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中國學者對日本文學史的分期

黃妮妮

內容摘要：文學史研究是當下的學術熱點，本文以中國學者關于日本文學史的著述為研究對象，聚焦于日本文學史的分期問題，從中國學者對日本文學史的分期實踐中分析其分期的標準和指導理論，為其他國家文學史的分期問題研究提供借鑒，也可以促進日本文學研究及日本文學史書寫。

關鍵詞：日本文學史 分期標準 分期理論

選擇不同的分期模式，會影響文學史著作的體例安排和創(chuàng)作本原面貌。目前，國內學者對文學史分期的探索，文本對象絕大部分是中國文學史，而對外國文學史的分期研究著作是屈指可數(shù)。本文研究的對象不是特定的某一作家及其作品，而是文學史學的成果即文學史著，具體來說是民國以來中國學者關于日本文學史的著述，著重分析中國學者關于日本文學史的分期問題。

一.確定文本研究對象

本文針對百年來中國出版的日本文學史著作，以國內學者對日本文學史的分期實踐為考察對象，探討外國文學史分期的理論和標準，引起大家對外國文學史分期研究的關注，同時也對中國文學史分期提供一個別樣的思路。文學史學在中國傳統(tǒng)學術研究中是一個常被忽視的課題。隨著西學東漸影響的擴大，“西為中用”的思想有了更明確的實踐方式。晚清民初的中國學者運用西方的理論來構建本國的學科系統(tǒng)與學術體制。迄今為止，中國學者編撰的日本文學史著述體例繁多，如最初的教材講義，當下的文學史著作。有通史、斷代史、小說史、詩歌史、戲劇史等多種，這些著述體現(xiàn)了編者的文學史觀，標示文學史學科逐漸成熟和科學化。

中國學者對日本文學史的編寫存在兩種模式，即譯介與原創(chuàng)。日本文學的譯介是受學習西方的浪潮的影響，在三四百年前明代的李言恭、郝杰編纂了《日本考》，開始翻譯日本文學作品，這本書系統(tǒng)地記述了日本的歷史、地理、物產(chǎn)、風俗、語言、文學等各方面的情況。中華書局于1983年出版了《日本考》，其中“歌謠”部分刊載了39首日本短歌。在維新運動時期中國文人自覺引進日本文學，梁啟超于1898年翻譯了東海散士（柴四郎）的小說《佳人奇遇》，由于受他的日語觀、文學造詣和政治思想的影響，所譯的小說有誤譯和增刪的現(xiàn)象。梁啟超選擇這本小說來翻譯是基于當時清朝面臨內憂外患而日本通過明治維新使國力增強這一社會背景。該小說發(fā)表于1858年，是一部政治小說。由于意識形態(tài)的關系，直到上個世紀70年代后期國內開始陸續(xù)翻譯出版日本學者編撰的文學史，如1976年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了吉田精一著寫的《日本現(xiàn)代文學史》，1978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了西鄉(xiāng)信綱著寫的《日本文學史》，1983年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了松原新一等著寫的《戰(zhàn)后日本文學史·年表》。

中國學者對日本文學史的實質上的創(chuàng)作源于1918年，周作人在北京大學文科研究所小說研究會上發(fā)表了《日本近三十年小說之發(fā)達》演講，給當時中國新文學的發(fā)展照亮了前路，這是中國最早的較為系統(tǒng)的日本文學史斷代述。此后的半個多世紀，中國關于日本文學史的著述幾乎處于空白狀態(tài)。1982年，我國出版了第一部日文版的《日本文學史》，由王長新教授著寫的《日本文學史》，并由教育部指定為全國日語專業(yè)的通用教材。隨后呂元明教授著寫的《日本文學史》，彭恩華著寫的《日本俳句史》，劉柏青著寫的《日本無產(chǎn)階級文藝運動簡史》，李德純著寫的《戰(zhàn)后日本文學》，陳德文著《日本現(xiàn)代文學史》等相繼出版發(fā)行；1992年，雷石榆著寫的《日本文學簡史》，李均洋著寫的《日本文學概說》，劉振瀛著寫的《日本文學史話》以及葉渭渠、唐月梅夫婦的相關著作陸續(xù)問世。而其中學術價值最高、影響最大的，當數(shù)葉渭渠著寫的《日本文學思潮史》和葉渭渠、唐月梅合著的《日本文學史》（全4卷）。作者認為以往日本文學史的寫作模式很難全面體現(xiàn)日本文學史的特點，因而在《日本文學史》序章中闡述了日本文學史分期研究的新思路和方法，這些表述在上述的《日本文學思潮史》緒論中也有所體現(xiàn)。

二.中國學者關于日本文學史的分期理論

學者認同什么樣的分期理論，就會選擇相應的分期方法。否則，“沒有一系列概念、一些可資參考的論點和一些抽象的概括，文學批評和文學史的編寫也是無法進行的”。中國學者對日本文學史的分期實踐，說明帶有中國特色的日本文學史分期理論已經(jīng)開始形成。對文學史的各種分期方法和不同編纂方式，都是在分期理論觀念的指引下進行的。國內編寫的日本文學史關于分期理論主要有兩類。一是唯物史觀，提倡文學史研究要著眼文學本體，而且還要分析文學本體產(chǎn)生和發(fā)展的外在制約因素，同時還要探索文學演進歷程的規(guī)律，把“物質生產(chǎn)的發(fā)展程度”看作是文學產(chǎn)生和發(fā)展的根本動力。以這一思想為指導的日本文學史著述基本上都是先介紹背景、再作家簡介、評價作品這種順序來編纂的。對日本文學史的分期是以階級性、政治性和人民性的標準為原則的，與當時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和意識形態(tài)緊密相關。如有的作家作品很優(yōu)秀，但因為他個人的政治觀點與中國政治思想不相容，這一類作家、相關的文學思潮就沒有被收錄。二是文學本體觀，是從文學自身發(fā)展規(guī)律角度來研究文學史分期，并不排除對作家和作品的分析。在介紹作家時，著者并非記流水賬似的排列作家履歷，而是有取舍的選擇有影響力的事件；在評價作品時，著者以文學審美的眼光來評判，文學內在的相互聯(lián)系和影響為依據(jù)。按照有共同風格的作品，或有相同價值觀的群體，或幾個單一的文學活動組成了一個較大的文學思潮、文學運動來編纂，深入探索整個文學內在結構中的作品的發(fā)展過程。

三.國內編寫的日本文學史分期實踐

1.借用歷史學的文學史分期

借用歷史學對日本文學史進行分期的方法常常是以日本歷史上改朝換代的重大政治軍事事件為分界線來劃分。張如意的《日本文學史》把日本文學史分為上代（大和·奈良時代）、中古（平安時代）、中世（鐮倉·室町時代）、近世（江戶時代）和近代（明治·大正·昭和·平成時代）幾部分；李光澤、卜慶霞的《日本文學史》把日本文學史分為古代前期、古代后期、中世、近世與近代?？梢娺@種劃分方法沒有涉及“現(xiàn)代”“當代”這些概念，有關“近代文學”、“現(xiàn)代文學”“當代文學”的界定至今仍未有定論。有的著作在近代文學中也提到了“現(xiàn)代”概念，比如將明治時代以后的文學統(tǒng)稱為“近現(xiàn)代文學”。后來有些著作中明確提出了“現(xiàn)代”這一分期法，高鵬飛的《日本文學史》除了按照歷史分期——上代、中古、中世、近世、近現(xiàn)代、戰(zhàn)后現(xiàn)代，還主要分析了每一歷史階段的作品。借用歷史學的劃分方法是一種政治史式的劃分方法，也是最常用的方法，但這種方法不能清晰準確地反映文學史的發(fā)展過程。endprint

2.基于文學體裁發(fā)展的文學史分期

由張龍妹、曲莉主編的《日本文學（上下編）》全面的闡述了日本文學史1300年的發(fā)展歷程，從《古事記》的創(chuàng)始神話至現(xiàn)在流行作家村上春樹都有詳盡的解說。上編日本古代文學部分，以文學體裁的變遷為主線，在解說名篇名句的同時，探討了各文學體裁的產(chǎn)生、發(fā)展、式微的過程及其與時代背景的關聯(lián)，借以揭示文學發(fā)展的內在規(guī)律。于榮勝的《日本文學簡史》將日本文學史分為八章。這八章分別是：上代文學歌集、漢詩集；中古的和歌與物語文學、日記文學和隨筆文學、說話文學；中世詩歌和物語創(chuàng)作、說話文學、日記和記行文學、演??；近時期的俳諧、戲劇與和歌……葉渭渠、唐月梅著《日本文學簡史》對口頭文學、文字文學、散文文學、物語文學、隨筆文學、和歌與漢詩、俳句、戲劇文學、通俗文學等作了詳細的介紹。這兩本文學史均是依照文學體裁中的詩歌、小說等文學體裁的發(fā)展對日本文學史進行分期。

3.借用歷史學輔以文化思潮的文學史分期

葉渭渠、唐月梅合著的《日本文學史》，作者圍繞“政治價值與藝術價值”、“形式主義”、“文學的主體性”、“國民文學論”等幾次大論爭，深入探討影響文學發(fā)展的外在因素，如文學與政治、形式與內容的關系，并對新感覺派的成敗、川端文學的定位等文學史上較為敏感的問題有自己獨到的認識，都在作者的指導思想和寫作實踐上體現(xiàn)了出來，從而避免走向或泛政治化或忽視文學思想的兩種傾向。韋勒克認為文學史分期必須嚴格按照文學的標準來劃分，只能“參照一個不斷變化的價值系統(tǒng)而寫成”。文學史的發(fā)展一般有兩大類型，一是韋勒克提出的從純粹的文學標準來劃分的文學史，二是以社會歷史為大背景，文學在不同歷史時期受到各種外在因素影響，如意識形態(tài)、階級劃分、歷史運動、政治軍事變動等。因此，撰寫一部完整的文學史關鍵是要如何有效掌控這二者之間的關系。正如葉渭渠、唐月梅合著《日本文學史》“后記”中所強調的：“這種統(tǒng)一性根植于美學哲學，審美價值成為文學的內容與形式的統(tǒng)一的具體表現(xiàn)。文學的主體價值也確立在其中。只有這樣，才能從文學發(fā)展史的動態(tài)中，準確地把握文學本身的本質性的東西，才能判斷文學現(xiàn)象的性質，以及作家和作品的價值。

編寫文學史要結合文學歷史中發(fā)生的一系列事件及現(xiàn)象，并不是簡單地羅列這些外在事件，而是掌握這些事件及現(xiàn)象發(fā)生的內在規(guī)律。一般情況下文學現(xiàn)象并非人為的按照單一線索來發(fā)展，因此在編寫過程中，中國學者對日本文學史的的分期往往采取以一條線索為主，其他線索為輔的方式。

四.結語

中國學者在編寫日本文學史涉及分期問題時，試圖采用唯物史觀的方法來探究日本文學史的發(fā)展，并且也嘗試找到其文學史的發(fā)展規(guī)律。在此過程中，中國學者往往會打上中國傳統(tǒng)史學的研究規(guī)律的烙印，同時也借鑒了西方史學的研究成果。葉渭渠、唐月梅合著的《日本文學史》是中國學者構建日本文學史模式的成功嘗試。眾多的有關日本文學史的學術著作，體現(xiàn)了中國學者研究探討日本文學史發(fā)展的孜孜不倦的精神。這些實踐和理論觀點，讓我們能夠更方便、全面了解學術發(fā)展的脈絡和發(fā)展方向?，F(xiàn)在針對文學史分期問題，很多學者提出文學史重構的主張，在探索文學史重構的過程中，如何搭建一個更好的框架、構建合理的編排模式，還需要學者進行更深入的研究。

（作者單位：武漢東湖學院文法學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