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最后一程

陳建國 編譯

很多人都曾對我說過，與所愛的人生離死別無疑是人生中最痛苦的時刻。然而，在看到我的好朋友蘇珊陪伴她的母親走完人生中的最后一段路后，我的想法發生了改變。生離死別的那一瞬間固然令人難過，但跟至親至愛的人相伴余生的那些令人牽腸掛肚的日日夜夜更加令人揪心。

蘇珊頻繁地到醫院陪她的母親。但從住的地方到醫院的路程并不近，每次去一趟都至少要花上兩個多小時。蘇珊總是早上收拾妥當后就出發，喂母親吃午飯，隨后再和母親待上一整個下午。她們倆一起禱告，彼此安慰，回憶過去生活中的美好時光。

有時候，母親的病情加重，需要加更多的藥物才能鎮靜下來。每當這時，蘇珊就靜靜地守候在母親的床邊，心里非常緊張，除了禱告她也沒有別的辦法。這樣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她每天還會把母親的一切記在本子上。

每次蘇珊離開醫院前，都要跟母親吻別，這時母親都會含著眼淚說：“親愛的，我很難過，害得你開車大老遠跑來，又坐上這么長時間，而我這一下午卻昏睡過去，沒顧上跟你說話。你明天不要來了，好好在家休息休息吧。”但母親眼里透出的不舍卻讓蘇珊非常心疼，因為她知道母親心里很清楚，每次的分別都有可能是永別。

這時，蘇珊就會寬慰母親，那沒什么，不要想太多。不過，母親還是感到自己拖累了女兒，每次告別的時候，都要跟自己的女兒表示歉意。直到有一天，蘇珊找到一種能讓母親寬心的辦法。這個辦法以前母親對自己用過很多次。

“媽媽，還記得我上中學時參加學校棒球隊的事嗎？”母親點點頭。“每次比賽的時候，你都會大老遠開車到學校，然后在觀眾席坐上很長的時間等著看我，可是我壓根兒就沒機會上場。每次比賽，你都耐心等著，可最終我也沒能上場。那時我的心里非常愧疚，我覺得自己浪費了你的寶貴時間，很過意不去。”蘇珊輕柔地握著母親的手說，“你還記得當時是怎樣對我說的嗎？”

“嗯，記得。我那時總是說，我是來看你的，不是來看你打球的。”母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女兒小時候。

“你當時真是這樣想的嗎？是真的嗎？”

“是的，我真是這樣想的。”

“那好，我現在也要對你說同樣的話：我是來看你的，不是來陪你說話的。”母親先是愣了一下，隨后笑了。

蘇珊和母親在一起的那些時光，就這樣一天一天、一周一周、一月一月悄無聲息地過去了。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她送走了母親。蘇珊沒有哭，她陪母親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她用心體會著愛的給予與接納，她無怨無悔。愛的力量是如此強大，即使在母親去世之后的許多年，蘇珊仍能清晰地感受到母親的深情。

馬習杰摘自《環球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