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之路

安學珍

愛之路

安學珍

如絲般的秋雨瀝瀝地灑過我的窗前，大概也瀝瀝地灑過你的窗前吧！這么靜的晨，這么凄迷的晨，這么孤獨而溫馨的晨，正是難得的思念的時候。這樣的日子里，你在做什么呢？我想你！

我默默地站在窗前,靜靜地回憶著我們的過去，那段令人傷感而又難耐的歲月。六年前，流浪一年的我終于謀得了一份去陽關古道執教的工作，便離家千里，來到那個西部小城開始了新的生活，而你家正好也在那個小城。在喜出望外之余也有深深的困惑。那時的我，初來乍到沒有親戚朋友，人生地不熟，一切都感到陌生而且很不適應。除了上課，整個周末還有無數個傍晚留給了那個小城的每一條街道甚至每一個角落。我孤獨痛苦如荒原上無家可歸失魂落魄的一匹狼，無論是沙塵怒吼的暮春，還是烈日炎炎的酷夏；也不論是黃葉飄落的三秋，還是飛雪漫天的寒冬，我都不停地走著，走著，排遣著心中無窮無盡的憂愁和孤獨。沒有人知道我有多孤單，沒有人知道我心里有多苦。那時的你剛從師專畢業，分配在我所在的那個學校。你如春水般清澈的眸子，讓長長如同羽絨般的睫毛遮掩著，起風了，揚起一線縫隙，蕩起一輪漣漪，那閃閃而生的波光，搖蕩著每一個男子的心。你就是如此迷人的人！當你踩著輕盈快捷的步子從隔壁辦公室走出來的時候，立刻吸引了我。幾度春秋了，你仍然吸引著我！我克制著我洶涌奔騰的感情潮水向你慢慢涌去，我感到充實快樂。有一次，你叫我去你家作客，我孤寂落寞的心情得到暫時的撫平。但這猶如一朵盛開在廣袤的綠洲上的美麗的君子蘭，有的是嬌小好看的花，缺的是誘人芳香的果。我又感到深深的憂傷，你曾經從你家里把我送出來，并且不止一次地暗示我你已經有意中人了，我在失落的思念中偷偷的舔著我的傷疤，暗暗地掩埋著我的情感。但我沒有絕望，沒有割舍，我以沉重的目光關注著你的一顰一笑，我在校園里偷偷地望著你的背影。對于你的戀情，因為他遠走南方，你失去了他，不久就與他徹底分手了。

請原諒我那時的卑鄙，我在震驚之余，確實暗自有點欣喜，因為這對我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仿佛漫漫黑夜中劃出了一道光亮。我滿懷希望地要向你默默走去，走去。然而，我想不到，那么快，你又戀愛了，聽別人說你新結識的對象是那個小城的縣長的外甥還是某學校校長的侄子。那個視我為異己長相如漢奸的教研組長曾不止一次地當著全組人的面一邊快意地宣講你輝煌的愛情一邊奚落著我可憐的單相思，我在一旁默默無語。我的心被他所說的話刺痛著，同時半信半疑地詢問自己：這是真的嗎？我感到痛苦難耐。我深深地知道我不能強求，更不能干涉，你有你理智的想法和慎重的選擇。但是，我又自作多情地在心里問你：你和他相處了多長時間？你十分了解那個偶然相識的人嗎？你滿意他的整體素質嗎？就這樣匆匆投入他的懷抱，豈不顯得盲目！你以后怎么生活？你對明天有把握嗎？可以猜測，你父親的早逝和母親的再次遠嫁使你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你承受著漫無邊際的孤苦和壓力。你和我一樣一直在一個失卻航向的大海里漂泊著，而且急切地尋找著一個可以停泊的港灣。不久，我就接到了你結婚的禮帖，那是一個冷清凄迷的冬日，臘月的陽光普照著死氣沉沉的校園，如我失落憂傷的心情一樣。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幾年前的那個冬季，聽到你結婚的消息，我是多么失落和難過。

一到冬季，綿延千里的河西走廊總是刮起扯皮般疼痛難忍的寒風，但我沒有絲毫的感覺。學校門前是312國道，車來車往，穿梭如流，我就在夜晚漫無目的地行走著，直到蒼涼的心在一個理智的瞬間得到蘇醒，直到倦鳥已歸行人遠去飛雪飄起燈火闌珊，我才回到我那冷清寂寞的宿舍。那時，我還是一個未脫傻氣的書生，讓我從你的感情中立即走出來是很難的。在你結婚前夕，我不由自主地走過你曾經的住地，但我沒有勇氣去敲你家的大門，我害怕你的厭煩和拒絕。多少次，我站在你家平房的墻外問自己：她在做什么？她是和他在一起嗎？我可以進去嗎？但我最終默默地走了。那時的我時常想到自己的單薄和貧賤，一直缺乏勇氣，沒有向你表白。事隔多年，在無數個細雨綿綿的日子里，我多次理性地分析過我們那次短暫的相遇。我想：憑那時我的力量是不會給你幸福和快樂的；當然，你也不會答應！況且，我在那個西部小城生活的很多日子里，并不順心和滿意，

你終于離我而去了，但我依然承受著情感和事業上的種種打擊，失戀、孤獨、歧視、排擠、冷漠、無助，這一切幾乎要將我吞噬。一度，我覺得我生活在一片永無光明的黑暗之中，如果再沒有一個可以停泊的港灣，我有可能變瘋，甚至隨著陽關古道上那凜冽的寒風幻化。我實在熬不住那個單位那個地方爾虞我詐的人際關系和飛沙走石的自然環境。在漫漫的長夜里，我默默努力的同時，也在焦急地等待著一個我愛和愛我的人的出現。在一個偶然的日子里，我遇到了我現在的妻。她和你一樣美麗而又有才情、善良而解人意，如同秋日里送月的青果有著明亮的光和醉人的香，我們兩情相悅情投意合，我倍感郁悶的迷霧逐漸淡去，我生命的陽光再次明媚起來。一年后，我不懈的努力終于給我帶來了成功的福音，我要離開那個令我倍受折磨的滄桑小城去古城西安求學深造。為了圓夢，我再次踏上孤獨的求學之旅。離去前的一段日子里，我時常站在高高的教學樓內，面向窗外，靜靜地注視著你推著單車默默在校門口早晨進來傍晚出去，你的身影在霞光的襯托下顯得寧靜而柔和，有著一種無言的美。我在內心說：別了，我愛過的人！

不同的人，愛之路是不同的，歷盡人世浮沉才知道盼不到我愛的人，是需要等待和緣分，而真正得到愛的人是歷經磨難和坎坷之后才能進入幸福美好的境界。天下的有情人是不一定都終成眷屬的！我想你會明白我的心情的，我期待著，像曾經一樣的期待著。

透過朦朧的窗戶，我看到窗外的校園里一對又一對年輕的情侶在一把把傘撐開的世界里相擁而行。我覺得甜蜜而快樂、浪漫而溫馨。我不由地想到了我的妻，還有你。這樣寧靜的清晨，秋雨飄過我的窗前，大概也瀝瀝地飄過你的窗前，在這樣的清晨，你在做什么呢？你知道我對你的思念嗎？

(責任編輯 徐文）

安學珍，筆名莫非，甘肅蘭州人，西北大學文學碩士，貴州省作家協會會員，現在中國西部某高校講授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