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黎明真實的部分（組詩）

◎吉尚泉

一個黎明真實的部分（組詩）

◎吉尚泉

我不知如何面對大海

許多時候，我不知一條小河

到底可以走多遠，不知

春風的背面，是怎樣的

一次綻放或者凋零

嘲諷的還是那些淺薄，無知

甚至貪婪，窮兇極惡

在熟悉的路上，是一些

熟悉的腳步，熟悉的面孔

打一聲招呼，春天就過去了

我始終牢記著當初的約定

送走一場雨之后，還有誰在等待

這樣的一次分手？遙遠的雷聲

在為一個人鳴不平

我不知如何面對大海，面對

依舊的濤聲，面對苦澀的海水

我不知如何進退，不知

大海是否可以像土地

長出糧食，蔬菜，和我們平淡的生活

并把一個人

默默掩埋

父親，我學著你的樣子

父親，我學著你的樣子

走過了老家的坡地

在一棵樹下，打量生活

并把一聲嘆息，埋進土里

像你，停在晚霞的深處回首

我也開始在每一個黃昏

眺望遠方的燈火，把屬于自己的家

作為每一個日子的終點

父親，我學著你的樣子

把衣服打滿補丁，把

日子攥出鹽來，把

精彩過得平淡，父親

遠離老家的日子，我學著你的樣子

懷抱著一縷鄉音

不停地奔走

我追不上雁陣的節拍

一個早晨，小草就綠了

一聲柳笛，春天就醉了

但春天總是一晃而過

留下滿世界的落英

和郁郁蔥蔥的生命

我追不上雁陣的節拍

那些日夜兼程的事物

帶走了春風，帶走了夜晚

所有的黑和泥濘

春天，雁陣經過故鄉的天空

那個仰望的孩子，就是我

那個追趕風箏的少年，就是我

那個渴望飛翔，卻一直沒有翅膀的人

就是我

等待

如果春天還在歸程的路上

你就要在曾經的土屋

等待。如果

黎明還沾滿了露水

你就要把等待貼在胸口

用心跳的聲音，叩問無情的春風

世界上總有那么多匆匆趕路的人

不經意的一隅，總有望穿秋水的目光

咀嚼時間的漫長

但我，要把太陽等待成月亮

要把花開等待成草長

把一個少年，等待成老者

把默默的淚光等待成負重的詩行

還有多少癡情的女子

還有多少負心的兒郎

等待的桃紅已然落滿了庭院

還會有多少諾言

能站成石頭的模樣

穿過冬天

護城河沒有了喧囂，夜色

比一個人來得更早

那個滑冰的人不是我

那個奔跑的人不是我

一個人的斥責，無法復制

城市的上空，一貧如洗

偶爾飛過的麻雀

是這個冬天，最真實的部分

如同突然的霧靄……慶典時鞭炮的齊鳴

跟隨別人的影子。只有

穿過冬天

才會抵達無法言說的彼岸

和一個人的內心

這時，汽笛起伏，犬吠回答了所有

在堅冰下面，隱藏著沉默的流水

和一個季節

真實的面容

我經過

就記得花開的無言，陌生的路口

沒有了瘋長的言辭

我經過廢墟和青草

經過犬吠和黎明

人潮的盡頭，暗藏了險惡

飛翔的翅羽

越過愛情的柵欄，在更遠的地方

留下蹄印和水聲

我經過傍晚，寺院

看見無數的我，經過故鄉

向著山峰點頭。在沒有高潮的故事里

沖撞……看見時間的斧子

砍斷最后的筋骨和堅強

看見斧子的鋒芒

射出仇恨的響箭

冬天的葉子

在陌生的天空下，欲望漫過河水

多少驚濤拍岸，都止步于八月

途徑的傍晚，冬天的葉子

如同一個遠行人那么空虛

寂寥。城市仿佛是一場盛宴

不會拒絕一場雪的飄飛

隱藏的故事

故鄉啊，冬天的葉子

在朝拜著光明。漆黑的夜里

北上的列車，碾過虛無的夢

把一次花開

送抵突然的黎明

經過峰巒，還有無言的石頭

——大地捧出金子般的五谷

埋下嘆息……沉重

如同鐘聲還會在霜雪里穿過

抬起頭來，瞭望

冬天的葉子，一直

沒有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