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人”和“超人”為例"/>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吳 瓊
(黑龍江大學,哈爾濱 150080)
●文學研究
從思想者到行動者的嬗變*
——以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人”和“超人”為例
吳 瓊
(黑龍江大學,哈爾濱 150080)
陀思妥耶夫斯基筆下的地下室人,一方面用“以頭撞墻”的勇氣詰問一系列理性的邏輯:當理性遭遇生活本身,用理性的規律、科學的邏輯、統計學的方法是否能夠丈量、計算生活的真理,體驗人的本性;另一方面發出個性與自由的呼告:他不惜以病態的吶喊、牙痛般的呻吟體驗挑戰的快感。而拉斯科爾尼科夫在某種程度上則似乎從地下室走出來,用行動演繹地下室人的理論,真切見證人的利益不能用統計方法計算。但二者在爭取自由和個性道路上的態度卻一致,拉斯科爾尼科夫從地下室人開啟的那扇虛掩的門后走出來,將這種精神發展到極限,從而上演絕對自由的悲劇。本文分析“以頭撞墻”的思想者到“舉起斧頭”的實踐者變化的原因,以此揭示陀思妥耶夫斯基對理性、非理性、自由與個性的界限、道德抉擇等問題的思考。
地下室人;拉斯科爾尼科夫;理性;自由;個性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創作中,“思想”起著核心作用,作為他一生創作的分水嶺,《地下室手記》完全可以視為思想性作品。在此之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充滿濃厚的人道主義情感,致力于對人物的深切關懷與同情,而從《地下室手記》開始,人物的“思想”成為小說主角。這些“思想”在某種程度上是作家對一些問題的思考與回應,反映出其一生對哲學與宗教的探索、對人性與靈魂的拷問。別爾嘉耶夫曾經說過,“陀思妥耶夫斯基所有的主人公就是他本人,是他自己的道路,是他存在的不同面,是他的痛苦、他的拷問、他備受苦難的體驗”(別爾嘉耶夫 2008:9)。然而,人物并非是作家的全權代言人,而只是其思想某些層面的見證者與承載者,作家一生的思想復雜而艱深,有時呈現為動態發展,有些問題通過一部作品沒有闡釋徹底,他便會在另一部作品中繼續探討或者用多部作品探討。因此,仔細研讀作品便會發現,作家不同作品中的主人公建構起一條不斷延伸的長廊,彼此互文,某些人物之間甚至相互參照、補充、對話、交鋒?!兜叵率沂钟洝泛汀蹲锱c罰》正是這樣兩部具有復合關系的作品,即“一個作品把另一部作品作為基礎或者出發點”(瓊斯 2004:24)。兩部作品中的主人公地下室人和拉斯科爾尼科夫在某種層面上具有內在同源性,同時體現為蛻變和承繼關系。陀思妥耶夫斯基通過一個人物的行動檢驗另一個人物的思想,解構人物思想的悖論,從而宣揚其倡導的真理。
《地下室手記》中主人公為自己勾勒、編織一個虛幻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中,他是英雄,是以頭撞墻的挑戰者、解構者。實際上,“他在作品中有兩類對話者,一是“你們”,即直接聽眾,二是“他們”,即思想上的論敵,包括車爾尼雪夫斯基等人”(Розенблюм 1981: 242)。 車爾尼雪夫斯基在小說《怎么辦》中依托女主人公薇拉的夢為人類搭建一個“水晶宮”般的理想國,試圖用“水晶宮”圖解生活,用科學理性闡釋人性。他的思想倡導理性,使人的自由成為虛幻的空中樓閣。
在某種層面上,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記》是對以車爾尼雪夫斯基等人為代表的理性主義、新功利主義的反撥。“作者不是將地下室人視為敘述客體而是主體,賦予其邏輯與激情。”(Трубецкой 1995:695)他在給赫爾岑的信中曾經這樣寫道:“我發現,科學的最終發展形式就是迫使我們去接受某種真理,無視我們愿不愿意接受”(Бочаров 2007:163)。于是,他通過地下室人的自白提出并探討理性與個性、科學與意志之間的沖突,揭示科學無法復制人類本質的弊端。地下室人大聲宣告,“我決不會把雞舍當做宮殿。水晶大廈是胡吹瞎扯的事,按照自然規律它本不該存在”(陀思妥耶夫斯基1998:102)。在一般人的觀念中,理性代表主流意識形態,是秩序、邏輯、規律的象征。在理性與個人意志對比中,理性占有絕對優勢。但是,地下室人偏偏要顛覆這一權威,對一系列理性的邏輯進行詰問:當理性遭遇生活本身,用理性規律、科學邏輯、統計學方法是否能夠丈量、計算生活的現實與真理;理性是否有權占據最高的統治地位;(勞特2005:54)規律和公式是否能制約生活發展。地下室人對這一切都持斷然否定態度:“二二得四能有什么個人意志可言呢?二二得四已不是生活,那是死亡的開始。二二得四是個很高明的東西,但二二得五有時候更可愛”(勞特2005:99)。他試圖打破所有的理性和邏輯,“水晶宮”就是一堵堵由信奉理性烏托邦真理的人們搭筑起的石墻,隔絕人類正常的感覺,是壓抑人個性、約束人自由的理性象征。在它的阻隔之下,人們失去獨立見解,受文明規則、冰冷邏輯制約。因此,按照理性方式生活,勢必失去自由與個性。
地下室人試圖擊碎、摧毀這堵石墻代表的自然規律,只有這樣,才能在通往自由的道路上邁進,但他同時也清楚地意識到這是一場個人與全體之間的斗爭。在這場斗爭里,他形單影只、微不足道。然而,“力不從心”并不意味著屈從。面對“正常人”的反駁與質疑,地下室人選擇以脫離道德規范和文明準則的方式回擊“全體”。因此,他以其近乎病態的吶喊、牙痛般的呻吟反擊這一理性世界,在長時間與理性世界抗爭的征途中他遭到刻意排擠、肆意嘲笑、羞恥侮辱,而他反而在其中體驗著“全體”中的人們無法理解的快感,因為“遭到的屈辱、輕視越多,他離朝思暮想的目的也就越接近,而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離開規律、原則對人統治的迷宮”(舍斯托夫2004:38)。因為承受這一切本身就是對抗的一種形式,是以“一”對“多”的一條必由之路,承受的屈辱越多,則代表著反抗的程度越深。
“合理的利己主義”也是車爾尼雪夫斯基提出的一項重要理論,即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利益的天性。如果謀求個人利益既不損害他人,又能造福更多人,那么人追求利益就合理。地下室人同樣提出質疑,人類能否自覺將意志和利益結合起來從而避免犯罪。他認為,人并不是機器,有時偏偏想去違反自身利益而選擇遵從意愿,而這種利益也無法按照科學的方法歸類,更無法依托理論體系建構:“人總喜歡按自己的意愿行事,而全然不是按照理智和利益所驅使的那樣;他可能想去違反自身的利益。自己個人的、隨心所欲的、自由意愿的、哪怕最怪異的任性,這一切才是那被疏漏掉的、最有利可圖的利益”(舍斯托夫2004:92)。地下室人認為,人的獨立意愿比任何“有利可圖”的利益都更加珍貴,他隨時準備為此拋棄一切榮譽、安寧與幸福。實際上,所有對利益的犧牲都是為了捍衛個性,保留任性的權利?!白约旱娜涡钥赡軐τ谖覀冞@樣的人來說真的比世界上的一切都更有利。甚至于在它給我們帶來明顯的損失并與我們的理性關于利益的最正確的結論相對立的情況下,它也能比一切利益更有利,因為至少它為我們保留了最主要的和最寶貴的東西,即我們的人格和個性?!?舍斯托夫2004:94)他贊美的正是這種不受任何限制的、非理性的任性??梢?,在地下室人顛覆理性與烏托邦的“水晶宮”的吶喊中,傳達出對自由和個性的強烈渴求。他“故意恣意妄為,變得瘋瘋癲癲,因為他不愿忍受不自由”(勞特 2005:52)。他以不討人喜歡的形象自居,向周圍所有的人兇狠地呲牙吐舌都是為了證明自己是個自由的人。
陀思妥耶夫斯基在《地下室手記》中揭示自由、個性、意志與科學、統計學以及理性主義之間的沖突與碰撞。地下室人無法忍受摒棄人的個性、奪走人的自由的一切,在他看來,這是侮辱人的尊嚴。即使須要忍受痛苦和折磨,即使須要用災難和不幸換取,他仍不愿放棄,因為其內心深處并不畏懼承受苦難。真正的痛苦可以使人嚴肅地思考生活,反思自我,認識光明的意義,從而更深刻地理解生活,改變生活。
《罪與罰》中的拉斯科爾尼科夫用自己真實的行動演繹地下室人的理論:“從《罪與罰》的善惡觀念和它所展露的犯罪心理過程,可以看出陀思妥耶夫斯基心理學的大概,從理論形態來看,它肇端于《地下室手記》的第一部《地下室》”(胡日佳1999:599)。在分析拉斯科爾尼科夫將地下室人的理論付諸實踐之前,有必要梳理二者的同源性和差異性。
首先,地下室人和拉斯科爾尼科夫都是典型的個人主義者。“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主人公都生活在封閉的空間里,他們盡管厭惡陋室,卻不想走出去。”(Киселеве 1980:251)他們一個生活在地下,一個生活在狹小的棺材似的房間里。地下室人在其中開拓超越一般規范的新視野,拉斯科爾尼科夫則建構自己的“超人”理論,狹小的居住空間還象征著他們封閉的內心世界。當地下室人試圖走出地下室接觸外界時,他遭遇的是悲劇與災難,于是,他再次回到形單影只的夢幻世界。在那個世界里,他似乎覺得自己是個英雄。“長時間置身于地下室就如同置身于地獄,使主人公與人們的日常生活隔絕。對于他來說,營造否定、解構的氛圍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拒絕與他人進行知識、情感、精神交流,沉浸于自己陰暗內心迷宮的研究之中。”(Бачинин 2001:185)拉斯科爾尼科夫剪斷同所有人的聯系,盡管二者都不愿意,也不善于同外界接觸,但他們都是自視甚高的知識分子,都認為自己在學識和智力上明顯優越于周圍人。正如別爾嘉耶夫所言,“俄羅斯的知識分子是完全特殊的、分裂的、漂泊的,與現實不調和的,向往未來更好的、更加公道的生活”(田全金 2010:293)。這段話充分概括了二者的個人主義特征。他們這種封閉、隔絕的狀態將自己同所有人和社會對立。地下室人始終處于與“全體”,與同學、同事、仆人、麗莎對立中,拉斯科爾尼科夫則處于與“普通人”的對立之中。他們只承認自我意向,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有時,為了實現某種夙愿,他們會走向極端,不計后果。
然而,離群索居的根源到底是優越感還是自卑感主要體現在:一個人是否害怕成為笑料。對此,地下室人與拉斯科爾尼科夫展現的心理活動還是有一定差異的。地下室人雖意欲將所有人排斥在外,但隨時關注他人的評價。“地下室人想的最多的就是別人怎么看他。竭力揣摩別人對他的評價,猜測別人評語的意思和口氣。”(Бахтин 1972:466)因為別人的意見是揭示自我心理的必要條件和以第一人稱建構文本的理由:“沒有讀者,沒有對手,他便無法存在,當沒有對話者的時候,他便須要假想一個,以便達到論辯的效果”(Ломинадзе 2001:52)。這是一種敏感、病態的恐懼,是自尊心怕受到傷害而產生的心理戒備。他力圖避開可能損害其人格的一切,反過來意欲貶低、壓制他人。他意識到“自身的無能為力,所有的屈辱、怨恨和對無助的憤懣都使他感到痛苦。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把它發泄到別人身上”(瓊斯2011:83)。因此,他故意對別人擺出不屑一顧的姿態,以近乎夸張的癲狂宣揚獨立意志、任性、個性自由,也許只有這樣才能戰勝怕成為笑料的恐懼。他雖然十分在意別人的評價,但從來不接受這些評價。從《地下室手記》到《罪與罰》,小說的敘述者由第一人稱的“我”轉變為第三人稱,地下室人最喜歡用的一個詞是“先生們”,即指向“全體”,而拉斯科爾尼科夫則用“你”,這是一種指向內心世界的敘述視角。巴赫金研究表明,《罪與罰》中的絕大部分篇幅都用于拉斯科爾尼科夫的內心獨白,展現為一種“高度的內心對話性”,與地下室人不同,在拉斯科爾尼科夫的內心獨白里也有與他人的交鋒,但很少關注他人話語,很少猜測、揣摩他人心理,其重心并非建構在他人意識的關照或評價之上,而是通過自我評價、自我剖析將所有的思想都積郁在內心。因此,拉斯科爾尼科夫更加自我,更敢于“行動”。在舉起斧頭之前,他被自己的那個大膽的想法困擾著,舉起斧頭之后更是承受著內心的痛苦與掙扎,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并不是非凡的人。
其次,二者身上都體現善惡同體的人類本性。陀思妥耶夫斯基習慣“把人置于絕對條件下接受精神的試驗,想弄清楚為什么人的內心存在著靈與肉、善與惡的斗爭,兩者是如何斗爭的”(劉錕 2011:121)。他能夠感受一切美的事物,但卻被囚禁在惡中無法自拔,拉斯科爾尼科夫甚至試圖通過犯罪達到善的結果。但同時,二者的道德意識都相對淡漠,他們冷漠、麻木,對周圍的人與社會充滿敵意。地下室人首先埋下惡的種子,認為為了獨立意志、個性自由可以拋棄道德。在其熱情洋溢的話語感染下準備開始新生活的麗莎,最后遭到其惡意的貶損、挖苦,陷入更沉重的痛苦與災難中。地下室人毫不掩飾地彰顯其人性惡的一面,試圖用惡、用破壞性活動宣泄怨恨,反抗世界。同樣,拉斯科爾尼科夫“幾乎不帶感情、機械地采取行動”,他在超人理論指導下殘忍地舉起斧頭。地下室人與拉斯科爾尼科夫都挑戰巋然不動的道德原則,以非理性的瘋狂見證人的個性與自由。
最后,實際上二者都是偽英雄的化身。他們都認為“有責任、有義務站在高山之巔,指導庸眾走出迷惘”(田全金 2010:292),使人們擺脫對自身存在毫無知覺、麻木不仁的狀態。地下室人痛恨人們無力反抗的懦弱,竭盡全力宣稱自己已經獨立于自然法則:“他認為自己很特別,但別人都把他當做蒼蠅。他3次試圖成為英雄(軍官、同班同學、麗莎),但都以失敗告終,他并不是英雄,甚至遠非自己命運的主宰”(Назиров 1971:148)。拉斯科爾尼科夫始終把自己塑造成一名“非凡的超人”,為了崇高而偉大的目的不惜踐踏道德底線。如此,拉斯科爾尼科夫的辯證法就與地下室人的思想趨向一致。為了爭取自由,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奮不顧身。然而,拉斯科爾尼科夫顯然無法輕松地拋棄道德戒律,成為新道德法規的肇端者。因此,他不過是一名與他人無異的普通人。
從某種意義上說,《罪與罰》在《地下室手記》停止的地方起步,后者的結尾處寫道:“這位奇談怪論者的《手記》并沒有到此結束”。地下室人在發表自己的理論時亢奮而又激昂,然而卻無力將理論付諸實踐。在思想上,他是自尊高傲與自輕自賤的矛盾混合體。一方面,他似乎故意丑化自己的外表,從而彰顯其智力超群,不向任何人妥協;另一方面,在與別人面對面的交鋒中,又表現得卑微、膽怯,甚至可笑。地下室人置身于一個充滿屈辱的環境中,卻把自己的個性置于至高無上的地位,這形成一個無法解決的矛盾:“他感到最痛苦的是,他意識到自己的個性,同時又被置于不僅不能顯示其個性,反而每一步都會遭到無數的接連不斷的屈辱的環境中”(蘇暢 楊依柳 2009:5)。地下室人只能以思想代替行動,他進行的充其量是精神犯罪,但在其深層意識中已經有了“超人”思想的萌芽。他坦承自己“在內心深處是一個暴君”,試圖無限制地對其唯一的朋友發號施令,似乎只是為了“戰勝他,使他服從自己”(蘇暢 楊依柳 2009:133),展現其渴望控制他人的欲望。他的超人特質主要指在心靈感覺上屬“最優的人”,還未涉及權力或強力意志。(胡日佳 1999 :597)然而,拉斯科爾尼科夫的理論與尼采哲學開始呼應,他以否定形式實踐地下室人挑戰的抽象理性,用真實例子見證地下室人宣揚的自由與個性理論的界限。
地下室人提出科學就意味著生活的機械化和死亡的開始。理性消弭人的個性,使人變成一架機器,“理性代替本能行使自己的權利,正是它創立了科學。信奉理性生活秩序的人,將不是在感覺、本能或良心的影響下行事,而是以理性及其合法的命令為唯一的出發點:這樣的人,如果他忠實于科學,就會不動聲色地殺人,并且干得堂堂正正,根本無須感覺的參與”(胡日佳1999 :52)。拉斯科爾尼科夫似乎就是這樣的人,其行動在某種意義上歸咎于其按照科學理論、理性、數學等邏輯思考問題,以此作為行動依據。他認為按照自然規律人可以分為平凡人與不平凡人,前者只是泛指同類材料,后者都是有天賦的人或天才,有權讓自己越過良心這道障礙去破壞,不惜流血。“牛頓和開普勒為了讓人類知道他們的發現,可以犧牲1個、10個、100個人的生命?!?胡日佳 1999 :230)拉斯科爾尼科夫以不摻雜感性、倫理的方式,用看似符合自然規律的理論對人類進行分類,試圖運用“超人理論”、“牛頓法則”處理人類生活。莉莎克納普認為,“此行為旨在把新興社會科學理論理性地應用于人類生活之中”(莉莎 2003:74)。然而,拉斯科爾尼科夫的行為恰恰驗證了過度依賴理論和理性,遵從所謂自然法則導致的不堪后果。地下室人堅決反對人頂禮膜拜自然法則(自然規律):“只需揭示自然法則,人就將不再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他將生活得非常輕松。不言而喻,到那時人類的一切行為都將根據這些規律,用類似對數表的數學方法計算出來”(莉莎 2003:90)。拉斯科爾尼科夫以悖論形式展現理性的冰冷與殘酷。
拉斯科爾尼科夫用數學方法衡量一個人的生命與千百個人利益之間的價值差異?!皻⑺浪米咚腻X,為的是以后用這些錢為全人類服務,為大眾謀福利:舍棄一個人的性命,成千上萬的人就可以得救。一個人的死換來成千上萬的生——這不就是數學嗎!”(莉莎 2003:57)在他看來,一小于一百,這是一道再簡單不過的數學題,他用數學邏輯代替傳統道德倫理,顛覆道德體系。然而,人的生命能用數學計算嗎?能用理性衡量嗎?顯然,算術不能應用到人性上。即使最卑微的生命也有價值,數學是摧毀生命的反動力量。在《地下室手記》的自白中,陀思妥耶夫斯基論及數學與生活和生命對立時,只是以隱喻方式闡釋。但當他把拉斯科爾尼科夫“置于數學推理的支配下,使其毀滅另一個人的生命時,隱喻就成了現實”(莉莎 2003:71)。生活無法用數學計算,不能完全依靠理性把握。看似合乎邏輯的科學規律卻赤裸裸地顯露可怕的弊端與悖論,生活會輕易地推翻、擊垮它們。
陀思妥耶夫斯基通過《地下室手記》提出,人的本質是自由的,人是具有個性的復雜個體,拉斯科爾尼科夫走上這條自由道路,將理論延伸到極致。“然而,人的良心超越道德規范,便不再是自由范疇,而是自我意志的范疇?!?Юрий 1980:241)因此,當拉斯科爾尼科夫越過自由界限,將自由轉化為跨越道德底限的恣意妄為,其悲劇便產生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相信自由的存在,但是又意識到它的局限,無論如何也不同意絕對自由的思想。人應該以自覺的方式在善惡之間進行道德選擇,從而權衡自由的界限。
《地下室手記》在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生的創作中具有承上啟下的意義,是作家后來許多作品的滋養源,貫穿于其后期諸多重要作品中的“犯罪”與“拯救”等重要主題均植根于前者提出的問題。在地下室人看來,僅僅按照理性方式生存是不完滿的,他在結尾處提出:“廉價的幸福還是崇高的苦難,哪一個更好?”(陀思妥耶夫斯基 1998:195)。從他最終對待妓女麗莎的非理性行為來看,他顯然選擇后者,即使要承受此生最沉重的痛苦,也義無反顧。他的行為與理性無關,既不利己也不利人,只是試圖用精神征服、折磨、蹂躪證明自己優越。拉斯科爾尼科夫雖然慣于用理性方式思考問題,但在理性背后實則蘊藏著對自由意志的無限渴望與貪戀。他的舉動是在抽象理性思維指導下的非理性行為,是自由意志、權利意志的體現,是為了驗證自身的偉大與自由。人害怕喪失自由,害怕個性貧乏。害怕失去按“活的靈魂”行事的能力,于是他們犯罪,因而違犯道德,是為了確定自由和自行其是的能力(勞特 2005:91),這是基于意志自由不受約束而表現出來的精神滿足。
地下室人與拉斯科爾尼科夫是具有對話性的一對主人公形象,后者從地下室走出來,一方面,用行動實踐前者抨擊的科學與理性;另一方面,延伸前者走過的道路,摒棄道德自律,將其宣揚的自由意志、個性與權力延伸到極致,從而走向反面。“在《地下室手記》中,地下室人推論出不自由的恐怖結果;在《罪與罰》中,拉斯科爾尼科夫得到了自由的恐怖結果。”(蘇珊 2004:56)陀思妥耶夫斯基也用拉斯科爾尼科夫的真實例子作為對《地下室手記》的回應,對理性發出詰問,通過思考理性與非理性之間的辯證關系向人們揭示理性悖論,展現自由的界限以及道德抉擇的意義。
別爾嘉耶夫.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世界觀[M]. 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8.
胡日佳. 俄國與西方——審美敘事模式比較研究[M].上海:學林出版社, 1999.
賴因哈德·勞特. 陀思妥耶夫斯基哲學系統論述[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5.
莉莎·克納普. 根除慣性——陀思妥耶夫斯基與形而上學[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 2003.
劉 錕. 論梅列日科夫斯基小說創作中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傳統[J].外語學刊, 2011(6).
馬爾科姆·瓊斯. 巴赫金之后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陀思妥耶夫斯基幻想現實主義解讀[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 2011.
單世聯. “水晶宮”與現代文化的分裂——重思車爾尼雪夫斯基與陀思妥耶夫斯基之爭[J].外國文學評論, 2011(2).
舍斯托夫. 在約伯的天平上[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4.
蘇 暢 楊依柳. 陀思妥耶夫斯基《地下室手記》評論史綜述[J]. 北華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09(3).
蘇珊·李·安德森. 陀思妥耶夫斯基[M]. 北京:中華書局, 2004.
田全金. 言與思的越界——陀思妥耶夫斯基比較研究 [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 2010.
陀思妥耶夫斯基. 地下室手記[M].北京:解放軍文藝出版社, 1998.
陀思妥耶夫斯基. 罪與罰[M]. 哈爾濱:哈爾濱出版社, 2001.
Бачинин В.А. Петербург — Москва — Петушки, или “Записки из подполья” как русский философский жанр[J]. Общественные науки и современность, 2001(5).
Бахтин М. М. Проблемы поэтики Достоевского[M]. М.:Художественная литература, 1972.
Бочаров С. Записка из подполья:музыкальный момент[J]. Новый мир, 2007(3).
Ломинадзе С. Перечитывая Достоевского и Бахтина[J]. Вопросы литературы, 2001(2).
Киселевав М. В. Превращение человека в насекомое:отголоски “Человека из подполья” Достоевского в творчестве Кафки и Музиля[J]. Вопросы философии, 2012(2).
Назиров Р. Г. Об этической проблематике повести “Записки из подполья”[A]. Достоевский и его время[C]. Л.:Наука, 1971.
Розенблюм Л. М. Творческие дневники Достоевского[Z]. М.:Наука, 1981.
Селезнев Ю. Необходимость Достоевского[J]. Вопросы литературы, 1980 (7).
Трубецкой Н. С. О “Записках из подполья” и “Игроке”[A]. Трубецкой Н. С. История. Культура. Язык[C]. М.: Издательская группа “Прогресс”,1995.
【責任編輯王松鶴】
FromaThinkertoanActor— TakeTheUndergroundManandSupermanby Dostoevsky for Example
Wu Qiong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Harbin 150080, China)
The “undergroundman” by Dostoevsky, on the one hand, questions a series of rational logic with the courage of “bumping the head into the wall”: When ration is confronted with life itself, can the reality and truth be evaluated and calculated and the natural instinct be experienced by means of rational regulations, scientific logic, or statistic methods? On the other hand, indivi-duality and liberty have been claimed: he experiences the pleasure of challenge. However, Raskolnikov, to some extent, seems to have stepped out of the underground. He illustrates the theory of the underground man and witnesses that human beings’ benefits cannot be calculated statistically. They both have the same attitude in pursuing liberty and individuality.
TheUndergroundMan;Raskolnikov;rational;freedom;personality
I106
A
1000-0100(2014)03-0126-5
*本文系黑龍江省社科基金項目“羅贊諾夫的文學批評思想及詩學特征研究(13C039)和黑龍江省普通高等學校青年學術骨干支持計劃項目“羅贊諾夫的文學批評研究”(1253G038)的階段性成果。
2013-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