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是時代脈搏

李文華

2014年3月21日，彭麗媛陪同美國第一夫人馬歇爾參觀北京師范大學第二附屬中學，共同觀看學生們練習書法。彭麗媛向米歇爾示范如何握筆，并現場書寫“厚德載物”贈與米歇爾。2014年9月18日，彭麗媛在新德里參觀泰戈爾國際學校，指導印度女學生書寫“溫故知新”，并現場示范。與彭麗媛力推書法相呼應的是，2014年6月28日國家主席習近平以書法《登鸛雀樓》作為國禮贈送給韓國總統樸槿惠。

近幾年來，類似的新聞越來越多地見之于各種新聞報道中，已經成為一種趨勢，這不禁讓我回想起中國歷史上書法藝術的起起落落和風風雨雨。

一、縱觀中國書法史，書法藝術總是與社會經濟發展水平休戚相關，相輔相成。社會經濟發展為書法藝術的繁榮提供物質基礎，書法藝術的發展反過來促進社會經濟發展。可以說，書法藝術是社會經濟發展的具體體現之一。

漢字應社會經濟發展的需求而產生，書法則是以漢字為依托的藝術。漢字形成以后，首先是滿足溝通、交流、記錄等實用性需求，在此基礎上，先輩們把對美的追求和理解附加到漢字中去，漢字被賦予“美”以后，被升華成書法藝術。從刻畫在動物骨骼上的甲骨文到鑿鑄在青銅器的金文逐漸發展成鑿刻在石碑上的秦小篆，漢字第一次完成了完整的篆書體系。

一方面，是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對于文字的實用性和美觀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另一方面，社會生產力提高帶來的科學技術進步使這些需求得以實現。反過來，文字的進化，帶來的溝通便利以及文字美對人民的鼓舞又促進了社會經濟發展。

社會穩定，經濟發展，文化藝術也會隨之繁榮。秦國統一，社會經濟發展豎起了篆書高峰;西漢統一，社會經濟發展豎起了隸書高峰;唐統一，社會經濟發展豎起了楷書高峰;及至有清一代，封建社會生產力空前發達，帶來了碑體楷書、隸書和篆刻藝術的興盛。

歷史的車輪碾轉到新中國，社會經濟經歷了戰亂和文革的沉重打擊，文化藝術一度沉寂。改革開放以來，國家的社會經濟快速發展，文化藝術又從新煥發出蓬勃的生命力，各種書法賽事、展覽也如雨后春筍越來越多。進入20世紀，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達到了空前的高度，雖然書法逐漸脫離了實用的范疇，但是開設書法專業的院校越來越多，從事書法事業的人員越來越多，專業的展覽賽事越來越多，書法藝術的表現形式越來越多，創作出的書法作品水平越來越高……與此相呼應的是，書法藝術逐漸形成了產業，市場越來越成熟，書法作品越來越多地成為館舍樓臺及家居等場所的裝飾品，藝術市場也頻傳書法作品拍出高價的信息……可見書法藝術已經成為社會經濟不可或缺的部分了。

二、書法藝術發展除了受社會經濟水平影響之外，還跟主政者的態度以及社會風氣密切相關，主政者的支持態度能夠引領社會風氣，而社會風氣正是書法藝術蓬勃發展的肥沃土壤。

秦始皇頒布“書同文”的法令，指派丞相李斯完成文字的規范工作，直接促成了秦篆（小篆）藝術的產生。魏晉南北朝時期重視喪葬，講究身后立名的社會風氣是碑刻藝術生根發芽的土壤。唐太宗喜好和重視書法藝術，更是把書法藝術的地位抬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唐代書法藝術空前繁榮，涌現出以虞世南、褚遂良、歐陽詢、顏真卿、柳公權、懷素、張旭等人為代表的杰出書家。宋徽宗趙佶雅好書畫藝術，甚至擴充翰林圖畫院，組織編輯《宣和書譜》《宣和畫譜》《宣和博古圖》等書畫專輯，宋代的書法、繪畫藝術成績斐然，成為后世效法的典范。及至元、明兩朝，由于主政者對書法藝術的重視程度下降，元、明兩代的書法藝術也隨之遜色，書家沿襲前人，成就不及唐宋。清代雖是少數民族入主中原，但主政者崇敬漢文化，高度重視書法藝術，尤其以乾隆帝為突出。清代帝王有收藏、鑒賞、題記、題詞的喜好，重視書法的風氣由此而起。清代書法異軍突起，涌現出劉墉、何紹基、鄧石如、包世丞、吳讓之、趙之謙、徐三庚等人為代表的杰出書家。清代書法，尤其是碑刻書法別開生面，拉開了“碑學”的新帷幕。時至今日，彭麗媛以其特殊的身分在重要的外交場合展示書法，宣傳書法，正是新時代重視書法藝術的天氣預報，說明書法藝術穩步發展已經成為趨勢。

三、按照中國人的習慣，往往把漢字的書寫水平作為評價一個人的文化藝術修養的重要參考標準，認為“字如其人”，書寫水平是一個人文化藝術修養的體現。

我們看到有關彭麗媛寫書法的系列報道中，人民大眾給予了高度評價，有人就贊“國母不但人漂亮、氣質高雅、歌唱得好，沒想到書法也這么好，太有文化內涵了”。從這個評價中，可見“書法好”之于“有文化內涵”的重要性。事實上，把書法水平作為衡量一個人文化藝術水平的重要參考標準，古已有之，是中華民族沿襲下來的傳統。

在封建社會，書法是步入仕途的必修課，是科舉考試的基本前提。一筆好字能夠為科舉考試提供極大的助力，反之，足以毀掉仕途前程。唐代虞世南書法精妙，深得唐太宗李世民的贊賞。唐太宗非常喜愛虞世南的字，并經常臨寫，高度評價虞世南有五絕：“一曰德行，二曰忠直，三曰博學，四曰文詞，五曰書翰”，這是書法為仕途前程鋪路的典型例子。而明代偉大書法家董其昌在他的《畫禪室隨筆·評書法自敘答》中寫道：“吾學書在十七歲時。先是吾家仲子名傳緒，與余同試于郡，郡守江西袁洪溪以余書拙置第二。”這是書法毀掉仕途前程的典型例子。

時至今日，隨著電腦普及，人們越來越多以敲擊鍵盤代替手寫字，客觀地說，電腦打字比手寫字的工作效率要高很多，而且易學、易認、好用。但，這僅僅是實用，如果漢字僅僅具備實用功能，那就退回到了漢字產生之初，顯然不能滿足人民需求。我們習慣了把個人的思想、審美、學養、性格甚至書寫時的心境融入到漢字中，通過書法藝術表現出來，書法從物質層面升華到精神層面，自然就成了衡量文化藝術水平的標準。

四、漢字和書法藝術是中華民族的獨創，但是自古以來，隨著中國社會經濟的發展，漢字和書法藝術一直在走向世界，成為中華文化的象征，正印證了“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唐代中國，社會經濟發展水平空前提高，成為世界大國，中國成為世界經濟文化中心。漢字肩負著與國外溝通交流的重任，也是外國人了解和學習中國的橋梁。很多國家的文化深受大唐文化的影響，日本、韓國、新加坡等東南亞國家更是直接使用漢字作為國家通行文字，與漢字相伴相生的書法藝術自然也隨之傳播到世界各地。在大量使用漢字的國家中，書法藝術也越發繁榮起來，日本出現了空海和尚、嵯峨天皇、橘逸勢、近衛信尹、木阿彌光悅、松花堂昭乘等書法大師，形成了日本的“書道”，韓國則出現了金正喜等書法大師，至今依然有研習書法的傳統。

明清以來，因為中國國力衰退，中國影響力持續下降，中國文字和書法藝術在國外的影響隨之降低，足足沉寂了幾百年。新中國成立后，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國家中興，國際影響力持續上升，中國再次成為世界經濟文化中心之一。學習中國文化的外國友人日益增多，孔子學院在世界各地陸續成立，“漢語橋”之類的文化交流活動越來越多……漢字和書法藝術重新煥出蓬勃的生命力。

中國文化在世界文化中的地位最能體現中國在國際社會中的政治經濟地位。同時，中國文化在世界文化中的影響力又可以進一步提升和鞏固中國的政治經濟地位。漢字和書法藝術是中國文化的精髓，被重用于對外宣傳和外交事務中就在情理之中了。很多外事場所如國賓館、宴會廳、會議廳等常常以書法作品為裝飾品，書法作品也常被當作國禮贈送給外賓。近年來，隨著中國社會經濟的發展，中國文化影響力越來越強大，書法藝術的風頭也越來越盛，中國第一夫人在諸多外交場合展示書法、推廣書法的事實就是明確的指向標。

綜上可見，從某種程度上看，書法藝術是時代的脈搏，與時代同呼吸共進退。今天的中國，已經在社會、經濟、文化諸多方面取得了驕人的成績，而且在持續上升，書法藝術也必將迎來新的高峰。我們書法藝術的從業者和愛好者們有理由相信，在未來書法藝術必將有廣闊的生存空間和展示舞臺，書法藝術的天地里可以實現我們的人生價值。

（作者系湖南書法家協會會員、湖南省青年書法篆刻家、長沙市尚古堂文化藝術交流中心主任、尚古堂書法篆刻培訓中心專職教師。）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