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演淮劇《烏龍院》中的閻惜嬌

■陳金巧

我演淮劇《烏龍院》中的閻惜嬌

■陳金巧

《烏龍院》是我國戲曲舞臺上一部具有深遠影響力的經典劇作，多少年來久演不衰，一直為廣大觀眾所喜愛。2013年，我團以對經典名劇的時代審視，經過改編移植推出了淮劇《烏龍院》。該劇在保留原著精華的前提下，就如何貼近當代觀眾、人物定位及舞臺呈現等方面進行了有益的探索，特別是從人性化的角度，對閻惜嬌這個人物形象的悲劇命運進行了比較合理的詮釋，頗具新意。下面就談談我在《烏龍院》中飾演閻惜嬌的一點感悟和體會。

淮劇《烏龍院》講述的是：宋徽宗宣和年間，閻惜嬌隨父母逃荒鄆城，閻父經不起長途跋涉病死客店而無以為殮，惜嬌欲賣身葬父，幸遇宋江仗義疏財，閻感恩圖報以身相許。后因宋江公務繁多冷落了閻惜嬌，致其不甘寂寞而與張文遠有私。其后宋江誤遺招文袋，為閻所拾，得晁蓋書。閻以此要挾逼寫休書并欲鳴官，宋怒而將其殺死。閻死后幽魂不散，與張文遠欲續前情，卻被其始亂終棄，遂勾其魂而去。

從劇情來看，劇中人物關系并不復雜，主要表現了閻惜嬌和宋江、張文遠三人之間充滿愛恨情怨的奇情故事。作為游離于兩個男人之間的女性，閻惜嬌充滿悲劇色彩的情感經歷則是維系全劇人物關系的一根縱貫線。長期以來，戲曲舞臺上的閻惜嬌形象因塑造依據不同而各有特點。那么，如何才能使這個古典故事中的人物形象散發出獨特的藝術魅力，使老戲透析出新的氣息，給觀眾耳目一新的感覺？對于我來說，確實是幾十年藝術生涯中的一次不小的挑戰。我主要通過以下幾方面的把握，向觀眾展示了一個具有獨特個性、血肉豐滿的閻惜嬌。

一．深入剖析劇情，充分挖掘人物深度和內涵，找準人物定位。《烏龍院》取材于我國古典四大名著《水滸傳》，作為這部英雄傳奇中為數不多的女性形象，閻惜嬌一直被認為是一個放蕩、不守婦道而背負千古罵名的女人。而通過對劇本及相關史料的詳細分析研究，我覺得對于閻惜嬌這個人物，其實很難完全用狠毒、淫婦之類的極端觀念來定位。透過原著中的某些局限和偏見，我們不難發現，其實閻惜嬌身上也有令人同情的一面。作為封建社會底層的一個出身貧寒的弱女子，其賣身葬父孝心可嘉、“受人恩應以情報”也不失為一種品德，說明其本質并不壞，只因為一場錯愛，加之其淺薄、得寸進尺等性格缺陷，才導致了其人生的悲劇。客觀地說，宋閻的感情破裂雙方都有責任，紅杏出墻固然有錯，但閻惜嬌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她渴望得到愛，而宋江的冷落才導致了她的出軌。因此，把過錯全部推給閻惜嬌，或將其看成一個十足的淫婦都是有悖情理的。因此，通過對人物的全面深刻的剖析，筆者認為，對于閻惜嬌這個人物，既有其自身的性格弱點，亦有讓人憐惜的一面，她是封建社會男權世界的犧牲品，她的悲劇也是封建時代所有不幸女性的悲劇，是一個可悲可嘆的舊女性形象，這樣的定位我覺得更貼近生活，更符合現代人的理念。

二．充分運用戲曲“程式化”表現手段，使人物的內心情感得到強烈外化。不同藝術形式在塑造人物、外化人物心理的表現手法上各有千秋，“程式化”是戲曲藝術的獨有特點，一個戲曲演員要把人物塑造得生動感人，就必須很好地掌握和運用”唱、念、做、打、舞“等戲曲程式，才能把人物的內心情感外化得準確、恰當。在淮劇《烏龍院》中，我首先通過細膩傳情的唱腔來表現人物的內心情感。第二場中“洞房夜竟出這般丑……閻惜嬌獨守空房、孤身只影、滿目悲秋”一段，這段唱腔既要唱出閻惜嬌對宋江的失望，又要表現出此時人物內心的凄涼、哀怨、無奈的心境。在這段唱腔的處理上，我將此時人物情感化為聲腔元素，用富有張力、韻味的聲線和發自肺腑的演唱，表現出閻惜嬌此時的復雜情感，也為后面的劇情發展做必要的鋪墊。第六場“活捉”中“實難熬黃泉漫漫長夜……”一段，我注重唱腔的典雅、柔美，時而沉抑、時而凄厲，使觀眾仿佛覺到閻惜嬌的怨魂正從幽幽黃泉路飄然而來。第二，運用豐富的肢體語言，使角色的心理活動得到強烈外化。美術理論家王朝聞認為：“從傳統戲曲藝術中，看到了造型心態外化具有強盛的生命力和巨大的表現力”，這句話充分說明了肢體語言在外化人物心理上的作用。“借茶”一場是生旦對手戲，如何把受冷落后的閻惜嬌對張文遠的那種“柔情似水”的情感通過肢體語言充分表現出來，又不讓人感到“俗”，我認為表演“分寸”的拿捏非常重要。這場戲我通過對人物動作的起承轉合、腰部的柔軟性、身形美感的把握及眼神的運用，時而憂、時而羞，舉手投足間現出閻惜嬌風情萬種春心蕩漾，既不失妖艷嫵媚，又表現出她內心的一絲抹不去的憂傷，讓人心生憐惜。在《活捉》一場中，閻惜嬌魂旦造型、白衣素裙出場時，我通過輕盈的小步圓場，一個幽冥佳人在飄渺的音樂中緩緩“飄”出，表現了閻惜嬌跋山涉水，苦苦尋覓昔日情郎；冷艷的藍色燈光下，通過鷂子翻身、平轉等技巧的使用，凸顯了閻惜嬌飄零在黃泉路上的孤苦。當她發現所愛之人不過是無情無義的登徒子時，閻惜嬌的內心活動像火山一樣噴發。此時我通過各種水袖花的技巧，丈余許的水袖上下翻飛，在舞臺空間劃出一道道有力的弧線，似一把把利劍凌空飛出，把閻惜嬌的憤怒和對張文遠的痛恨之情表現得淋漓盡致，表現閻惜嬌敢愛敢恨的性格特征。

三．注重人物語言形象化。淮劇《烏龍院》中，我特別注重人物語言在刻劃人物心理方面的作用，通過不同階段、不同場合人物語言的語氣變化，使其個性化、形象化，以表達人物的不同情感。如《活捉》一場，第一句“三郎，開門來！”，我突出了臺詞的“嬌”和“嗲”，以表現出閻惜嬌對張文遠的癡情；“怎么，連我的聲音你都聽不出來了么？”，這一句我通過運用顫音等發聲技巧，把音拉長，給人一種哀怨悠長的感覺，表現了閻惜嬌此時愛怨交集、五味雜陳的凄楚心情；當念到“原來你當初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全都是虛情假意……”一句時，我突出了“恨”和“狠”，臺詞干脆而富有力度，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沒有一點回旋余地，恰如其分的表現了閻惜嬌此時如夢方醒如雷炸頂的精神狀態。在《烏龍院》中，我通過不同的語氣變化，形象地將一個癡情怨鬼形象展現在觀眾面前，

藝無止境，常演常新。隨著時代的進步，觀眾的欣賞要求在不斷提高，我將在以后的藝術實踐中不斷探索、精益求精，努力把更多的傳統戲曲的精品藝術奉獻給廣大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