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布哈林在1921年寫作的《歷史唯物主義理論》一書中闡述了關于社會心理的思想,他從廣義和狹義兩個方面給社會心理下了定義,分析了統治階級心理,用形象化的語言表明了社會心理與意識心態的關系。布哈林這一思想對當前我國意識形態建設有著重要啟示。一方面,要準確把握意識形態與社會心理的契合點, 不斷增強主流意識形態的引導力;另一方面,要搭建新媒體時代網絡交互平臺,促進意識形態與社會心理交流互動。
[關鍵詞]布哈林;社會心理;當代啟示
一、引言
布哈林是著名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是蘇聯共產黨的領導人,十月革命勝利以后,他擔任蘇共中央政治局委員、黨的機關報——《真理報》主編一職,長期分管蘇聯意識形態工作。他在1921年寫作了《歷史唯物主義理論(馬克思主義社會學通俗教材)》一書,這本書原是要向廣大干部和群眾系統介紹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理論的通俗教材,但是,“在某些相當重要的地方,作者沒有采用對問題的通常解釋;在另一些地方,作者認為可以不局限于人所共知的一些原理,而是把他們進一步加以發揮。”[1]2在布哈林看來,理論的停滯不前對于馬克思主義來說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那么,布哈林究竟在什么方面加以發揮,又是如何對問題做出“不尋常”的解釋呢?其中一條就是社會心理,這是布哈林對歷史唯物主義做出的理論貢獻。馬克思在闡述歷史唯物主義理論時對社會心理有過論述,他認為社會心理是低層次的社會意識,具有零散的、不系統、非理論化的特征。他肯定社會心理作為社會意識的組成部分對社會存在、經濟基礎的反作用。但是,由于種種原因,馬克思、恩格斯始終沒有系統研究過社會心理,有學者認為:“馬克思、恩格斯并沒有明確提出‘社會心理的概念,只是將社會心理思想包含于唯物史觀的有機框架之中”。[2]76這個觀點符合事實。然而,布哈林在馬克思主義視野下闡發了較為完整的社會心理思想,這個事實也曾經被我們所忽視。研究布哈林社會心理思想,有助于抓住社會心理的內核,加深對唯物史觀體系中社會心理的認識,對當前我國意識形態建設有所啟示。
二、布哈林社會心理思想的主要內容
在馬克思主義發展史中,布哈林是第一個從廣義和狹義兩個方面明確地給社會心理下定義的馬克思主義學者,他分析了社會心理的特點,研究了社會心理的顯著形式——階級心理,用形象化的語言說明了社會心理與社會意識形態的辯證關系。
1、社會心理的內涵及其特征
布哈林認為,社會心理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的社會心理是指不論何種心理意識只要形成一定的社會規模就可稱之為社會心理。這種社會心理又稱為集體心理或社會上的心理。狹義的社會心理是指占統治地位的、以單個人相互影響、交互作用的方式存在于人們的頭腦中沒有系統化的思想、觀念、情感和生活習慣等。
社會心理具有兩大顯著特征:第一,社會心理具有未系統化的特征。布哈林指出,社會心理與社會意識形態的區別在于系統化的程度。社會心理未經人們深思熟慮過、沒有經過任何加工整理的一種思想、情感、情緒、生活習慣,以雜亂無章、閃念的、片斷的方式存在于人的頭腦中,因此,也稱“日常思維”。第二,社會心理具有復雜性的特征。這種復雜性表現在:一是社會意識種類繁多,如階級心理、集團心理、職業心理等。二是屬于同一個社會集團的人們會有不同的社會心理。比如在工人階級內部就存在掌握高度技能的工人貴族、受過普通訓練的工人和完全沒有受過訓練的工人(壯工)等,他們的社會心理就存在差異。三是一些內容完全不同的社會心理可能會在形式上相同或相近。比如在激烈的階級斗爭情況下,敵對的兩個階級有著完全不同的理想、愿望、情感、訴求等,“而它們的心理的形式——異常的激情、急躁性、斗爭狂熱、甚至英雄心理的特殊形式,又可能相當近似。”[1]249
2、占統治地位的社會心理
布哈林指出,社會心理在狹義上是指在社會上占統治地位的心理。“在每個特定的時期,都存在某種占統治地位的思想、感情、情緒的潮流,占統治地位的心理”。[1]246這種占統治地位的社會心理有兩大要素:一是具有共同的心理特征,二是統治階級的心理。
(1)共同的心理特征。共同的心理特征是指不論任何階級都具有共同的心理特征。布哈林舉例說明,在封建社會,地主和農民盡管是處境極其不同、甚至是對立的兩大階級,但是,他們可以具有共同的心理特征,如“崇尚古風、因循守舊、講求傳統、崇拜權威、‘畏懼神靈、思想停滯、不喜歡一切新事物,等等。”[1]246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一方面,地主和農民都生活在發展緩慢、人口流動很小的社會里;另一方面,地主階級在封建生產關系中處于統治地位,在以家庭為單位的封建生產方式里,農民又處在家庭生產單位中的統治地位。因此,不難理解,兩個完全不同的階級會有諸多共同的心理特征。可見,共同的社會環境和相似的經濟組織是形成共同心理特征的重要條件。
(2)統治階級的心理。在社會中占統治地位的心理往往就是統治階級的心理。在探究統治階級心理時,布哈林首先分析了階級心理的形成。階級心理是社會心理中最主要、最鮮明、最凸出的一種心理形式。無論統治階級心理還是非統治階級心理,都是建立在經濟、政治、文化等生活條件總和的基礎之上。在眾多條件和因素之中,經濟因素特別是社會生產方式和社會經濟結構在形成階級心理過程中起到了決定性作用。因此,隨著社會生產方式的變化,階級心理也會發生相應的改變。布哈林指出,“統治階級擁有在其他階級中形成、‘制造心理的強大手段。”[1]247統治階級的心理“對整個社會生活顯然起著定調子的作用,使其他階級也受自己的影響。”[1]246
3、社會心理與意識形態的關系
布哈林指出,社會心理與意識形態是對立統一的辯證關系。首先,社會心理與意識形態的區別在于系統化的程度。“意識形態的獨特之處在于,它的各種要素即思想、感情、感覺、形象等等更具系統性。”[1]252其次,社會心理可以轉化為意識形態。社會心理是意識形態的貯存器。社會心理是制作意識形態的材料,經過加工制作、系統化了的社會心理就是意識形態。布哈林形象地指出:可以把社會心理“比之為食言溶液,從中漸漸沉淀出意識形態的結晶”,“意識形態就是社會心理的凝聚物。”[1]252最后,社會心理的變化會影響到意識形態的改變。實際上,隨時都在發生社會心理凝聚或凝結為意識形態的連續過程。所以,這就不難理解,隨著社會心理的變化,意識形態也會發生變化。
三、布哈林社會心理思想的當代啟示
隨著時代變換,人們的社會心理也在發生變化。特別是工業時代加速向信息時代轉變,人們面臨全新的社會環境,影響和制約社會心理的因素也發生了重大變化。布哈林雖然是在一個世紀前提出了社會心理思想,但是,他的思想抓住了社會心理的內核,可以無懼時光流轉,以其理論光輝依然照耀當前。
(一)準確把握意識形態與社會心理的契合點,不斷增強主流意識形態的引導力
當前,主流意識形態要不斷增強引導力,必須準確把握意識形態與社會心理的契合點,它不僅是兩者的交匯點,更是意識形態的著力點。這個契合點必須符合三個基本條件:一是不能脫離社會心理。社會心理與意識形態本身處于交叉融合的狀態,正如布哈林所說:“從心理到意識形態之間并沒有一塊界碑上面刻著‘嚴禁入內的字樣。”“這里并不一定能指出明確的界限。”[1]253如果我們的意識形態成為脫離群眾心理接受能力和范圍的形而上的東西,那么,它只能束之高閣、成為供在象牙塔里的“精神貴族”。要想增強意識形態的引導力,意識形態本身必須要“接地氣”,即貼近群眾生活、聯系群眾實際、反映群眾愿望、表現群眾情感,深深植入社會心理,“通過對社會心理的回應、吸納,提升主流意識形態與社會心理的契合度,實現主流意識形態的話語權。”[3]6二是必須克服社會心理的缺點。布哈林指出,社會心理與科學思維相對立,“這是一些知識的片斷、雜亂無章的思想,其中存在大量的矛盾、閃念和古怪想法。”[1]244如果人民群眾這種非理性、不科學的思想、愿望、情緒放任自流、不加引導,可能成為一團不符合社會整體價值的火焰最終吞噬社會本身。意識形態的職責就在于將統治階級的觀念道德和行為規范內化為人民群眾的自覺意識和行動。布哈林強調,社會心理“應當加工整理,經過剖析、檢驗、排除矛盾,只有這樣,才能變為科學。”[1]244三是適當高于社會心理。意識形態的引導力來源于理性的光輝,所謂理論化、系統化就是不斷揭示規律、抓住事物根本的接續過程。這正是意識形態的魅力所在。“意識形態要在社會主體的實踐活動中體現凝聚力、吸引力,就需要……將實踐中有利于社會整合、凝聚的一切積極有益的思想內化其中。”[4]55所以,僅僅停留在社會心理階段不可能引導社會心理。意識形態必須在科學性上高于社會心理,憑借理論的徹底性吸引和說服民眾按照意識形態提出的規范和要求自覺實踐。正如馬克思所言:“理論只要說服人,就能掌握群眾;而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所謂徹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5]9
(二)搭建新媒體時代網絡交互平臺,促進意識形態與社會心理之間交流互動
當前,要加快建立意識形態與社會心理的交互平臺。究其原因,第一,社會心理的地位和作用日益凸顯。馬克思指出,社會心理由于未系統化、非理論化,所以是低級層次的社會意識。布哈林也指出社會心理在科學性上與意識形態相差甚遠。意識形態往往反映官方或統治階級的意志,通過國家權力強制推行和灌輸。社會心理則不同,它本身是非理性的、片面的、矛盾的、甚至是不科學的,更多地代表著平民的意志,是普通民眾思想、情感的真實流露。因此,無論在內容上還是思想地位上,社會心理與意識形態相比都處于一種當然的劣等。然而,隨著公民社會的發展,普通公民的民主意識日益覺醒,從而使得社會心理日益帶有強大的民意力量。這種“裹挾”民意力量的社會心理成為一種不容忽視的社會能量,表現出要與官方意識形態“平起平坐”的強烈愿望。第二,社會心理與意識形態天然地存在交互關系。布哈林在論述兩者的辯證關系時,已經表明了社會心理與意識形態的交互性:一方面,社會心理是意識形態的貯存器,意識形態是凝聚的社會心理。社會心理隨時都處在凝結或凝聚為意識形態的連續過程。另一方面,社會心理與意識形態相互影響、相互制約,社會心理的變化會引起意識形態的變化。基于上述兩點原因,促進意識形態與社會心理的平等對話、雙向流動是大勢所趨。新媒體時代為實現這一目標創造了極為便利的條件,我們要主動搭建意識形態與社會心理交流互動的網絡平臺。新媒體(New Media)是指與傳統媒體如雜志、報紙、電視、廣播等相對應的新的媒體形態,典型代表就是網絡。網絡為意識形態和社會心理的交流互動搭建重要平臺,實現傳統交互向現代交互的三個轉變:一是地位轉變。在傳統媒體時代,官方哲學或意識形態掌握話語權,民眾處于被動的接受地位,社會心理很少有機會在傳統媒體上“發聲”。傳統媒體扮演著意識形態向民眾單向灌輸的“傳音筒”。在新媒體時代,無論人們在現實生活中具有什么樣的社會身份,在虛擬的網絡環境中都具有身份和地位的平等,因此,社會心理也取得了與意識形態平等交流的資格,并且與意識形態一起共享話語權。二是制作的轉變。在傳統媒體時代,精神產品的制作過程復雜嚴格,所需的技術高端、設備成本高昂,社會心理無論從內容還是形式都不符合傳統媒體的制作要求,天然地被排斥在主流媒體的門檻之外。在新媒體時代,人們只需進入特定的軟件和界面,進行簡單的操作即可將自己的作品哪怕只是一個表情、幾行文字、無厘頭的情緒宣泄都可以立即傳送到網絡。低門檻、零成本、發表快、隨意性等優勢使得社會心理實現了“華麗的轉身”。三是形式的轉變。在傳統媒體時代,意識形態以理論性和系統性著稱,在形式上往往長篇大論,理論性強。在新媒體時代,社會心理以文字、圖片、音頻、視頻等多種形式任意表現,往往獲得超高的點擊率,受到網民特別是年輕人的追捧。然而,“主流意識形態的宣傳教育表現出一定的不適應,大量沿用了程式化、概念化、說教式的敘述方式,常常引起人們的厭倦和疏遠,以致形式‘拖累了內容。”[3]7社會心理第一次取得了相較于意識形態的明顯優勢。這種發展情形卻是始料未及的。這也促使意識形態加快實現身份、內容、形式上的轉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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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仲帥(1988-),男,江蘇徐州人,哈爾濱工程大學思政教研部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
基金項目:黑龍江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項目(批準號HEUSZB1406)、哈爾濱工程大學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資助項目(批準號HEUSZB2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