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峻煜
當脆弱的籠子遭遇堅硬的權力
文_峻煜
據不完全統計,2013年最后一個季度有八個省部級官員落馬或被調查,他們是南京市原市長季建業,貴州省委原常委、遵義市委原書記廖少華,湖北省原副省長郭有明,公安部原部長李東生等八人。細究這些官員墮落的原因,便可發現一個共同的特點:脆弱的籠子關不住堅硬的權力,堅硬的權力藐視脆弱的籠子。
季、廖、郭等均非等閑之輩,都可列入干才、能吏之列:都曾是主政一方的一把手;都有很強的決策能力和實施能力;都曾致力于追求突出的政績,也確有過不俗的表現;都是在一邊大展拳腳干事業,一邊官位往上升,一邊官德江河日下,最終雞飛蛋打,身敗名裂而不救。
他們是一把手,可以號令一方,說一不二。而一些地方對一把手的監督制約機制又向來疲軟乏力,亦可以說似有若無。這三人恰恰又是那種民主意識淡薄,威權意識強烈的領導。他們在一個地方儼然是“口銜天憲”“君臨天下”的土皇帝。權力在他們手里變成了強勢、強權。其治下的“臣民”都須看其臉色行事,哪里還敢監督他們?那他們的上級呢?雖說考核年年搞,但難出“以政績論英雄”的窠臼,不過是走一走過場。湖北省人大2011年在對郭有明職務任免議案的審查報告中提到,郭政治素質好,熟悉經濟工作,注重宏觀謀劃,推動工作力度大;處事穩重,公道正派,要求自己比較嚴格。這種千篇一律的官場套話,俯拾皆是,信手拈來,將其隨意套用于一個公仆的人品人格之上,實在是頗具諷刺意味。如此重要的升職考察尚且如此不負責任,籠子還不成了聾子的耳朵?
他們的工作能力都強,都曾獲得“做事有魄力”“有雄心壯志”、能迅速“改變一方面貌”的贊譽。能力強、有魄力如果用在為民辦事上,確實可以把事辦好辦快。但缺乏制約的能力,違背民主程序的魄力,則往往容易變成剛愎自用的專制力,對黨風黨紀的破壞力,對民主政治的殺傷力,所謂“政績”則成“敗績”。在這種情形下,監督制約機制往往選擇性失明,重其才而輕其德,愛其能而枉其劣,揚其善而隱其惡,信其言而縱其行。
特別是在把“發展就是硬道理”絕對化為唯一道理的認知下,只要能創造“XX速度”,或完成經濟總量翻番,或打造“XX模式”,便可一俊遮百丑,政治的強勢加上經濟表現的剛性,讓他們手中的權力更具堅硬度。在“發展經濟”的掩護下,無論何種能力、魄力都會變成只能贊美而不可置疑的東西。監督機制在這種“能力”“魄力”面前,便變成了紙糊的或玻璃做的籠子,稍擠即破稍碰即碎。
季、廖、郭等都是在媒體聚焦、上下贊譽、各方期待,仕途春風得意、蓄勢攀升時出問題的。此時,他們恃上升之勢、挾權力之威而肆意妄為。監督機制因他們頭上的光環而疲軟無力,對其變化見微不惕,進而習焉不察。例如季建業主政揚州時住在翠園城市酒店辦公,擔任南京市長時住在漢府飯店的豪華套房辦公,“官員每天得往酒店送文件材料、匯報”。如此做派明顯背離黨的宗旨,有關機關為何長期視而不見?對另一些流傳在市井坊間有鼻子有眼的傳聞為何聽而不聞?這時的監督者與被監督者有誰把籠子真當一回事?
在改革開放后最早被處以極刑的省部級高官——江西省原副省長胡長清曾哀鳴,如果江西省的報紙能像美國記者揭露克林頓丑聞那樣,敢于報道他的緋聞,“我何至于落到今天這個下場”。被判處11年徒刑的中山市原市長李啟紅說:“我從1997年走上市領導崗位,2007年任市長,每年領導班子測評,都排在前三位。出事之前,組織上從來沒有找我談過話,哪怕是一句也好。”其下場咎由自取,但遲來的嘆息可謂“其言也善”。俗語云:籬笆扎得緊,野狗鉆不進。同理,籠子織得緊,猛獸方可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