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色尼王朝的興亡及其歷史影響

[摘 要]962年，阿爾普·特勤建立伽色尼王朝，后在馬赫默德統治期間（998-1030年），汗國達其極盛。但馬赫默德去世后，汗國隨即走上衰落，1186年被古爾王朝徹底滅亡。伽色尼王朝的建立和統治，不僅對印度的政治、經濟、文化諸方面產生了深遠的影響，而且對伊朗和阿富汗的歷史發展也產生了影響。

[關鍵詞]伽色尼王朝；興亡；歷史影響

伽色尼王朝，漢籍稱哥疾寧王朝，系中亞突厥人以阿富汗地區為中心建立起來的一個突厥政權，因都城在伽色尼（又譯鶴悉那、加茲尼）而得名。它始建于962年，1186年被阿富汗興起的廓爾王朝所滅，歷時兩百余年。領土包括伊朗北部、花剌子模、中亞南部和印度北部，最盛時版圖接近了兩河流域的下游地區。本文擬梳理其歷史，探討其影響。

一、伽色尼王朝的建立與崛起

9世紀末，阿拉伯哈里發的權力漸趨衰落之際，中亞一帶興起了薩曼王朝，但從10世紀后半期開始，中亞的薩曼王朝開始衰落，突厥出身的宮廷衛隊首領掌握著國家的實際權力。馬立克統治時期（954-961年），突厥出身的親衛軍首領阿爾普·特勤控制了薩曼王朝的朝政大權。阿爾普·特勤原是薩曼王朝的突厥奴隸，從當薩曼王朝宮廷衛兵開始其政治生涯，官至薩曼宮廷衛兵首領大哈吉布。他通過各種手段，聚斂了大批財產，成為了一個大封建主。史載阿爾普·特勤在呼羅珊與河中占有500多個村子，且他在每個城鎮都有一所別墅，一個花園，商隊客棧與洗澡堂。[1]他擁有突厥衛兵達1700人之多，以他為中心，形成了一個突厥奴隸軍事貴族集團。擔任大哈吉布后，其權勢更是炙手可熱，朝綱與宰相的廢立皆受其左右。可以說，沒有他的同意，什么事都做不成，儼然成了薩曼王朝的實際統治者。對阿爾普·特勤的專權，薩曼王馬立克深感不安，總想將其支開。最后，他于961年2月任命阿爾普·特勤出任呼羅珊長官。然而，是年11月，馬立克在一次打馬球的時候被害。阿爾普·特勤自稱受馬立克之托，立馬立克的幼子納斯爾為王，但遭到了薩曼軍官和封建主的極力反對，結果納斯爾僅做了一天的薩曼王即下臺了。馬立克的弟弟滿速兒登上薩曼王位（961-976年）。

納斯爾的下臺，意味著阿爾普·特勤在王位斗爭中的失敗了。更讓其痛苦的是，新繼位的薩曼王滿速兒撤消了他的一切職務，并打算逮捕他。阿爾普·特勤極為不滿，遂坐鎮呼羅珊首府你沙不兒，反叛朝廷，宣布滿速兒的繼位是非法的，并派軍進攻河中。滿速兒遣軍迎戰，雙方在巴里黑與莫夫之間展開了幾次戰斗，結果阿爾普·特勤告敗，后退往伽色尼。伽色尼（今阿富汗的加茲尼）地處喀布爾西南，原是薩曼王朝的屬地。阿爾普·特勤到達伽色尼時，本地統治者拉維克拒絕他進入伽色尼。962年，他推翻了當地的統治者拉維克的統治，奪取了該地的統治權，建立了伽色尼王朝。

然而，數月后，阿爾普·特勤去世（另有976年之說）。其子伊撒克繼位。但伊撒克及其以后的兩位繼承者巴爾卡特勤和庇拉伊都是平庸的統治者，毫無建樹，王朝只不過是薩曼王朝宗主權下的屬地，對后者存有極強的依附關系。只有到了賽布克·特勤時期（977-997年），特別是999年薩曼王朝滅亡后，伽色尼王朝才真正逐步走上獨立，繼而崛起。

賽布克·特勤是阿爾普·特勤的女婿，出身于伊塞克湖附近的巴爾思汗地區的一個突厥部落。在一次部落戰爭中成為了俘虜，后作為奴隸賣給了阿爾普·特勤，成為了薩曼王朝的衛兵。由于他精力充沛、意志堅定、警惕性高、紀律性強，且認真執行命令，故在阿爾普·特勤麾下三天后就被提升為帳長（在薩曼宮廷衛隊中，要服役8年才能獲得該職）。在阿爾普·特勤父子統治時期，他在軍中為他們效勞。到庇拉伊時期，其威信已大大提高。976年，庇拉伊被逐后，他成了伽色尼王朝的統治者。薩曼王朝對他的繼位沒有進行干涉。賽布克·特勤經過兩年的努力（977-979年），奪取了阿富汗西部和北部，征服了巴爾赫、昆都土和坎大哈，繼而侵入印度，擄掠了大量財富。伽色尼王朝因而逐漸強大起來。994年，他應薩曼王奴侯二世（976-997年）的邀請，出兵幫助平亂成功后，獲得了吐火羅斯坦、巴米揚、廓爾及加希斯坦的統治權，并得到了“宗教和國家的保衛者”的稱號，其子馬赫默德也被授予了呼羅珊總督的職務。然而，997年，賽布克·特勤死去。死前他指定其次子伊斯邁爾（又譯易司馬儀）繼其位。但這種做法引起了他的長子馬赫默德（又譯馬茂德、馬合木）的不滿，他起而反對，打敗了他的兄弟后奪取了王位（998年）。關于馬赫默德的繼位，另有說法，認為繼賽布克·特勤去世后，首先繼承他的是其長子伊斯邁爾，但由于其人是一個庸碌無能之輩，且揮霍無度。其弟馬赫默德要求他遜位，并于次年用武力奪取了他的政權。[2]在馬赫默德奪權成功的同時，薩曼王朝卻走上了滅亡。999年，哈剌汗朝趁薩曼王朝內亂之機，越過薩曼王朝北部邊界，攻占了布哈拉，薩曼王朝滅亡。發覺自己已足夠強大的馬赫默德遂開始獨立，而且，他作為一個獨立的君主，得到了巴格達哈里發喀迪爾的承認，被賜給“國家的右手和教團的信賴者”的稱號，自此伽色尼王朝作為一個獨立的政權得到了整個伊斯蘭世界的承認。

在馬赫默德的統治下，伽色尼王朝隨后參與了薩曼王朝領土的瓜分，奪取了阿姆河以南的薩曼王朝領土，并逼使吉爾吉斯坦的地方統治者向其稱臣。隨后又占領了你沙不兒，繼而朝錫斯坦挺進。1002年，馬赫默德正式兼并了錫斯坦。至此，伽色尼王朝統治了今阿富汗全境，南抵印度北部，西及阿姆河，形成了一個與哈拉汗朝抗衡的大國。

二、王朝的極盛與衰落

馬赫默德是賽布克·特勤的長子，998年奪權成功后，開始了其歷時32年的統治（998-1030年）。馬赫默德其人，據印度的恩·克·辛哈與阿·克·班納吉合著的《印度通史》記載，他具有相當強的行政能力，亦具有戰爭的天才，不但是一個頗有聲望的詩人和學者，而且是一個虔誠的宗教徒。英國的珀西·塞克斯所著的《阿富汗史》中對馬赫默德亦有較高評價，書中說：“伽色尼的馬赫默德，是最偉大的突厥王公之一，他在基督誕生一千年時統治著波斯東部各省……這位穆斯林英雄，從來沒有為嚴寒的季節、峻峭的高山、寬闊的河流、荒涼的沙漠、眾多的敵人及其可怕的戰象隊形而沮喪過。伽色尼的蘇丹已凌駕于亞歷山大的遠征近伐之上。”[3]在他的統治下，伽色尼王朝迎來了它的極盛時期。

馬赫默德繼位之初曾與哈剌汗朝簽訂了和約，相約以阿姆河為界，互不攻伐。但這只是他的權宜之計，事實上，馬赫默德的一生是征戰不斷的，除遠征印度外，他還利用哈剌汗朝的內部矛盾，采取遠交近攻的策略，征服了花剌子模地區，將其納入自己的統轄范圍之內。

1006年，哈剌汗朝的統治者伊列克·納賽爾不甘心讓伽色尼王朝獨占阿姆河以南地區，他趁馬赫默德遠征印度之機，遣軍進犯阿姆河以南地區，并很快奪取了你沙不兒和巴里黑。馬赫默德聞訊后，率領一支由印度人、哈拉吉人、阿富汗人、伽色尼人組成的軍隊回師迎戰，擊潰了來犯之敵，將哈拉汗朝的軍隊從以上兩地逐出，還俘虜了你沙不兒方面的哈拉汗朝軍隊統帥修巴什特勤及士兵900余人。伊列克不甘失敗，復兩次組織軍隊反擊，然皆告失敗。此后，馬赫默德利用哈剌汗朝的混亂局面，于1017年吞并了花剌子模。他還拉攏喀什與和田地區的統治者玉素甫，共同抗衡河中的阿里特勤，削弱了哈剌汗朝的力量。花剌子模的統治者阿利及其后繼者馬孟二世皆向馬赫默德稱臣，從而使花剌子模地區的統治權落入了馬赫默德的手中。

除在印度和花剌子模地區取得軍事成功外，馬赫默德還成功地征服了西部的格魯吉亞。他以其軍事天才，贏得了一系列戰爭的勝利，從而大大擴張了王朝的版圖。在他執政之初，他只不過是伽色尼、布斯特和巴爾克三省的統治者，而歷經其數次征戰后，王朝疆域包括了從伊拉克、里海到恒河流域，以及咸海和特蘭士奧到拉其普他拿沙漠的廣大地區。東西最長約2000哩，南北最寬約有1400哩。[4]這在伽色尼王朝史上，疆域已達其極盛。

作為一個封建統治者，馬赫默德是一個絕對的專制君主。帝國最高的行政、立法、司法皆集中在他的手里。但這也利于具有游牧分裂傳統的民族的統一，在馬赫默德的強權統治下，伽色尼王朝國內基本穩定。而且由于馬赫默德本人對宗教和文學頗感興趣，不但許多穆斯林學者和詩人受到了他的獎掖，而且還在伽色尼創辦了一所大學，這無疑有利于當地的文化發展。

在馬赫默德統治下，伽色尼王朝的達到了其頂盛時期，成為了中亞甚至亞洲最大的君主國之一。但其去世后，伽色尼王朝隨即開始衰落。馬赫默德死后，其子馬蘇德繼位，雖然他極力想維持其父業，但11世紀30年代興起于河中的塞爾柱克人扼殺了他的努力。1040年伽色尼王朝在丹丹坎戰役的敗北，說明馬赫默德戰無不勝的時代已一去不復返了。在這場戰爭中，馬蘇德的驍勇表現得淋漓盡致。在他的將領們變節后，這位國王毫不沮喪，依然“英勇地驅馬趕到戰斗方酣的現場，他那種非凡的勇氣，決非其他君主所能相比的。”[5]馬蘇德在戰敗后逃往印度拉合爾，意圖東山再起，但翌年被其部下所殺。另說馬蘇德在逃往拉合爾的途中就被其軍隊廢黜，并被交給其瞎眼兄弟穆罕默德，后被穆罕默德之子處死。馬蘇德死后，其雙目失眠的兄弟穆罕默德取而代之。馬蘇德之子毛杜拉在巴爾赫問訊后，起兵進攻，擊敗了穆罕默德。為替其父報仇，毛杜拉用酷刑處死了穆罕默德及其大多數的兒子，繼而登上王位。然而，毛杜拉是一個無能的統治者，其死后，王朝陷入了一個動亂時期（1049-1052年）。盡管在一段時間內，伽色尼王朝仍能在印度逞其武功，但就其國勢而言，已日漸衰弱。1059年，伽色尼王朝素丹易不拉欣同塞爾柱帝國簽訂條約，同意完全退出河中地區則是實證。

國力的衰弱容易引起外敵的干涉。1115年，馬蘇德三世（1099-1115年在位）去世后，其子失兒·喳得繼位，然而，其統治非常短暫，次年即被其兄弟阿爾斯蘭·沙赫取代，但他的即位亦引起了他的異母兄弟巴赫朗姆·沙赫的不滿，于是，他們倆之間爆發了王位繼承斗爭。塞爾柱帝國的桑伽兒借口阿爾斯蘭·沙赫折磨了其妹（是馬蘇德三世的遺孀），出兵干涉，在加茲尼城外的一場戰爭中徹底擊敗了阿爾斯蘭·沙赫，另立巴赫朗姆·沙赫為王。盡管在桑伽兒撤離加茲尼城后，阿爾斯蘭·沙赫又從拉合爾返回，重新占有了加茲尼城。但在塞爾柱帝國方面的幫助下，巴赫朗姆·沙赫很快就奪回了加茲尼城，阿爾斯蘭·沙赫被俘獲，隨后被殺。此后，巴赫朗姆·沙赫作為塞爾柱帝國的附庸，開始了他歷時35年的統治（1118-1152年）。應指出的是，巴赫朗姆·沙赫曾于1135年試圖謀取獨立，擺脫桑伽兒的控制，但遭到了桑伽兒的痛擊。巴赫朗姆·沙赫曾逃跑，但很快又返回，服從于桑伽兒的統治，桑伽兒恢復了他的王位后返回巴爾赫城。此后，巴赫朗姆·沙赫死心塌地服從桑伽兒的統治，并未發生任何沖突。

盡管如此，伽色尼王朝的統治并未因此而趨于平穩，走上富強。相反，卻因受到了中亞新生力量古爾（又譯廓爾）王朝的沖擊而日顯衰弱，走上滅亡。

三、古爾王朝的興起與伽色尼王朝的滅亡

古爾王朝是繼薩曼王朝之后建立起來的王朝，其建立者是尚薩比延家族。“古爾”一名來源于古爾山地，其地大致位于阿富汗中部和喀布爾之間，是一個多山和幾乎無法接近的地區。這里崇山峻嶺、交通不便，但水源充足，氣候良好，適于農、牧業的發展。居民主要是塔吉克人，9-10世紀末，他們分成了若干部落，彼此間征戰不休。但至11世紀時，古爾山區仍是一塊四周都是穆斯林教徒的異教地區。主要以奴隸的來源地而為人所知。雖然《世界境域志》（Hududal-‘Alam）（寫于983年）的作者聲稱，在他那時，這里的大多數居民就已經成了穆斯林，但《中亞史綱》的編者加文·漢布里認為他的這種說法是很值得懷疑的。他認為伊斯蘭教的傳入是伴隨著伽色尼王朝的武功而傳入的。[6]1009年時，馬赫默德用武力征服了古爾地區，建立了自己對古爾地區的宗主權，并留下一些牧師教古爾人學習伊斯蘭教的理論。馬赫默德去世后，伴隨著伽色尼與塞爾柱之間的長期斗爭，該地區成為了塞爾柱與伽色尼王朝之間的緩沖地帶，時而歸屬于伽色尼，時而歸屬于塞爾柱。盡管如此，古爾的統治者依然在這種夾縫中求得了發展。

伽色尼王朝的素丹易布拉欣（1059年）上臺執政后，應古爾山區一些首領的邀請，進軍古爾山區，廢黜了當地的夏恩薩布王族的酋長阿拔斯，立其子穆罕默德為古爾山區的埃米爾。此后，穆罕默德一直是伽色尼王朝的忠實封臣，直至去世。然而，穆罕默德的孫子艾佐丁·侯賽因在1100年掌權后，大約在1107或1108年，桑伽兒對古爾山區發動了襲擊，此次行動的真正動機不得而知，但很可能是古爾山區部落民的土匪行經騷擾了塞爾柱帝國邊境安寧而引發的，而且經此打擊后，古爾山區納入了塞爾柱帝國的影響范圍。艾佐丁·侯賽因成為了桑伽兒的封臣，據古爾王朝的歷史學家朱茲賈尼記載，艾佐丁·侯賽因每年要給桑伽兒進貢古爾地區的特產，如武器、盔甲以及當地喂養的狼狗。艾佐丁·侯賽因以桑伽兒和塞爾柱帝國的納貢者身份開始了對古爾山區的長期統治。

伽色尼王朝對古爾山區的宗主地位的喪失，充分表明伽色尼王朝已徹底衰落了。從12世紀40年代起，古爾人利用桑伽兒忙于應對花剌子模的反叛、以及喀喇契丹人的入侵與古思人的反叛之機，開始在赫里河畔的菲里茲庫赫建國，隨后入侵伽色尼王朝。后來，伽色尼王朝擒獲了來犯之敵的首領屈特哀丁·穆罕默德，盡管此人與伽色尼王朝有聯姻關系，巴赫朗姆·沙赫還是堅持處死了他。不久，其兄弟賽夫丁·蘇里興師前來，進犯伽色尼王朝，驅走了巴赫朗姆·沙赫，占領了加茲尼城。但是，巴赫朗姆·沙赫出其不意地殺了一個回馬槍，突襲并俘虜了賽夫丁·蘇里，繼而于1149年將他處死。此后，屈特哀丁·穆罕默德的三弟阿拉丁·侯賽因繼承了古爾王朝的統治權。為給其兄弟報仇雪恨，他率軍從菲里茲庫赫始發，進擊伽色尼王朝。盡管伽色尼王朝擁有難以對付的象陣，但最終還是被古爾人擊敗。阿拉丁·侯賽因攻克加茲尼城后，將其夷為平地。為解心中怨恨，他還將伽色尼國王的尸體掘出后焚燒，只有三位伽色尼國王的尸體幸免遇難。正是因為這次殘忍的暴行，阿拉丁·侯賽因得到了“世界焚燒者”的稱號。

巴赫朗姆·沙赫在加茲尼城陷落后，逃往印度。待古爾王朝的軍隊撤離后，他又返回了加茲尼城，不久死去（1152年）。其子胡斯塔·沙繼位，但是，古爾王朝的壓力迫使他退至印度的拉合爾，后于1160年在此去世。繼位的胡斯塔·馬立克與其父親一樣，僅是北印度的統治者。從呼羅珊來的古思人在古爾王朝的統治者阿拉丁·侯賽因去世后，占領了加茲尼城，為期十余年之久。他們對加茲尼城的占領，暫時遏住了古爾王朝向印度平原推進。但是，阿拉丁·侯賽因的侄子吉亞斯丁·穆罕默德于1173年對古思人發起了攻擊，并把他們從加茲尼城驅逐了出去。吉亞斯丁·穆罕默德占領加茲尼城后，委派其弟穆伊茲·穆罕默德管理該地區。據《印度通史》記載，穆伊茲·穆罕默德在印度史上被稱為古爾的穆罕默德，是一個天生的征服者。古爾和伽色尼統治者之間傳統的仇視，自然使他的注意力轉向了在拉合爾的儒弱的伽色尼王朝。[7]

1179年，穆伊茲·穆罕默德出兵占領了旁遮普后，繼而圍攻拉合爾。1186年，穆伊茲·穆罕默德率領的古爾人占領了拉合爾，廢黜了伽色尼王朝素丹胡斯塔·馬立克，并將其帶至古爾山區監禁起來。伽色尼王朝至此覆滅。

四、伽色尼王朝的歷史影響

伽色尼王朝是中亞突厥人在阿富汗地區建立的一個政權，其歷史凡兩百余年。王朝建立后，通過不斷征戰，勢力延及印度、伊朗、阿富汗等地，對這些地區的歷史產生了重要的影響。

（一）對印度的政治、經濟、文化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從政治上來看，伽色尼突厥人對印度的十余次遠征，打破了北印度三百年來的封閉、落后狀況。自7世紀中葉起，北印度各地領主紛紛割據稱雄。幾百年來，封建小邦興衰更迭，各邦之間很少交往，加上印度地理位置所形成的孤立、閉塞，印度諸王公對外界毫無了解，使北印度長期停滯不前。伽色尼突厥人的侵入，打破了北印度的這種狹隘性和地方性，把它卷入到了世界洪流之中。面對強大的敵人，北印度各邦的王公們被迫聯合起來共同對敵，開始了政治上的聯系。盡管伽色尼突厥人未能使北印度納入日益擴大的伊斯蘭世界，但他們對旁遮普的統治為古爾（又譯廓爾）王朝統治北印度和兩百年之后帖木兒傾覆恒河流域諸印度王朝鋪平了道路。從經濟角度來看，盡管伽色尼突厥人遠征印度使印度西北部遭到了嚴重的搶劫和破壞，但在伽色尼強國的統治下，北印度與伊朗東部的廣大地區以加茲尼為中心統一起來了。而且在馬赫默德的統治下，帝國享受著和平和安寧，商隊可以在呼羅珊和拉合爾之間暢行無阻。商路的暢通和貿易的繁榮無疑有利于當地社會的經濟發展。從文化方面看，伽色尼突厥人首次使伊斯蘭教在北印度扎根了下來。伊斯蘭教傳入印度始于8世紀初，但在伽色尼突厥人侵入以前，伊斯蘭教僅限于信德地區，沒有得到發展。伽色尼突厥人的入侵，第一次把伊斯蘭教作為一種整治力量帶到了北印度，并使其在印度西北扎根下來。

（二）給伊朗造成了苦難，但同時使波斯文化得以復興和發展。早在薩珊王朝時期，突厥人就與伊朗有了戰爭交往和文化往來。但由于其時突厥人的社會地位較低，或是戰俘，或是奴隸，致使突厥人對其歷史文化沒能產生什么大的影響。伽色尼王朝建立后，這一局面發生了變化。11世紀30年代起，伽色尼王朝直接控制了加茲溫、庫姆、伊斯法罕和克爾曼以東以北的伊朗地區。戰爭給當地人民帶來了苦難，史載馬赫默德統治時期，各封建主在所占領的伊朗各地，兼以巧取豪奪，把伊朗弄得疲憊不堪。[8]人工灌溉系統漸遭破壞。很多地區的良田變為荒野。饑謹遍地，鼠疫與霍亂并行，死者逾千百萬。然而，另一方面，伽色尼王朝在伊朗的統治，對當地經濟、文化發展亦發生了積極的影響。在伽色尼王朝統治時期，由于其統治者注重文化事業，注意網羅人才，從而使薩曼王朝開創的波斯文化得以復興和發展。

（三）為阿富汗的歷史文化發展創造了條件。伽色尼王朝時期是阿富汗歷史上的文明輝煌時期之一。當時，首都加茲尼成為了阿富汗的一個重要文化中心。據記載，馬赫默德統治時期（998-1030年），伽色尼王朝的宮廷詩人已達600多人，此外還出現了一批著名的學者，如比魯基、烏特比、格爾德齊、貝哈基、阿維森納等。他們都以自己的創作豐富了波斯文學及史學寶庫。其中比魯基是當時伊斯蘭世界中最偉大的學者之一，其人學問淵博，精通天文、數學、醫學、物理、歷史各種學問，集哲學家、數學家、天文學家和梵學家于一身。他一生著作頗多，僅學術著作就有150余部之多，被稱為“知識的海洋”。

（四）對阿富汗和伊朗的民族構成產生了影響。突厥人的大量涌入，一方面同化了許多當地民族，今伊朗突厥語民族有700余萬人，阿富汗也有160余萬。但另方面，也有許多突厥人溶化于其他民族之中，今德黑蘭省維爾馬明和庫姆地區的突厥人、法爾斯省東部屬哈姆塞部落聯合體的突厥人，以及凱爾曼省、霍拉桑等地的突厥人，已在很大程度上波斯化了。

參考文獻：

[1]王治來.中亞史綱[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6：333.

[2]（德）卡爾·布羅克爾曼.伊斯蘭教各民族與國家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5：20.

[3][5]（英）珀西·塞克斯.阿富汗史（第一卷，下冊）[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2：307；323.

[4][7]（印度）恩·克·辛哈、阿·克·班納吉.印度通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1973：358；363.

[6]（英）加文·漢布里.中亞史綱[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4：107.

[8]（蘇）米·謝·伊凡諾夫.伊朗通史[M].北京：三聯書店出版，1973：56.

作者簡介：王香蓮（1976-），女，苗族，貴州理工學院馬列部，碩士，副教授，主要研究社會政治與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