朋友，20世紀后，除中國外，只有英國女皇與俄羅斯總統普京收到過這樣的“大禮”。

汗血馬數量稀少，頂級的汗血馬價格可以達到上千萬美元，網絡上也有專門的網站出售汗血馬，其汗血馬幼駒的價格從3千到1萬歐元不等，成年的汗血馬價格則從1萬到20萬歐元不等。

對于中國的富豪們來說，買一匹100多萬的汗血馬和買一輛跑車并沒有什么區別。但是，擁有汗血馬真正的問題還在于馬場和飼養，這種高貴的馬匹，需要精心的飼養，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在天津，有專門為汗血馬設置的國家汗血寶馬中心，里面的汗血馬都住在24平米的豪華馬廄里面，吃的都是進口特級苜宿草，并搭配了胡蘿卜、燕麥、玉米復合維生素及微量元素等精飼料。中心的工作人員趙鳳龍身上隨時都帶著計時器，每天5時、12時、20時鬧鐘一響，他就要給汗血寶馬喂料。除了喂料外，還得每天給馬淋浴、梳毛搔癢，定時帶它們到馬場上奔跑和曬太陽。趙鳳龍表示，團隊有十多個人，不然還真忙不過來，“一匹汗血寶馬一個月的養護費多達數萬，是普通馬匹的好幾倍，今年贈送的這匹，應該也會送來這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