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輕松,看一場酷炫的展覽,感受媒體藝術帶來的新奇體驗,勇敢驚呼道,“真是酷斃了!”或許這就是這場新媒體藝術展帶給我們最大的收獲——回到了藝術最開始的本質樂趣:欣賞和享受。
在中國美術館,一場極具先鋒意味的新媒體藝術展,讓人們感受到科技與藝術碰撞出的魅力火花。“齊物等觀——2014國際新媒體藝術三年展”于2014年6月10日在中國美術館亮相。頗有意思的是,此次展覽的主題為“齊物等觀”,這個源自中國兩千多年前莊子哲學的概念,用來命名一場外國藝術家占多數的先鋒新媒體藝術展,倒也十分貼切。人類自古以來就在認識“物”的存在及意義中不斷認識世界,同時也認識自我,觀“物”的視角實際上是視覺之思,“觀物”的方式澄明了作為容體的物,也澄明著“我”的心靈。
策展人張尕別出心裁的將展覽分為了三個部分,圍繞著“獨白:物自體”;“對白:器物之間”和“合唱:物之會議”,以豐富的維度呈現多樣化的生態條件與生命的關系,人與自然物質的關系,以及萬物之間的關系。試圖從事物現象進入關于事物本質的探究,引發在科技條件下對生命和萬物涵義的哲學思考。
美國藝術家雅各布·托斯基(Jacob Tonski)的《源于內部的平衡》,完美呈現了這一主旨。一張有著170年歷史的古典老沙發,宛如經歷過滄桑歷史的優雅老婦人,以一種不符合物理重力原理的姿態,依靠一條腿達到了不穩定的平衡。藝術家說,“這是一個有關人之間的關系及其和我們用來支持這種關系而生產的物器的冥思。”
展廳最吸引眼球的莫過于韓國藝術家崔U-Ram(Choe U-Ram)的作品《雌性烏爾巴努斯》。這個用閃亮的金屬材料和復雜的加工技術而成的精致如蓮花瓣的機械作品,酷炫得如同星球大戰中的未來武器。當觀眾仔細研究過標簽后才知道這是一個極為嚴謹的機械生物體。“烏爾巴努斯”意為“城市的戀人”,藝術家將散發著冷冰冰的技術器械賦予擬人般的溫情效果,這種浪漫主義色彩和敘事力量,通過藝術家和觀眾的想象,呈現出與人類在新時空共存的生物。同樣的,用擬人化的手法進行創作在展廳中并不少見。當你感慨藝術家的創造力之時,美國藝術家奇科·麥克默蒂(Chico MacMurtrie)《有機拱門II》則會讓你再一次看到仿生物體的魅力。一系列不同大小的充氣拱門被懸空掛在屋頂上,近似透明的表層材質為具有內存記憶的高性能拉力織物。拱門以細微的姿態向內彎曲,慢慢地盤旋形成一個獨立的有機體,仿佛暗示著生命將要到來,一個活的系統即將覺醒。
這是一批不可小覷的作品,筆者了解到,大多作品是藝術家與科學家合力完成,甚至藝術家本身便是準科學家,故而作品本身充滿著對科學與藝術間的探索精神。與此同時,問題也隨之而來。觀眾更像參加一場光怪陸離的科技展覽會,對著晦澀的詞牌眉頭緊蹙;一些觀念化的形式導致作品始終離不開大段的文字說明;即便有了文字闡釋,過于哲學化的語言仍令許多觀眾覺得不知所云。過于依賴科技語言系統,充斥著太多晦澀難懂的專業理論。可能使得大部分觀眾覺得稍顯吃力,陷進了一種“不明覺厲”的尷尬怪圈。
此外,新媒體藝術自然少不了觀眾的參與和互動。許多作品需要觀眾的加入才顯得更為豐富,這無疑為略顯枯燥的晦澀理論加入了些許活潑氣氛。筆者認為,互動固然是新媒體藝術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并不能成為最重要的部分,反而會導致過猶不及的效果。展覽中不乏令人亮眼的作品:一張放置在昏暗空間內的普通木板桌,加上周圍兩邊并列的靠背椅,如“最后的晚餐”中莊嚴肅穆的形式感,是來自比利時藝術家勞倫斯·馬爾斯塔夫(Lawrence Malstaf)的作品《堅實的狀態》。當放松警惕的觀眾們隨意坐下,兩個電機變換其同步與錯位的運作,一系列復雜的節奏涌現,桌子突然發出劇烈的震動感與地面及觀眾的身體產生共鳴;澳大利亞藝術家韋德·馬里諾斯基(Wade Marynowsky)的《阿肯錫機器人》,是一個擁有方形木箱外表的機器人,當觀眾接近時它呈現安靜的靜止狀態,當觀眾轉身離開時它開始追隨觀眾,若觀眾轉身回看機器人,它會停止跟蹤。藝術家用一種輕松的方式,通過創作一個只有在觀眾最脫離情景式才會產生反應的作品,將觀眾直接參與的期待予以轉變,并且互動地改變了交互的形式。
許多新媒體藝術作品也涉及到關于哲學命題的探討,這些永恒性的主題,如死亡、生命、宇宙等,應更大維度的引發出人類對于生命的思考。藝術家善于運用懸念和豐富的想象力,借助新媒體技術,制造出令人記憶深刻的作品。《滅絕之光》正如作品的名字一樣,帶來了一種令人壓抑的絕望感。觀眾穿過幾乎完全漆黑的廊道,來到僅有一絲光亮的觀察孔前,呈現在眼前的是難以言狀的晶體紗狀物質,其以獨特的姿態懸浮在黑暗之中。澳大利亞藝術家基思·阿姆斯特朗(Keith Armstrong)和勞倫斯·英格利(Lawrence English)通過觸發有關“人類經驗之消失”的想法表露了一種假設的恐懼,即當多種生態共存的世界陷入一種永久的黑暗之時,人類的經驗也將蕩然無存;而中國藝術家王郁洋的《呼吸-財務辦公室》,是令人記憶猶新的作品:它的出彩之處在于它看起來的確過于平凡——正如我們上班所看到的真正辦公室那般,在充斥了各式新奇怪異的高科技展廳內真是再尋常不過了,甚至觀眾會認為這是美術館某個辦公空間而忽略。但倘若有人稍加細心,會驚訝的發現所有辦公室里的物品——括電腦、電話、鍵盤、鼠標、甚至漢堡、可樂都處于微微呼吸的狀態,時而急促,時而緩慢,宛如擁有了生命一般。這種看似荒誕的念頭,讓人不禁懷疑自己的眼睛,只能帶著不確定的口氣,對身邊人小聲問道:“你也看到了嗎?它們在動。”
與成年觀眾形成有趣對比,小朋友們沒有那種試圖理解其深奧含義的煩惱,他們歡樂地撒開腿在展廳轉悠,展品對他們而言更像是放大型的科技模型玩具,“這個太酷了!”“好玩!”兒童的想法往往直接又干脆的表達出許多人的真實心聲。在筆者看來,由于強調藝術與技術完美結合的核心主旨,展覽固然存在著諸多問題,但觀眾無需像研究深奧物理化學般的嚴肅心態來對待。須知,新媒體藝術在西方仍處于邊緣狀態,它不在博物館系統里面,也不在藝術市場里面,甚至是被排斥的。而中國美術館是全球第一個將“新媒體藝術”列入學術視野,并成功實現三年展規模的美術館,國人對于新媒體藝術展并不算熟悉。中國美術館館長范迪安說道:“新媒體藝術的‘新’,不僅表現為媒體與技術在物質與工具意義層面上的更新換代,更重要的是,借助媒體語言的拓展,藝術家們將思維的觸角指向新的文化命題,使公眾更寬闊地了解科技與藝術相結合的創新。”因而只要放輕松,看一場酷炫的展覽,感受媒體藝術帶來的新奇體驗,勇敢驚呼道,“真是酷斃了!”或許這就是這場新媒體藝術展帶給我們最大的收獲——回到了藝術最開始的本質樂趣:欣賞和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