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

◎鄭付林

母愛

◎鄭付林

淑芳背了一大堆土特產，來到鳳蕓家里，低聲下氣地央求道：“蕓蕓，我這次，是來求你的，求你了，幫英子找個工作吧！”

鳳蕓望著滿臉汗漬、瘦弱黝黑的淑芳，一時間百感交集。說實話，她很同情淑芳，也很喜歡英子，可是，一想到英子那酷似老俞的眉眼，她心里就堵得慌。

她與淑芳是高中同學。淑芳是全年級最漂亮、功課最好的女生，而鳳蕓的容貌和成績都屬于中等。

高中畢業那年，淑芳考上了武漢的一所大學，但種地的父母，根本無力供她去外省讀書。淑芳哭了幾天，撕碎了錄取通知書，跟著父母上山種地了。

鳳蕓雖然沒能考上大學，但父親有關系，把她安排到了城關鎮的鄉政府工作。

后來，她們各自處對象了。淑芳找了個老實巴交的泥瓦匠，鳳蕓找了個副科長。兩個人的社會地位越來越懸殊，但絲毫沒有妨礙她們之間的友誼，她們經常來往，好得像姐妹。

她們在同一年結婚，同一天生孩子。

淑芳的女兒取名叫英子，鳳蕓的女兒取名叫麗麗。

孩子出生后，她們來往得更密切了。

特別是淑芳，三天兩頭地往鳳蕓家跑，每次去，都抱著麗麗親個不停。

見淑芳喜愛麗麗，鳳蕓對淑芳就更好了。她知道淑芳經濟比較窘迫，便時常接濟她。每次給麗麗買衣服、玩具，她都要買兩份——另一份送給英子。

兩個孩子漸漸長大，同時考進了縣城一中。

淑芳常常去縣城看女兒，帶去的水果花生雞蛋，總是分一大半給麗麗，分一小半給英子。同學們暗地里嘲笑，說英子母親為了拍干部的馬屁，對干部的女兒比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親。

英子也對母親的舉動感到有些委屈，但她知道母親為人很善良，總是對別人好，心里也就不介意了。

麗麗從小嬌生慣養，是蜜罐子里泡大的。英子從小就干農活，成天風吹日曬。兩人站在一起，一個白嫩體面，像個公主；一個則面黃肌瘦，像個乞丐。雖然反差強烈，但她們非常要好。麗麗常請英子去家里玩。到了麗麗家，英子從不閑著，總是幫著鳳蕓做家務，深得鳳蕓的喜愛。就連麗麗那個不茍言笑、官至縣長的父親，看到英子時，竟也笑得一臉慈祥。

此時的鳳蕓，已經是城關鎮的副鎮長了。有一天，她突然發現，英子竟然和丈夫長得很像，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從此就落下了心病。出于對仕途的考慮，她隱忍了。但她對英子母女的態度，開始變得冷漠。

后來，英子被省城一所重點大學錄取，麗麗則考進了市里的專科學校。

大專畢業后，俞麗麗被父親安排進了稅務局。

英子本科畢業了，四處投簡歷、參加招聘會，卻始終找不到工作。

英子還在讀高中時，她的父親在工地上被預制板砸傷，成了殘疾。這幾年，淑芳既要供養女兒讀大學，還要照顧殘疾的丈夫，早已疲累不堪了。對于女兒的工作，她只能干著急，一點都幫不上忙。

她知道，鳳蕓的官職越來越大，對自己也越來越冷漠了。但她心疼英子，為了英子的前途，她只得硬著頭皮來求鳳蕓。

“幫英子找個工作，對我來說，輕而易舉，但是！你得坦白交代！你和老俞，到底咋回事兒？！”鳳蕓眼露寒光，逼視著昔日的好友。

“呀！鳳局長，你說的啥話？老俞是縣長，能和我這農村婦女有啥事兒？”淑芳簡直懵了。

“哼，農村婦女，想當年，你可是我們中學的校花啊。”鳳蕓冷笑道。

“蕓蕓，不，鳳局長，我向你發誓，我和俞縣長，啥事都沒有。”淑芳急得汗都出來了。

“呸！無恥！啥事都沒有？那你給我解釋一下，英子為啥長得像老俞？”鳳蕓突然發作，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這么多年了，她為了自己和丈夫的前途，忍辱偷生，委曲求全，現在，她再也忍不住了。

淑芳突然垂下了頭，傷心地哭了：“英子……是老俞的親生女兒……”

“你終于承認了！你還有臉承認？無恥的奸夫淫婦！”鳳蕓暴跳起來，朝淑芳撲了過去。

“英子也是你的親生女兒。”

“你說啥瘋話！我的親生女兒？”鳳蕓驚住了。

“那年，我們住在同一個產房，我，我偷換了我倆的孩子……麗麗是我的女兒，英子才是你的女兒。你要不信，可以去做親子鑒定。”

“瘋子，你真是個瘋子，你干嘛這樣做？”

“我不想我的女兒當農民受苦，我希望她當干部子女享福。”淑芳突然跪下了，痛哭失聲，“可是，我這樣做，太對不起英子，她本來不該受苦的，是我害了她，我真的很心疼她，求你了，求你看在英子是你親生女兒的份上，幫她一把吧！”

（作者系杭州西納維思《晨鐘報》主編，浙江法君律師事務所律師）

（責任編輯 高云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