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的一個小伙子,每天上班下班,要倒四趟公交,花兩個多小時。他永遠斜挎一個半舊的書包,裝著磚頭一樣厚的一兩本書。上車,或坐或立,他總能找到一個比較合適的姿勢,攤開書本的同時,將身體像一枚釘子一樣固定住。
經年累月,在公交車上,他進行著一場并不輕松的閱讀。我所說的不輕松,不僅是身體,更指透過書頁與作者的交流。于此,我僅列舉幾個名字,大家就可以窺伺一斑,比如桑德爾、門羅、潘采夫、刀爾登。他的閱讀,有時與工作多少有一點關系,多數,則屬于私人愛好,出于習慣。
這樣的閱讀,需要何種定力,需要怎樣的內心安寧,我無從了解。但喧鬧擁擠的車廂,卻因為有了它,而多了一點優雅,多了一點從容。
公交車上的私人閱讀,像一幀風景,時而在我腦際浮現,并且心生感動。
前不久回家鄉過春節,我無意間又發現了另外一種私人閱讀。
在婆母的臥房里,床頭擺著《三字經》、《百家姓》、《弟子規》。我知道82歲的婆母年輕時上學不算太多,老來也就看看電視,做些家務,或養養花,鼓搗鼓搗院子里的幾畦菜。老人家何時有了看枕邊書的習慣呢?跟婆母聊天,她說,休息之前背點朗朗上口、又容易理解的古文,一來能鍛煉腦子,預防老年癡呆,二來讀點閑書心里靜,入睡快。
婆母的枕邊書,為我闡釋了閑讀書、讀閑書的另一種境界。當時間的指針嗒嗒嗒地走過,白發夜讀書,生命的安適、靜好,在書頁里悄然綻放。
2010年,第十五個世界閱讀日曾提出,“讓我們一起走向閱讀社會”。眨眼四年過去,我不知道,閱讀社會是否已經來臨。但總會因為那些溫暖的,進入生命方式的私人閱讀而滿懷敬意。
前不久,得知某小學用這種方式引導學生閱讀:一個孩子每學期讀三本課外書,獎一枚藍貼;把自己讀完的書,“漂流”給三個同學并且得到他們寫有讀后感言的簽名,每一本獎一枚藍貼,積夠五枚藍貼,可換取學校圖書館的免費借閱證。
這看起來有點像帶彩頭的游戲。但是,這樣的讀書游戲,孩子們喜歡。很多同學都以擁有學校的免費借閱證作為自己小小的夢想,閱讀漸成風氣。
我想,引導孩子打小愛上閱讀,讓閱讀成為一種自愿的生活方式,從而塑造整個社會的閱讀品格,是件很了不起的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