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強家里只有老爸老媽和土改時分得的兩間老屋,除了吃飯的家伙什兒,家里幾乎什么都沒有。可是不知何因村里如花似玉的隊長女兒大妞卻偏偏看中了強。大妞非強不嫁,為嫁給強,大妞甚至不顧與父母斷絕關系。強能娶如花似玉的大妞,村里人都說這是強前輩子積德修來的福。
可是后來強當了兵,打仗立了功,提了干,就慢慢變了。大妞一年也等不到他的身影,好穿的、好吃的留了壞,壞了扔,也不記得有多少了。大妞盼望強盼得月亮日頭在墻上劃了一大垛,可是,強在外當官兒總不回來。有時候大妞想強想得實在難受時,就恨強,可恨過之后又埋怨自己太自私。大妞罵自己,強是國家的人,哪能不顧國家呢!一個大家和一個小家,自己的事兒算啥呢!應該往后拉。
大妞白日里下地干活,和莊稼棵子說話,大妞對著玉米棒子說剛結婚那年,強真壞,自己正干著活兒,冷不防就被強抱緊了,強干完那事兒,說真痛快,可強你不知道,那可是大白天,萬一有誰看見了多羞人啊……
大妞夜晚里,經常獨自一人對著一盞煤油老燈嘮叨著笑。大妞對煤油燈說,你可是最先見到我和強纏綿的。那一年,村里別家人都點上了電燈泡,可是唯有公公說電燈太費錢,就點煤油燈。煤油燈就煤油燈,只要能和強在一起,這屋就會亮堂著。
強總是不回來。大妞只好屋里田里地給曾經的強說悄悄話,回憶那些與強在一起時溫暖幸福的小時光。
有一天,大妞忽然在報紙上看到一串幽默話,看著看著就自個兒撲哧地笑。大妞有幾年沒這樣笑過了,大妞笑了之后就把這張紙暗暗地收藏著。
終于有一天,強回來了。大妞見了強心就開始跳得慌,臉就燒得慌,大妞不知怎的有些害怕強。
強不冷不熱的,吃完大妞的手搟面后就鉆進被窩里,不到一分鐘,呼嚕就震山動地地響。大妞看看男人,臉紅著解開了衣服……
大妞試探著把身子挨緊了強,大妞感到熱乎乎的,可是大妞最終沒能用身子打斷強的呼嚕。大妞不甘心,想起了那張收藏的報紙。而后大妞鼓鼓勇氣用聲音打斷了強的呼嚕,給他念那張報紙。
強有些懊惱,但強沒發脾氣,強起身接過大妞的那張紙看:
……趙四小姐從十六歲開始跟張學良。跟一年,屬奸情;跟三年,算偷情;跟六十年,便成為千古愛情!
強看完一段后說這有啥好笑的。大妞說,你再看下一個。
……民國初名妓小鳳仙,如果跟了民工,就屬于掃黃對象;她跟了蔡鍔,則千古留芳了;倘若她跟了孫中山,那便可能成為國母。
強看了說,這不過是個笑話,有啥好看的。大妞說,雖然俺現在是農民,要是你不嫌棄俺,把俺帶到城里去,俺不就是個“夫人”了……
大妞說著就忍不住流淚了。強看看大妞,好像忍了忍,又像以前那樣抱住了大妞的身子……大妞感到比任何時候都幸福。
可是第二天,強跟大妞說這次回來就是跟你離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