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洪義
海流圖散記
◎高洪義
我常習(xí)慣性地將烏拉特中旗政府所在地海流圖鎮(zhèn),簡稱海鎮(zhèn)。
海鎮(zhèn)南邊、西邊均是一望無際的草原。那里長有離離疏疏,且不很高的蒿草,于其間,還夾雜著又低又細(xì),但味道甚美的沙蔥。東面、北面皆山,均不很高,看上去也就凸出地面三二十米的樣子。說其是山,倒不如說像是一個個大土堆,但其海拔確實不會因為人眼而被看低,事實上它們比我國東部的許多高山還要高的,只是腳下的墊子將其襯矮了。因為它們均是在內(nèi)蒙古高原上,并且是以高原的頂為視覺參照系,即是距地面低,而距海面高。
東面的山,看上去是一波又一波的。雖曾短暫地去看過,但均沒有往遠(yuǎn)往深處攀延,只是在那比最高山低不了多少的西邊小山上走過兩遭。
那山頂上,布滿了早已被曬得發(fā)黑的厚厚沙土,不少地方的沙還不怎么結(jié)實,你若一不小心,就會被埋了鞋跟,或是沙子趁機鉆進了你的鞋里,因為你的鞋底每次抬起都會粘帶起不少的沙粒。沙地上面也長出更加稀稀疏疏的蒿草和更細(xì)小的沙蔥,味道是否更美就不知道了,因為沒有就地品嘗過,或是拔起回去洗凈了再嘗過。
北面的山,顯得更單調(diào),就一座,離鎮(zhèn)子的遠(yuǎn)近,與東面山底離鎮(zhèn)子的距離相差不多,大約也就五六百米遠(yuǎn)。不過,遠(yuǎn)沒有東邊熱鬧,或許是因為東邊有那個敖包矗立著,在它的南面不遠(yuǎn)建著一個生態(tài)園,生態(tài)園里有著幾家具有蒙族風(fēng)情的蒙古包餐館,相比起來目前自然是東邊更吸引人的眼瞻。
北邊熱鬧缺乏,也只是目前,估計在不久遠(yuǎn),熱鬧度肯定會超過東邊,因為北邊的地勢比東邊平展,北邊的山也能遮擋一些來自外蒙古高原的冷風(fēng)。北邊的山南為海鎮(zhèn)的新開發(fā)區(qū),雖然現(xiàn)在還只是一片片正處于平整之中的剛被縱貫東西,或是往南直通鎮(zhèn)里的水泥路分割成畦的草沙地,不過,北邊偏東一點的向北已延伸至山下的那一隅已有十幾片房產(chǎn)在開發(fā),既有住宅,也有商業(yè)用房;靠中間相當(dāng)大的部分,正在建一個浩大的廣場,雖然只是部分在施工,還未出格完全成型,但已是很引人注目了,它占地少說也有六七百畝。
雖然去看鎮(zhèn)北的山并不遠(yuǎn),其實,也早已不止一次地想去觀瞻一下,再爬上幾足,可終未成行;雖然也曾有過走到距其尚有不足三百米之處,但是抬頭一望那山,就沒了勁頭,也沒了情趣,因為一眼向其望去,就幾乎能將其陽面一覽無余,光禿禿,黃黃的。也曾聽朋友說過,它終年四季幾乎都是沒毛沒衣,荒荒的,好似啥生命也沒有的,還去看什么。
真不知,它腳下那稀稀疏疏的原上草,還有那細(xì)細(xì)的味道極美的沙蔥,有沒有想過,要往那山上拓展勢力范圍,有沒有愿意伸展一下自己的身軀:隨著那風(fēng)兒,和著那沙粒,唱著我要飛,我這就飛,飛到那荒山上去?我要蔓,要蔓爬上那荒山?或許是有心,而無力,因為雨水不濟,雪也不給夠力,即使飛上去,也不過是多上幾根根被風(fēng)吹盡水分被日光曬完濕氣的干草,或是多幾粒粒期盼雨雪而不至的草籽蔥籽而已。
不過,曾聽一位海旗的朋友說過,那山以前是不荒的。小時候,他曾去那里摘過櫻桃,那時的櫻桃樹好多好多,滿山都是的。后來,那樹都被用來煉鋼了,因為在大煉鋼鐵時這里還沒有發(fā)現(xiàn)煤礦,雖然今天已知道這里蘊藏著不少煤,其它的樹木稀少,煉鋼是不能用草的,沒辦法了只能把那些櫻桃樹變成了煉鋼的爐火,雖然用它也煉出了一部分鋼,怎奈它不是煉鋼的材料,燒不到足夠的溫度,只能練出一些似粗鐵的鋼,可又不能不煉,因為有任務(wù)分?jǐn)?,直到把櫻桃樹煉完,把北山煉成了至今還荒荒、至今黃黃的光山才停下不干。
到了哈撒爾廣場、鴻雁廣場的夏秋季,在它們四周的花壇里,常??梢钥吹剑_得艷燦燦的黃花,在花枝上迎風(fēng)搖曳著,嫩嫩地爭相奪目。
看著很是欣怡,且起初看到時還有點奇異:那黃花,叫什么的?
心想著,莫非是筋筋菜?又名為黃花菜。黃花菜,我家鄉(xiāng)那里盛產(chǎn),難道會似飛燕,不經(jīng)意間落入了這草原上的旗鎮(zhèn)。
壇邊外側(cè)的多處木標(biāo)牌上還清楚地告誡著:已噴灑農(nóng)藥,不得食用?;蛘`食,后果自負(fù)等駭人的字樣。
細(xì)看看那些木標(biāo)牌,再對照對照那黃花,形狀,與黃花菜一樣;長短,與黃花菜一般大小,還能食用,不是黃花菜,難道還是變胎了不成?
在這里,它是有些稀奇,還算出眾的花,很難找到比它更美的花了。
這里的黃花菜,不是被種作經(jīng)濟植物,之所以被當(dāng)作是專供觀賞,很可能與其耐旱的天性極大相關(guān)。
總體而言,這里是干旱和半干旱的荒甸草原地情,常年雨雪極少,不少的用水都受益于那南端連接黃河的渠道和塑膠引水管道。
即便不用特意留心,你也不難發(fā)現(xiàn)那正隨風(fēng)晃搖著的黃花都是很新鮮的,均像是當(dāng)天或是前夜剛綻放的,花枝上好似缺失了一些東西,以便與新花予以對比。
因為那些花枝上,既沒有已展現(xiàn)過美麗,有些即將頹敗或是已該欲蔫不蔫的昨日前日之黃花,也沒有前天之前天或是更之前已被炎陽曬干水分的已變得褐黃的干花。
這又為何?莫非是……
在夕陽隱面,華燈初上的傍晚,那花壇邊時不時地會有散兵游勇似的手,把那些已開得很鮮的黃花,甚至是把即將綻放還未來得及展示其芬芳的花苞一一給揪到了手提袋或是塑料袋中。
她(他)們,或單個,或兩個,或兩三個;有的是母女,有的是同齡人,極有耐心地在它盛開得正艷,或正想著第二天如何會綻放得更美更艷的夜晚,被她(他)們弄回家進了菜盤。
所以,在這里,在它的花枝上很難看到已開敗的黃花,和那早已酷縮干了水分的干花。
起初,有人說,開過的黃花都被那些素質(zhì)低下的農(nóng)民工偷走了,后來發(fā)現(xiàn),還真不盡然的。
我已養(yǎng)成晚練的習(xí)慣,每晚的八九點,或是稍晚,都要去廣場附近溜達半個小時或以上,只要不是下雨落雪的當(dāng)夜。
在夏夜去那里溜達時,我特意關(guān)注著那些掐花的人,有將三輪車丟在一邊,放心大膽去揪花的老大媽;有邋里邋遢,一挪步就抬頭查看有無被盯梢,去拽花的女民工或是民工家屬;有正開得,與黃花一樣,在娘娘陪同下協(xié)同打尖的鎮(zhèn)上姑娘;還有闊步昂揚著在忙活,似年富力壯的老大爹……
因為不是只有農(nóng)民工或其家屬們才知道,新鮮的黃花菜,經(jīng)熱水一泖,涼拌著吃,真是一道美味佳肴,別講放進里面的香油或辣椒的多少。
那高挑、隨風(fēng)搖曳的干花,其實是管理員履行職責(zé)的一種體現(xiàn),沒了那干花,雖然潔凈了些,可也是對人家管理職責(zé)的抹黑。
2012年12月下旬某日,當(dāng)年冬天那場最大的雪飄飄落下。
這場雪說是最大,其實,也不大,與東北甚至于華北等地方的雪比起來也只能算是小毫毫了,估計厚度沒超過六七厘米,但在以干旱半干旱為氣候主旋律的海鎮(zhèn)應(yīng)已是最大。
此后第二個夜晚的八點過后,我依照慣例去溜達。
不過,這次既沒去哈撒爾廣場,也沒去鴻雁廣場等這幾個老地方,而是向東去了不熟悉也不陌生的旗財政局南邊的花園。在夏秋夜的八九點時段,曾去過那里七八次,那里的花草養(yǎng)得很不錯,茂茂密密的,一片葳蕤,且有多處假山和一葫蘆形,且錯落有致的小橋流水,偶有戀人去那里依偎。其地勢與鎮(zhèn)子地勢一樣,是很明顯的西高東低。那葫蘆的頭在西,是一座大些的假山,屁股座東,肚子里面有幾座稍小點的假山,和半年左右生長期的各類花草、樹木。這花園的奢華,完全可以與緊挨著政府大門的鴻雁廣場和哈薩廣場的氣派媲美,或許是因為財政局掌管著財氣也就粗之故吧。
那晚的人格外少,在往那花園走的約兩三百米路上,沒碰到一個人。也許,正是人格外的少,才沒把那三匹野馬驚跑,也才讓我有機會在海鎮(zhèn)的大街上與野馬遇著了一遭。
待快到了那花園的西南入口,我才看到有馬在仰頭搶食著種在緊挨著花園西南邊柵欄的人行道旁樹上高處的葉子,它們與我僅是幾步之隔。這馬,是哪來的?從牧馬人家跑出來的?可在這鎮(zhèn)子附近,養(yǎng)馬的也不多的,那應(yīng)該是野馬了。那馬,是否真的是野馬?我還真的拿不準(zhǔn)的,別講準(zhǔn)不準(zhǔn)了,反正,不在家養(yǎng),在外跑的馬,我都將其稱為了野馬。
我記得,它們在啃的那幾棵樹好像是榆樹。這里的榆樹挺多,不只是在這個花園的南邊上,鎮(zhèn)子邊沿好幾條街的行道樹都是嫁接后成為稍有婆娑狀一人多高的榆樹,那斜向下長著的垂姿雖比不上內(nèi)地柳枝的婀娜和可像線似的垂著,可這也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我的預(yù)料。在我老家那里,榆樹快要絕跡了,不只是榆樹長得慢,而且生蟲多。這蟲,不只生在樹葉上,還要鉆到樹心里去,并且那蟲往往會在樹心里毫不客氣地來個上穿枝下通底。榆樹木質(zhì)雖好,可一旦生了鉆心蟲,樹心都會被拱成洞,當(dāng)梁做檁子用時會失色不少的,打家具更是難成材了??赡苁且驗樗鼧O好的耐旱性,也耐凍,才被這里看重的,不過,在這里也沒見著它生蟲。
僅是為那幾片葉子就咴咴著去爭搶,說明它們早已餓得是饑腸轆轆了,要不也不會在黑夜里踏著雪冒然闖進鎮(zhèn)子邊的大街上去搶食樹葉,還跑到人家的花園門口來襲掠。
那夜月光亮晃晃,在白雪的映襯下,更加皎潔,更加透亮。它們是三匹,縱使有昏黃的路燈來打擾,可還是能很明顯地分辨出,一匹為白色,另兩匹是棗紅或是棕紅色的。它們的個頭大小相差不多,已是成年馬。我本打算,再定睛細(xì)看上幾眼,不過,很顯然,我的路過,已將它們驚擾。看到我,它們瞬即放慢了搶食的動作,還開始交頭接耳了,好似說著:“這個討厭的家伙,想干什么?你吃飽了,出來耍遛,可你知道不,我們還在餓著!”
盡管有了我的驚擾,可它們還不怎么想逃脫,或許是在雪中想找個可解饑的地方也真難著,更何況這早已干透榆樹葉的味道在冬天吃起來還真美的。它們一邊警視著我這個不速之客,還一邊來著小動作,你扛我來我擠你的,很明顯地在下面還都動著腳,它們已不是單純的為搶食而鏖戰(zhàn)著,或許,它們也是在協(xié)商著怎么對付我:怎么辦?是走,還是留?縱使我不與它們?nèi)帗屇窃谟軜渲ι线€掛著的佳肴,但我是個冒然出現(xiàn)的家伙。它們的搶食聲已降低了不少,可依然在咀嚼著,在搶著。那些小榆樹上殘存的樹葉不多,進誰的嘴里少,誰都要更挨餓,或許是,它們早已把東邊樹上還未來得及飄落的葉子搶光了,才往里處來掠的。
我沒再停留,徑直走進了花園里面。或許,此時它們還沒想出對付我的好主意,看到我的主動離去,說不定它們還會說我很識趣的,也免得它們再費神地去動腦筋了。
曲徑通幽,此季早沒了流水聲,在渠底還存余的水早已結(jié)成了冰,但小橋還在,假山也在,路徑也都在,不過,風(fēng)是更強烈些,它的幽因遒勁北風(fēng)的間歇性也在搖曳。一陣風(fēng)動,花枝傾伏樹身搖擺,呼呼的吼叫聲似乎可以肆無忌憚地淹沒這里一切的聲響,一會兒又靜得只能聽到我吱吱的踏雪聲,很輕,很寧。
風(fēng),來,靜沒;風(fēng),去,幽回,兩者很是默契。
在里面兜了一圈,就我一個不知爐旁暖和的人,甚是孤寂。幸好,還有不期而遇的野馬在遠(yuǎn)遠(yuǎn)地陪著,才不至于更落寞。心,確實也在惦記著,野馬跑沒?
十余分鐘后,待我輕輕地從它們身邊走回時,它們還在仰頭爭搶著高處的樹葉,不過,好像是往西邊移了一棵樹,已快到花壇的西南出口邊上了。
看到,我走過眼前,它們好似再也沒了剛才被驚擾之狀,或許,它們也已確認(rèn)我是很友好。
此時,也不免想到:野,有野的自由,野的自在,無拘也無束;可,也有野的苦處,一旦,沒吃的了,就得自憐自顧。
2013年春節(jié)前的臘月十二三,大學(xué)同寢室的老七讓我給他老岳搞點內(nèi)蒙的酒。搞一兩瓶的話,春節(jié)回去時直接帶著就行了,可他孝心十足地說,一兩瓶顧不了老岳的嘴,言外之意是多多益善。并說,他老岳喜歡悶倒驢,不過,每次都能把握住酒量,不怕悶倒他老岳的。
此時,我正在海鎮(zhèn),離他有兩千公里遠(yuǎn),酒好買,可路上多隘,客車上限帶,成件的禁止帶。那就走物流吧,十五去問好了兩家,人家此時也犯難了,他們的承運件,需要在包頭做第一次倒轉(zhuǎn),到北京后還要二次轉(zhuǎn)。轉(zhuǎn)來倒去的,已到這個骨節(jié)眼上了,說不定要到春節(jié)跟前才能到。
就別講早晚了,只要不耽誤過節(jié)就好。便讓超市的,幫助進了兩件悶倒驢,60度的白酒。說實話,我是看上了66度三斤裝的悶倒驢,可是怕運帶起來不方便,就轉(zhuǎn)向了一斤裝的。本想要兩件火箭式樣的,可超市只搞到了一件火箭筒,和一件子彈頭的,子彈頭是62度。也行的,只要是悶倒驢,就解決了同學(xué)想滿足他岳父過節(jié)的酒癮問題。
可事又不湊巧,答應(yīng)供酒的第二天,人家只把一件火箭筒從鄂爾多斯發(fā)過來的客車上捎到了,到第三天上午那箱子彈頭才到。待第三天下午帶著給他的悶倒驢和我的一件金樽哈達去那兩家物流公司時,人家都很遺憾地說:發(fā)不成了,包頭那邊做物流的昨天就已開始放假,即使現(xiàn)在發(fā)過去,估計也是要轉(zhuǎn)到節(jié)后才能喝上的,還不如等節(jié)后再發(fā),寄存到他們那里可免收保管費。當(dāng)面,讓他們打電話再落實一下,那邊說,司機真的都回家了。
當(dāng)然,不能等到節(jié)后的。此路走不通,說不定還有其它通途的,趕緊打個蹦蹦的,憑著平日的印象沿街找快遞,一個,一個,又一個,去了五六處代辦點,人家都說,酒?不干。怎么辦?無論如何不能讓酒在海鎮(zhèn)過年的,不然,難免要在同學(xué)那里落個辦事不沾線。
最后總算找到一個曾打過交道的圓通快遞,他們說:“酒?也沒關(guān)系,不過我們不負(fù)責(zé)易碎易損物品的包賠?!辈贿^,他們也說了:“我們給你包好封好,隨便摔也破不了,你就擎好吧。”以后,再寄本地難以出旗的山寨酒金樽哈達時,都是找的這家圓通,因為每次它都能安然無恙地及時送抵。
喝過的人都說,金樽哈達好喝,且不暈頭,以前為何就沒見過?金樽哈達,早已是被鳩占了鵲巢,人家的瓶子中裝著它的貨,據(jù)說,它這個牌子被限在本旗逍活著,要不就要跑到市外去賣,在本市除了本旗人家不給于其立足之地,人家是為了發(fā)展壯大自己;之所以不讓這牌子銷聲匿跡,多半只是為給它的舊主人留點顏面而已。
一次去汽車站乘車,偶然發(fā)現(xiàn)大巴司機在車廂底偷著捎帶了好幾件金樽哈達,有五六件之多的,馬上低聲詰問他:“白酒不是不讓帶嗎?你……”他也挺實誠的,忙不迭地向我解釋著:“朋友讓捎,盛情難卻。下次,你要帶,可提前招呼我,不過,你要在站外邊等著?!?/p>
2013年6月某個星期日,受朋友梁哥之邀,去釣魚。梁哥的朋友為向?qū)?,兼司機,另有一臉面也有點熟的張哥為梁的同學(xué),是陪客。
這里的魚塘不多,還以為不是去一水庫、二水庫,就是到城圐圙水庫的。
實際上,這里的水庫也不多,且其中的不少早已是幾近干涸或是半干涸,因為最近幾年這里的雨水比沒建水庫時還要偏少很多,所以人們口頭上常年有水的水庫,估計不比上面的那三個多兩個。
客隨主便,就別講去哪里甩釣竿了。
梁哥的向?qū)笥严胱屓ツ睦铮腿ツ睦锇?。我們只管坐著他那一輛半新不舊的普桑在長著稀疏蒿草草原的小路上,左奔右突、忽高忽低,從坡頂?shù)綔瞎茸吡撕脦讉€來回,直到去了草原深處一片格外綠的東北面稍遠(yuǎn)些的那道鐵絲網(wǎng)前,方才停下車。此處,距海鎮(zhèn)大約有二十公里,不過,也還算是海鎮(zhèn)的地域,能將海旗鎮(zhèn)的大半壁攬入眼際。那綠地上長著茂密得已有一人多高的玉米棵,有五六畝的樣子,玉米棵玉米葉正在盡情地享受著明媚陽光的普照,而又無可奈何地被熾熱的驕陽烤著。玉米地的西北處不遠(yuǎn),有一白色的蒙古包,玉米地東南角,柴油機一個勁地突突著。
這里,會有魚塘?當(dāng)時,還真沒去想,這里的玉米是靠什么灌溉的?柴油機突突著又是干嘛的?
起初,我還以為,他們停下來,只是為了找個更熟悉路子的向?qū)?,然后再向更深處進發(fā)的。沒想到,向?qū)s在招呼著我們向魚塘走去,此時早已從玉米地那綠棵棵里鉆出一個光著上身膚色黑滋的中年男子在喊他。原來,在玉米地東邊的稍下坡處,有一半畝之狀的啞腰葫蘆。在那啞腰葫蘆的近底部,是一汪比地面上雨水清澈不多的渾黃色的水,水最多時可觸及啞腰葫蘆向上的三分之二處,每澆一遍玉米地這水面就要退至三分之一部位,不過,一兩周之后那水又可漲至三分之二處。我們?nèi)r,那玉米地已快被澆完了此遍。在靠近玉米地那邊的水面上有四五只漂浮著的小鴨子,正從南往北游著,它們才剛脫掉黃毛,不過,還沒脫干凈的,在嘴角處、脖項上還可看到不少的淡黃毛毛與大多數(shù)的白毛毛相間著。
這一巴掌大小的水面,里面也會有魚可釣?
越過一道鐵絲網(wǎng),爬過一淺溝,就到啞腰葫蘆東邊的沿上,往這塘的四周瞅瞅,哪里是合適的釣處?
這一瞅,倒也在這葫蘆岸邊的半腰間發(fā)現(xiàn)了幾根被胡亂丟棄的魚竿,在東邊的岸上看到了胡亂晾曬著的兩堆塑料漁網(wǎng)。網(wǎng)繩,有的是藍色,也有的為綠色。仔細(xì)分辨一下,在這網(wǎng)中有一只不大的拉網(wǎng),有兩只不小的撒網(wǎng)。在西北角和東北角的水邊各有一個網(wǎng)兜,半露著頭。種種跡象表明,這里曾有人來垂釣,估計,也曾有人用網(wǎng)拉過,用網(wǎng)撒過魚的。
葫蘆腰的東邊中間處,有一小平地,好的,那就是我們的第一垂釣地。我們只帶了一把可撐起來的組合式遮陽傘,岸邊也沒有可遮陽的樹,四個人只有三套釣具,就都在那傘的蔭涼棚下擺開了陣勢。帶傘,又帶釣具的向?qū)дf,他常釣,每次都釣到不少,今天他就不過把癮了,就為我們?nèi)齻€專干擺弄魚餌的活。
還好,黑臉陪客剛把魚鉤扔進一丈開外的水中,不到一分鐘,那餌的香味就引誘到一條魚上了鉤,他立馬把魚竿猛地往后一甩,一條約一斤重的紅尾巴鯉魚就被帶出了水面。很快,它就進入了我們的網(wǎng)兜里,成了我們的第一個戰(zhàn)利品。
這甩竿,就見魚,瞬即調(diào)動起了我們的興趣。白臉哥,把自己脫得只剩下了大褲頭,以方便隨時下水拿魚。
此后,便是坐在水邊,左等,右等,誰都沒再釣上魚,即使魚浮被拉得稍深一些的機會也不多,但魚餌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沒了,或許是被水泡爛泡散了,也或許是被小魚一點一點給啃食光了,或是被已釣猾的大魚給騙走了,反正,我們都不斷地在往釣鉤上安放魚餌。
在這之間,我們的遮陽傘還被猛然竄進的回塘風(fēng)給從半腰刮到了塘中間,不過,它的主人很有經(jīng)驗,他先是把釣鉤甩纏到了還露出水面的傘把上,一點一點地再把傘拉到岸邊,那傘還終歸其主了。
經(jīng)過傘的下塘,再拉出,這么一折騰,加之柴油機在塘的西南角邊一直突突著,還有那幾只小鴨子從南到北來回地游著,那平臺邊也再無上鉤的魚。黑臉陪客沒了耐性,就轉(zhuǎn)到了北邊;白臉梁哥也隨著黑臉移動著,不過,他只移到了東北角;我在平臺那邊守著,但是釣竿上的線卻被甩向了北邊。陪客,剛到北邊就撿到了一套完好的釣具,他把原來的那個釣竿還給了擺弄魚餌的向?qū)?。向?qū)н@哥,也沒挪動窩,但他把釣竿上的線甩往了南邊。
黑臉陪客,剛在那邊落定,瞬即,心又黑起來了,對魚來說,因為我們聽到了他說:又釣一條!還是紅尾巴的鯉魚。
白臉梁哥馬上說:你的運氣這么好,不會下一條還是由你釣上來吧!或許,這梁哥不是嫉妒,是為了活躍氣氛,才那樣說的。
大約五分鐘之后,又聽到黑臉陪客說:我又釣到一條!
今天,他不但奪了主位,還成了主釣。
白臉梁哥立馬說:我就不信,釣不到!
我的魚竿來回地甩出,拉回;再甩出,再拉回,依然是一無所獲,還丟掉了不少的魚餌料。常釣魚的向?qū)?,收獲的條數(shù)倒不少,一,二,三,四,五,六,七,一條接一條,不過,都很小,都是兩三厘米個頭的小白條鰱子,并且,還都不是鉤著嘴巴釣上來的,它們不是被鉤著肚皮,就是被掛著了背,還有一條幾乎是被鉤纏著尾巴尖給弄上來的?;蛟S是,去貪吃他魚餌的小魚兒太多,他隨便一甩釣竿就會有小魚被撞上釣鉤,成為他的囊中之物。這讓常勝將軍也沒了脾氣,他不得不說:今天的手氣,忒背!全被小魚給嬉戲,大的,都跑哪去了?
以前,他哪次去釣,不釣上來三五條大家伙,那才怪的。他還是他們單位多次釣魚比賽的冠軍哪。
我是最近十多年都沒釣過魚,釣藝生疏自然是難免的,此行,我不是為了釣到魚,僅是為了情趣,消遣的。白臉梁哥是滿口的不服氣,可就是沒有運氣。盡管他已換了兩三個釣魚的落腳處,還是與我一樣直到走時也沒弄著一條,哪怕是二三厘米的小白條也好。他的臉,已被灼烈陽光的紫外線照得有點像是蒙上了一層黑灰灰。
四個人釣了三個多小時,一共才釣了值得帶走的三條均約斤把個頭的鯉魚。都不免覺得,這次釣魚之行也太泄氣了,還不夠飽飽地打一頓牙祭的哪,就讓魚塘的主人用網(wǎng)撒,再撒上幾條才夠飽飽吃一頓的魚?;蛟S,真的是塘中魚太少了,前兩網(wǎng)撒下去,拉上來,沒見著一條;第三網(wǎng)撒下,在起網(wǎng)時,還跑了一條,拉上來只剩一條斤把的鯉魚;第四網(wǎng)撒下,還未拉時,魚塘的主人先潛入水中,在他半腰身的水里把漁網(wǎng)打摸上一遍,把網(wǎng)中的魚都攬到懷里后,才拉起來的,弄到兩條,一條斤把的鯉魚,一條不足兩斤的花鰱;第五網(wǎng)上來,又是一條斤把的鯉魚。
費這么多事才弄上來的這幾條魚,吃一頓已足夠。
同時,這也已足以說明,這里的魚已稀少到讓我們都說,塘中真是無魚了,以后,不能再往這里來了。塘主人聽后卻說,最近準(zhǔn)備去旗外水庫購入一批魚苗的。
不過,我們卻說,那還不知是猴年馬月才弄的,即使投放了,那魚苗尚小,還不適合釣。因為,我們也不怎么想老牛吃嫩草的,他們投放的魚苗也就是一拃或是半斤六七兩的個。
那個蒙族老漢黑黑的,有五十出頭的樣子,中等個,壯實,且很肥碩,高低胖度一比較,很難不說他似個黑陀螺。他的體態(tài),與他的喜愛,很是匹配的。他是蒙族學(xué)校的老師,于旗搏客協(xié)會兼職。蒙族的搏客,與漢族的摔跤是一樣的。他是搏客們的教練,也是協(xié)會的實際負(fù)責(zé)人。
每次見到我,總要述說一遍,旗協(xié)會隊員的成績多好多好,在全國已拿到過一二三等獎了,且他也已爭取到將這些成績列入高考加分項目中。他正在爭取能獲得財政專項資金的支持。2013年8月份的那達慕大會上,我在生態(tài)園的那個敖包前看見他正在組織射箭比賽。
第三次在辦事處見到他時,他告訴我,他申請了一項專利,屬于便利餐飲方面的。他產(chǎn)生該創(chuàng)意緣于現(xiàn)在的生活條件改善了,去外邊聚餐時往往是一大桌子菜,盤子既疊又蓋的,很容易串味,且不衛(wèi)生;要不就得,把還未來得及品嘗完的撤下,委實不便,還浪費。他搞了個立體式、多層的,且可以360度旋轉(zhuǎn)的餐具架,覺得很適用,也實惠。他剛給我簡述一遍,我便立馬告訴他:這是實用新型專利,技術(shù)含量不太高,但用途不小,不屬于發(fā)明創(chuàng)作性專利??次叶c行,他便進一步跟我聊。他可能不知道,專利法的基本知識我早已讀過若干遍了,因為是CPA(注冊會計師)必考的。不過,他知道不知道,都無關(guān)緊要,只要知道我對此并不陌生就好。
他說,珠海有人愿意與其合作,并已做好調(diào)研報告。還說了,珠海那邊的人已與一家在珠海注冊的意大利公司接洽,人家有很強的投資意向。但珠海的那人給他說,前期的洽談費用,要與他均攤,實際上只是要他承擔(dān)把用中文寫就的調(diào)研報告翻譯成意大利文,并且那人也已找好了負(fù)責(zé)翻譯的,費用約1800元。他讓我看了調(diào)研報告,既簡單,也很薄,一家工廠總投資五十余萬,即可干活。想想,其可行性也差不多,有幾臺機器一轟隆起來,就可生產(chǎn)了,比做小鞋架費事不多,不過,所用材質(zhì)要好些,硬度要高的,不然承受不了那負(fù)荷。
幾個朋友都勸他,珠海那人可能只是想賺翻譯費的,不然,就那1800元,自己先墊著不就行了,干嗎要那么小氣呀!到時,再還他,不就行了嗎!
他問我:這行嗎?
我似揣猜,似自語著說:至于,會為賺1800元,去費那么多事嗎?連意大利那家公司的名字都報出來了,若是僅為騙錢,還至于這樣?
可我不能明確肯定:人家絕對不是為行騙,因為,不少騙子都是以少而忽悠成功,或是,把誘餌一點一點地下的,讓你輕易地吃了第一口,就會讓你期盼著去吃第二口;吃了第二口,再讓你急刻去吞第三口、第四口;以至于,套牢你無商量。
我建議他先去旗工商局查一下這家意大利公司的真假,若屬實的話,不妨去做次實地考察,并且有很多事,電話上是難以扯清的。會面磋商,也是考察人家可信度的有效手段。
一天后,他告訴我,他去工商局查了,工商局的人告訴他,沒法幫他查。為何?因為在那注冊的名字中,有個外邊帶圈的字他們不會打。他們還提醒他,那個帶圈的字別是人家杜撰的。
外邊帶圈的字,我也沒打過,不過,在電腦上少經(jīng)幾試,便很欣然地就打出來了。并教會他怎么操作,讓他去教會工商局的人,再去查。
后來,我們的辦事處搬了家,估計他找不到我們了。也怪當(dāng)時沒留他的電話,確實也沒想著去找他,要想找還是很容易的,因為蒙族學(xué)校就在我們辦事處新家東面的一墻之隔。
不過,自辦事處搬到新家后,我就沒有再去過那個旗辦事處,因為我已離開原來的那個所,回了河南。盡管心里一直掛念著那位蒙古老漢,想為他敲敲邊鼓,可是手也已無法觸及到他。再加之,辦事處其他幾個人對他的事不關(guān)心,或是不知怎么關(guān)心,我也不好意思再讓他們?nèi)査虑檫M展得如何了,只能是在心里祝他:順順利利地做好那專利的產(chǎn)業(yè)化。
(責(zé)任編輯 劉冬楊)
高洪義,河南西華人,上海財經(jīng)大學(xué)會計碩士,中國注冊會計師、注冊稅務(wù)師等,曾在內(nèi)蒙古一稅務(wù)師事務(wù)所就職,現(xiàn)供職于河南周口一學(xué)校。在《中國稅務(wù)報》《財務(wù)與會計》《財經(jīng)界》《財會月刊》《經(jīng)濟與法制》等報刊發(fā)表經(jīng)濟論文二十余篇,共五萬余字。文學(xué)創(chuàng)作剛起步,在《中國經(jīng)濟時報》《周口日報》等報刊發(fā)表過雜談,在《散文選刊·下半月(原創(chuàng)版)》發(fā)表過散文,《參花》發(fā)表過中、短篇小說及小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