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小說《做官》

◎老蝸牛

淺談小說《做官》

◎老蝸牛

這次的文藝評論，群主發來小說《做官》。當晚連夜通讀，趁熱打鐵，現發表拙感如下。

小說《做官》是“從頭再來”網友的耕耘之作，發表在《紅歌會網》文藝欄目。僅看一遍，便忍俊不禁，此作堪稱一部現代版《官場現行記》。

文中主人公一家遺傳基因中似乎有一種解不開、棄不掉的做官因子。從“祖墳上冉冉升起的那一綹白煙”到“祖上就是官宦之家，早在大秦朝時就出過大官，以后不管朝代如何變化，祖上不出三代就要出個大官，最大的當到尚書，他的太公在大清朝時還是個不小的官，還和辮子帥張勛打到過北京”。嗚呼，其情其景，與阿Q先生“俺祖上當年可闊了”異曲同工。可見魯迅先生對國民劣根性的刻畫是何等的精辟。

諸位千萬別以為小說中主人公一家的官場情結屬于極端個別，其實在大多數國人的潛意識中，這種遺傳因子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為了實現“至少要做到縣長”之最低目標，主人公一家可謂機關算盡，嘔心瀝血，持之以恒，至死不渝。“爺爺和大爺爺都從小出去當了兵”“大爺爺當上了國軍營長，爺爺也干到了連長……”看看國軍沒啥前途，“最后兄弟倆商量好，不能一條道走到黑，國軍共軍都要干”。于是乎，“爺爺就臨陣起義，換了旗幟”。從此，兄弟倆一個干國軍，一個干共軍，腳踏兩只船，左右開弓，左右逢源，真可謂“絕頂聰明”“投機有術”。這讓俺不禁回想起當年樣板戲《沙家浜》中那位憨態可鞠的草包司令，別看人傻，腦子卻好使，打著“忠義救國軍”的旗號，八面玲瓏，四方討巧，國民黨來了俺是中央軍，日本鬼子來了俺是皇協軍，共產黨來了俺是八路軍，可謂機關算盡。然而上帝似乎一向對這類“聰明絕頂”的家伙不太眷顧，結果時運不佳，《做官》里人物做官之目標一直未能如愿。于是爺爺“就轉業回家，專心培養父親”。

“為了能使他父親早點出人頭地”，爺兒倆不惜違反倫理常規，精心策劃導演了一幕幕精彩絕倫的雙簧大戲。“晚上在家商量好，早上就由他父親押著他爺爺去揭發，每次揭發到激動處就會引起群情激奮，口號聲喊打聲響成一遍，他父親并舉起金箍棍氣勢洶洶地朝他爺爺打去，沒等金箍棍落下，他爺爺就開始殺豬似的嚎叫著滿地打滾，痛哭流涕地悔恨不己。爺兒倆的雙簧是越演越精彩，最后還演到了縣里的批斗大會”。嗚呼，此等泯滅親情、有違良知的惡作劇，大概只有官癮情結自始不渝，為達目標不擇手段的這家子才會表演得如此如癡如醉，淋漓盡致矣。

主人公父親每當心有不忍時，爺爺便諄諄教導曰：“官場自古就是最黑暗最殘酷的戰場，不能有半點心慈手軟，列祖列宗都在看著呢，只要你能有出息，能夠升官爬上去，能夠光宗耀祖，打死我都值了，幾千年的中國歷史告訴我們，在中國，金山銀山不如一個芝麻官，要光宗耀祖，要有出息有地位就得當官。”嗚呼！真“學而優則仕”也。中國幾千年封建官場文化的熏染，造就的居然是此等劣根性的國民。難怪臺灣學者柏楊先生會以《丑陋的中國人》剖析我們的文化，讓讀者不得不對其進行反思。

從小在家庭環境的熏陶下，主人公將父親的每一句話都牢牢地記在心里，“成了他心中的圣經，他從小就有了一種奮力向上，光宗耀祖的強烈欲望、責任和動力”，并“暗暗下定決心，決不有辱使命，一定要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上中學時，為爭奪班長位置，不惜上演“全武行”，將競爭對手打得頭破血流，滿地打滾，“還污蔑人家搞關系拉選票，搞得那人再也不肯當班長了”。

上高中時，一直是班上中等水平的主人公本想通過努力考上大學，但遭到父親的堅決反對，理由是“考大學不如當兵升得快，部隊才是大熔爐，參軍入黨，立功受獎，機會多，如果被哪個首長器重，更能飛黃騰達，一步登天”。其父深謀遠濾，鉆營算計本領可見一斑。

主人公果然不負父望，并繼承了祖上“心眼多點子多腦子轉得快”的遺傳基因，以及“在部隊就是要喉嚨大嗓門高，要會造勢要會表不怕死的決心，要在氣勢上壓倒別人，要會鼓動人感染人”的演技。可真上了戰場，立馬就露出了“子彈不長眼，先要學會躲著藏著，先死的都是那些沖在前面的頭腦不開竅的二愣子二傻子，如果把命都丟了，還怎么光宗耀祖啊”的真面目。

主人公戰場上臨陣脫逃，并采取弄虛作假，瞞天過海，偽造事實、虛構情節等手段，騙取了“戰斗英雄”“尖刀戰士”“孤膽英雄”等桂冠。后經幸存戰友歸隊揭發，戳穿其謊言，卻又因戰場形勢復雜多變，受種種客觀原因限制，部隊無法一一調查核實，因此未對其治罪，只是令其轉業。此舉疏忽，卻讓主人公品嘗到了弄虛作假的甜頭，并因此當上了鄉干部，踏進了第一扇仕途之門。毛主席曾說“世界上怕就怕認真二字”，忽視了認真二字，就會給壞人以可乘之機。

主人公當上小小鄉干事后，繼承祖上衣缽，故伎重演，駕輕就熟地表演了一系列苦肉計。“他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親自挖了爺爺奶奶的墳，焚燒了他們的白骨”，其父表面哭天搶地，暗地里卻贊揚孺子可教也。第二件事是借落實計劃生育政策向親姐姐開刀，帶人大張旗鼓地“在幾百雙眼睛的注視下，把那三間新蓋的瓦房拆了個干干凈凈”。在主人公眼中，拿自家人開刀，顯然并非大義滅親的壯舉，而是一種政治投資。

在丑陋的官場中，為了達到晉升目的，各種投機行為可謂五花八門。送錢送禮只是一般常規，屬小兒科。值得一提的還有另外一條途徑，即婚姻。婚姻也是一種投資，而且是捷徑、本小利大的投資。文中主人公在其父的指點下便走了這樣一條捷徑——娶了鄉黨委陶書記的女兒。盡管在主人公眼中，該女是個“吊疤眼、丑八怪、暴躁狂，神經病”，然“小不忍則亂大謀”“當官就要早，越早越好，越早越有前途”“在官場上要出頭沒有靠山怎行？光靠苦干實干，永無出頭之日啊”“只要你有了前途有出息，官當大了，什么樣的女人不給你挑？哪個大官就一個女人”。

——嘿嘿，別說，這還真是當今官場的真實寫照！俺老漢不得不佩服作者的敏銳觀察，順便在此懷疑一下作者是否也是當年官場中人也。

最終，主人公在心有相好的情況下，以“大局為重”，娶了陶書記那“吊疤眼、丑八怪、暴躁狂，神經病”女兒，并很快實現了人生的第一步飛躍，坐上了副鄉長位置。讓他“不能不佩服他父親的遠見，感到那次婚姻的選擇是多么正確多么重要”。

有了第一塊奠基石，主人公順利進入官場后，因工于心計，運籌帷幄，縱橫捭闔，如魚得水，對上阿諛奉承，對下色厲內荏，故而官運亨通，仕途坦蕩一路飚升，終于坐上了縣長寶座，實現了做官的最低目標，應算是耀祖光宗，門楣添金，大功告成矣。然而人性的弱點和低素質的局限，最終還是葬送了自己的一生，落得一個折戟沉沙、一命嗚呼的下場。可謂“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當今“特色”官場中，這類例子如過江之鯽，不在少數矣！

“在執行死刑時，他看到那對著他的槍口冒出一條白煙時，立即又想到了老祖墳上冉冉升起的那一綹白煙，纏繞了他整整一輩子的那一綹白煙”。他欣慰地笑了：“我這輩子干到縣長，對得起老祖宗了。”

小說雖然是文學創作，但其素材源自生活、貼近生活。從小說主人公身上，不僅折射出了當今官場的黑暗和腐敗，而且引伸出了一個值得深思的話題，即：是什么原因造就了這樣一個黑暗腐敗的官場生態？我們的官員提拔任用機制是否出現了巨大的瑕疵和漏洞？

中國共產黨從成立到現在九十多年，前三十年是在艱苦卓絕的斗爭環境中走過來的，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全軍覆沒，因此大家都能做到謹小慎微，防微杜漸。早在延安時期，毛主席就驕傲地向世界宣布了“十個沒有”，即“這里一沒有貪官污吏，二沒有土豪劣紳，三沒有賭博，四沒有娼妓，五沒有小老婆，六沒有叫化子，七沒有結黨營私之徒，八沒有萎靡不振之氣，九沒有人吃摩擦飯，十沒有人發國難財”。這種純潔的黨風，直接將中國革命推向了勝利，將中國共產黨推上了執政黨的位置。

新中國成立前夕，在黨的七屆二中全會上，毛主席又反復強調“我們不做李自成”。并告誡全黨全軍，“奪取全國勝利，這只是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在革命取得勝利后，路程更長、工作更偉大、更艱苦”，“資產階級的捧場則可能征服我們隊伍中的意志薄弱者。可能有這樣一些共產黨人，他們是不曾被拿槍的敵人征服過的，他們在這些敵人面前不愧英雄稱號；但是經不起人們用糖衣裹著的炮彈的攻擊，他們在糖衣炮彈面前要打敗仗”。為此，特向全黨提出了兩個“務必”的要求，即“務必使同志們繼續地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作風，務必使同志們繼續地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

新中國成立以后，毛主席為全黨各級官員制定了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執政理念，腐敗苗頭剛一出現，便毫不留情地予以鏟除。

那么，是什么原因導致歷史悲劇重演，導致小說《做官》中貪腐現象大面積泛濫成災的呢？答案不言而喻，那就是官員隊伍中的意志薄弱者經不住糖衣炮彈的侵蝕，放任自己不斷膨脹的物質欲望，背叛了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立黨宗旨和執政理念。

所幸，反腐是我黨工作中的一件大事,我黨對反腐工作進行了不懈的努力探索，并取得了一定成果。一個個“大老虎”相繼曝光，一串串貪污腐敗分子相繼落馬，表示中國共產黨是有自我糾錯能力的，對待腐敗問題的立場是無可置疑的。毛主席曾講，“社會主義是一個相當長的歷史階段，在這個歷史階段中，始終存在階級、階級矛盾和階級斗爭，存在著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兩條路線的斗爭，存在著資本主義復辟的危險性”。毛主席的論斷充分說明，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兩個階級、兩條道路、兩條路線的斗爭仍然是長期的，復雜的，有時甚至是非常激烈的。

最后，我要感謝《做官》這篇小說的作者，在反腐的關鍵時刻推出了這篇佳作，不但揭露了官場的腐敗與黑暗，讓讀者從更深的層面上了解了官場腐敗的手段和黑幕。今天，小說中主人公式的人物仍然大有人在，官員自私自利、享樂腐化的意識形態還在不斷散發出臭味，腐蝕著人的靈魂，正如無產階級偉大導師列寧同志所言：“資產階級的尸體并沒有被裝進棺材埋藏，他們正在那里腐爛發臭并毒害我們”。

以上便是我老漢對《做官》一文的讀后感。當然，金無足赤，從文學批判的角度看，該小說還存在一些值得商榷之處，比如對前半部分的描寫所占篇幅較長，應否稍稍壓縮，或作一些適當的淡化處理呢？重點刻畫后半部分，即用更多的筆墨著重描寫“特色”以來腐敗現象愈演愈烈、不斷擴散放大的社會背景及其原因，或更能使主題更加鮮明，中心思想更加突出，讓廣大人民群眾更加清晰明白地看清“特色”的本來面目。

老漢衷心希望“從頭再來”網友再接再厲，寫出更多、更高、更具水準的反腐作品，并借此向作者表達崇高的敬意。

（責任編輯 劉月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