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思如
摘 要:縱觀美國華裔女作家作品,多數以女性形象、母女關系為其重點描繪對象,而男性形象則是其作品中相對次要的人物形象,尤其是華人男性形象,但是選取男性文學形象作為研究對象并加以解讀,會發現華裔女作家對男性的塑造解構和顛覆了男性形象在男性話語中的主體地位。譚恩美作為最成功的華裔作家之一,其作品中的男性形象幾乎都為負面角色,他們或者平庸無能,或者喪心病狂,或者歹毒邪惡。本文主要依據譚恩美最暢銷的三部小說來歸納整理分析其筆下的華人男性形象,以便更好理解作品及其相關的歷史與社會意義。
關鍵詞:男性形象;他者化;女性意識
從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開始,隨著美國民權運動和婦女解放運動的高漲,女性意識開始覺醒,她們不愿再受性別歧視,試圖用自己的方式擺脫以男性為中心的價值體系。因此出現了湯亭亭、譚恩美等華裔美國作家,她們以獨特的視角從女性主義立場描寫女性經驗,希望構建屬于自己的女性主體意識。因此她們的作品中涌現了一批或者軟弱無能,或者拋棄妻子,或者奸詐殘忍的男性形象。
一、個性鮮明的男性形象
1.貪戀女色的無恥男性
在傳統中國文學作品中,主角一般為正直善良的男性。但是在譚恩美的作品中,幾乎沒有充滿正義,品行端正的華人男性,相反陰險狡詐、歹毒可惡的男人卻比比皆是,其中貪戀女色、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卑鄙小人也是她小說中男性人物刻畫的重點。《接骨師之女》中的張老板可以說是這一類人物的代表。張老板是寶姨一生悲劇的導火索,從外表來看他身材高大,平易近人,做事磊落,但其實內心貪圖美色,陰險狡詐,殘暴無情。好色的張老板初次遇到寶姨就被其美貌吸引,“他哈哈大笑,放肆地盯著寶姨看,仿佛寶姨是他的人,他愛把她怎么樣都行”。 為了得到龍骨,他提出納寶姨為妾。寶姨拼死反抗,他便原形畢露,在寶姨成親當日,他甚至喬裝成蒙古大盜,殺死寶姨的父親和丈夫,搶走珍貴的龍骨。
2.軟弱無能、身體不健全的男性
譚恩美筆下的男性軟弱無能之輩處處可見,他們無力保護妻女,更無法賦予她們幸福的生活。在《喜福會》中,龔琳達的第一任丈夫洪天余是不成熟、性無能的男性的代表。從一開始,他就像軍閥一般對待她,不僅如此,他還是一個性無能者,在新婚之夜,對于年輕貌美的妻子,他連碰都不敢碰。于是,龔琳達主動要求跟洪天余同床,可是他看到女人的身體卻異常驚慌: “當晚,我坐在天余的床沿邊,等著他來碰我,但他沒有……又過了一天,我干脆脫光了躺在他身邊……只見他驚惶地轉過身去。他對我沒有欲求,他根本還沒成人……”洪天余是一個極其失敗的男人,作為兒子,他無法為家族生養子嗣,傳承香火;作為丈夫,他無法給妻子甜蜜的愛情和幸福的生活。膽小懦弱,身有缺陷的天余,其男性的缺失使女人們要面臨更多的苦難,承受更多的責任。
3.欺壓女性,欲壑難填的男性
在小說《灶神之妻》中,主要的篇幅已經不再是母女之間而是兩性之間的關系問題。所以,相對于第一部長篇小說《喜福會》,這部小說中男性人物文福對其妻子江文麗的摧殘與虐待讓兩性關系變得非正常甚至是扭曲。與江文麗結婚后,他動輒對她拳打腳踢,甚至純粹將她當成泄欲的對象。他每天生活的內容就只是尋求自己身體上的快感,滿足自己的生理欲望,即使在妻子懷孕期間,他也依舊毫無顧忌。他極端自私,以自我為中心,認為妻子沒有說話的權利,更沒有表達自己想法與反抗的權利。這樣一個沒有人性、冷酷無情的人,沒有做人的基本準則,也沒有最起碼的道德標準。按任何一個社會的倫理標準而言,他都是一個反面的典型。
二、如此刻畫男性形象的原因
1.根深蒂固的“東方主義”
美國人習慣將陌生的人和事永久地陌生化、妖魔化,最后產生了一種原型意義上的對東方人的幻影,認為東方人生理上有缺陷,文化也是劣等落后的。薩義德在他著名的《東方學》中也寫道:“東方并非一種自然的存在……歐洲的東方觀念不斷重申歐洲比東方優越,比東方先進。對東方事物富于想象的審察或多或少建立在高高在上的西方意識之上---這一意識從未遭到過挑戰?!?作為一位生于美國,長于美國的華裔作家,其所生活的環境決定她的思想會受美國主流文化的影響,因此她在刻畫小說中的人物形象時,就會很自然地帶著西方世界的“東方主義”眼光,流露出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2.華裔作家處于雙重文化夾縫,只有迎合美國主流文化才得以求得自己的文化身份
美國華裔作家的創作無時無刻不在書寫自己的文化身份,譚恩美也不例外。作為第二代移民,她所經歷的身份危機是不平等權力下的種族,性別以及文化上的“他者”。一方面她要接受母親灌輸給她的中國傳統文化,一方面要接受美國的教育方式和主流文化。如何在這兩種文化夾縫中生存,確立身份,是她要解決的問題。由于她在美國文化環境中長大,白人社會的種種優越條件讓她試圖將自身和中國有關的一切事物相區別和分離,讓自己融入美國主流社會。既而,她的作品中就出現了所謂“迎合”美國人的價值觀念的人物刻畫,因此她給讀者展現的是美國社會中既定的華人男性形象:粗鄙、狡詐、欺辱婦女。而這一點也恰好符合白人文學作品中有關華人男性邪惡、殘暴的描述。
3.華裔女作家受婦女解放運動影響,女性意識覺醒
二十世紀的五六十年代,美國國內民權運動高漲、婦女解放運動轟轟烈烈,女性要求與男性平等的呼聲越來越高。譚恩美的創作即是在這種文化語境中產生的。在中國移民家庭長大的譚恩美從母親口中深知在封建禮教和儒家思想的壓制下,中國舊社會婦女在父權制社會所遭受的屈辱和痛苦。因此,在婦女解放運動的推動下,譚恩美將女性作為寫作的重點,用獨特的女性經驗書寫女性內心世界, 塑造了很多獨當一面的婦女形象,從而弱化了男性形象,要么丑惡、狂暴,要么沉默不語,既而將婦女推上了文學舞臺的中心,改變了傳統女性形象從屬和“邊緣化”的地位,建構女性主義的寫作主體。
三、結語
譚恩美作為一位頗有影響力的華裔作家,成長在美國,自幼接受美國文化價值觀的熏陶,所以她塑造的華人男性形象勢必會受到美國主流文化的影響。為了使自己的作品能進入主流話語就必須要考慮讀者尤其白人讀者的喜好,以東方主義的標準塑造“華人男子”形象。另一方面,由于歷史的發展, 男性掌握著全部話語符號的創造權, 女性則一直處于被支配的無聲地帶。譚恩美通過丑化、隱退華人男性形象來重新審視舊中國的傳統文化及其對婦女產生的影響,其意在于解構禁錮婦女的傳統中國文化,以來為舊中國的女性建構身份。但是,譚恩美作品中對華人男性的描述只是她憑借記憶對“他者”的一種虛構與想象,并非真實的中國男性的本色。我們要辯證、全面、客觀地看待譚恩美筆下的中國男性形象,以偏概全萬不可行,只有繼承發揚中國文化,將其與美國文化和華裔的具體情況相結合, 創造出扎根于東西方文化、反映華裔真實生活的上乘作品, 才能讓華裔文學進入美國主流文化的殿堂。
參考文獻:
[1] 愛德華·W·薩義德(著),王宇根譯.《東方學》.三聯書店,2010.
[2] 譚恩美(著),程乃珊譯.《喜福會》[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6.
[3] 譚恩美(著),張坤譯.《接骨師之女》[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6.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