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中午,阿輝端著一份快餐,跟在三位女同事后面,在一張圓桌前坐定,邊吃邊聊了起來。
如玉坐在阿輝的右手邊,是他的女搭檔。兩人配合默契,經常結伴下班,相談甚歡。
如玉用筷子撥著盤里的飯菜,感嘆道:“飯菜越來越難吃了,唉,沒胃口?!?/p>
“咋了?工作受阻,還是為情所困?”對面的娜娜打趣道。
“鄙人從來不為情所困,對吧,阿輝?”如玉扭頭問道。
鄙人從來不為情所困——這是阿輝的口頭禪。公司陰盛陽衰,阿輝享受著大觀園里賈寶玉一般的待遇,每天午餐時間少不了被姐妹們拿來當談資。
阿輝扭頭看了一眼如玉,苦笑道:“姐,我今天沒得罪你吧?”
如玉淺笑道:“沒,就是想拿你開開涮。唉,一堆干不完的活兒,真想辭職去旅游?!?/p>
娜娜身旁的心妍附和道:“是啊,依我說,咱們挑個好日子去阿輝老家度假吧,爬爬山,吸吸氧,釣釣魚……”
“這主意不錯!”如玉來了興致,捋了捋耳旁的長發,“阿輝,你不是說你家就在山腳下,還有一個自己的山頭嗎?我提議在山里住上幾天,手機關機,與世隔絕,體驗一下自由自在的田園生活……”
娜娜和心妍異口同聲地說:“同意!”
如玉激動地說:“這就叫萬事俱備,只欠啟程,大伙兒趕緊定一下啟程日期吧……”
這時,阿輝的手機響了,是女領導讓他馬上回辦公室擬發一份重要傳真。姐妹們紛紛埋怨領導就像王熙鳳,連別人吃飯的時間都要霸占。阿輝嘆了口氣,起身離開了。
下班后,阿輝和如玉結伴乘坐地鐵回家。走出地鐵口時,阿輝問道:“你們中午商量好了嗎?什么時候去我家度假?”
如玉感慨道:“咳,我們也就是耍耍嘴皮子,哪能說辭職就辭職,畢竟都得養家糊口,身不由己……”
阿輝嘆了口氣,點點頭。
幾天后,阿輝突然邀請姐妹們共進晚餐。飯館選在一個安靜的胡同小店。阿輝給姐妹們每人倒了一杯啤酒,環顧一圈后,舉杯道出了聚餐的原因:“各位姐妹,鄙人要離開這兒,回南方老家去當山大王了?!?/p>
“真的假的?今天不是愚人節吧?”如玉打趣道。
阿輝收起了笑容,認真地說:“真的。我媽最近病了,病得不輕。父母老了,不宜遠游,而且我也不想奔波了……”
空氣中頓時飄蕩著憂傷的分子,就像酒杯里的泡沫。
姐妹們許諾每人送阿輝一件禮物,讓他盡管提。阿輝連連致謝,說回頭想好了再告訴大家。
直至深夜,阿輝才跟姐妹們道別。地鐵末班車已經沒了,阿輝和如玉并肩走在夜色迷蒙的街道上,話語比平時少了很多。
兩人在一個十字路口分道揚鑣。如玉轉身面朝阿輝,囑咐道:“回去后常聯系,有空回來看看我們這些姐妹?!?/p>
阿輝點了點頭,鼻子有些發酸。
一天下班的路上,如玉的微信收到阿輝發來的一張照片:在一片綠樹林中,坐落著一個木屋。木屋正門上方掛著一塊木匾,上書“沁園軒”——那是如玉的微信主頁的名字。
如玉評論道:“見到你家山頭的真面目了,很漂亮。”
阿輝回復道:“蓬蓽只待你們來生輝。姐妹們最近都好吧?”
“我們還是老樣子。對了,你想好跟我要什么禮物了嗎?我郵寄給你?!?/p>
“其實那晚在十字路口就想好了……我只想要一個淺淺的擁抱?!?/p>
如玉愣了幾秒鐘,回復道:“那咱倆來一個隔空擁抱吧。”
不一會兒,如玉的微信里蹦出一張阿輝右手摟抱空氣的照片。她也自拍了一張同樣姿勢的照片,然后點擊發送。
如玉走出地鐵口時,身邊人頭攢動,心里卻覺得空落落的。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