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這個繁華而虛空的世界,它們的美可以永恒。
北京798藝術區壹梵畫廊舉辦了“浮世今生——木板浮世繪真跡展”,展出的作品來自瑞典私人藏家以及畫廊珍藏。精美的浮世繪木版畫讓我們得以窺見日本江戶和明治時期市井文化的繁華,得以體味帶有濃厚大和審美趣味的虛浮世間之美。
“浮世”一詞來源于佛教,意指繁華而虛空的世界。浮世繪的最初形式是手繪,木版畫由中國傳入日本以后,在世俗文化迅速發展的江戶時代,浮世繪作者的大量出現、供需之間的不平衡、版畫技術的不斷革新使得浮世繪進入了繁盛的木版畫階段。雖然也有部分手繪作品,但如今我們所能看到的浮世繪作品大多都以版畫的形式流傳于世。
說起浮世繪木版畫,人們對于《神奈川外的巨浪》(以下簡稱《巨浪》)這幅作品一定不會陌生。由被稱為日本浮世繪六大代表人物之一的葛飾北齋所創作的《巨浪》在它誕生后的近兩百年里,被頻繁復制并且運用在生活的各種領域。《巨浪》的成功不僅是在于它表現了葛飾北齋在視覺上對于自然景觀的精確把握、對于版畫技藝的醇熟運用,更難能可貴的是,那些層層巨浪、遠山扁舟所帶來的視覺沖擊以及對于命運這一主題的深刻描繪。如果說巨浪、富士山是永恒的、強大的、不可抗的,那么扁舟就如同渺小的人類,在與大海的搏擊中,只能帶著卑微與無力被更大更深的浪所掩埋。葛飾北齋的浮世繪帶給江戶市民巨大的沖擊力,他擅長的主題除了自然景色外,也包括世俗生活,甚至鬼怪世界。
除了因畫面寓意深刻而著稱的浮世繪大師葛飾北齋以外,擅畫美人的喜多川歌麿也不容忽視。提到浮世繪,人們大多會在腦海里浮現出彎眉細眼、身著和服的婀娜舞伎。18世紀是浮世繪的黃金時代,幾乎所有的浮世繪畫家都曾將歌舞伎町的游女作為描繪對象,喜多川歌麿憑借著對吉原風俗的全面了解以及對游女生活的細致觀察,從眾多的美人畫家中脫穎而出,成為日本浮世繪史上站在美人畫巔峰的大師。“歌麿美人”的典型代表《歌撰戀之部 物思戀》成功地將原本側重于風俗介紹和服裝描寫的浮世繪轉變為以刻畫女性不同神態身姿而表現不同人物內心性格和氣質上來。明目皓齒、顧盼生情的美人在江戶新型市民生活中占據很重要的一部分,喜多川歌麿塑造的江戶美人成為浮世繪的典型形象,而浮世繪美人畫也成為了那個時代新興市民階層追求美、追求享樂的內在文化性格的典型代表。
浮世繪版畫在經過了整整18世紀的高峰時期后,從19世紀起開始逐漸走向衰退。江戶末期的浮世繪出現良莠不齊的狀態,一方面,浮世繪版畫的樣式、題材和數量不斷出新,另一方面,大量的庸作充斥著市場。即便如此,江戶末期仍舊是浮世繪最活躍與繁榮的時代。在喜多川歌麿將美人畫推向頂峰之后,鳥文齋榮之成為了連接浮世繪藝術繁盛與衰退兩個時代的重要畫師。與喜多川歌麿相比,鳥文齋榮之的美人畫更顯高雅清澄,雖然題材依然是游女,但他筆下的女子時常洋溢著矜持超然的古趣。與鳥文齋榮之的古典趣味不同,19世紀末浮世繪美人畫的代表大師之一的溪齋英泉以媚態的畫風著稱。即將進入到20世紀的浮世繪鮮明地反映了如今日本崇尚“物哀”的審美取向,從美而易逝的櫻花到誓為君死的武士道精神再到虛華的浮世繪藝術,無不充斥著淡淡的頹廢情愫。此時,大眾審美趨勢急速轉向對頹廢、艷情的崇尚,《美人圖》創作于溪齋英泉個人畫風確立的1820年,人物動態的嬌柔扭曲、面部的夸張比例、“貓背豬手”的造型風格以及簡約的色彩搭配,透露出游女鮮活的生命力。畫中美人細眉毛輕佻、微露朱唇,櫻花掩映下的婀娜身姿盡顯嫵媚。
除了美人畫,浮世繪的另外一個重要題材便是武士。發展到19世紀后半葉的浮世繪,出現了由歌川豐春開創的“歌川派”。在江戶末期至明治初年,歌川派門下畫師多達一百五十余人,此派的其中一位繼承者歌川國貞,因所畫內容更貼近平民生活而備受市民階層喜愛,他的代表作《霜夜星當世風俗 蚊帳》直接表現了江戶時代的日常風情。除此以外,該流派的另外一位重要傳人——被稱為“武者國芳”的歌川國芳,在“武者繪”領域大顯身手。在當時,日本民間傳說以及中國古籍中的勇武打斗故事、飛檐走壁的古裝英雄、英勇善戰的將領傳奇,都是江戶市民們十分喜歡的題材。歌川國芳的代表作《通俗水滸傳豪杰百八人之一》因其對于英雄人物充滿力量的造型刻畫以及動感十足的構圖在江戶百姓中引起了強烈的反響,神話傳奇的題材成為那個時代幾乎所有的市民熱愛追捧的對象。除此以外,歌川國芳也擅美人畫與役者畫,他所創作的作品涉及浮世繪的所有題材,壹梵畫廊展出的《本朝二十四孝》系列版畫集中體現了歌川國芳對于人物刻畫的表現力,作品擺脫了以往“役者繪”的程式化手法,并非熱衷表現完美的瞬間造型,而是努力營造動態氣氛,使得畫面充滿感染力。在古代傳說和民間故事的浮世繪畫中,歌川國芳投入了大量的精力,成為江戶時代最負盛名的“武者繪”大師。
早期的浮世繪木版畫借鑒了中國明末清初的版畫風格和雕刻技法,江戶后期又融入了西方的透視法,得以最終形成具有“大和風格”的獨特藝術形式。明治維新以后,日本國門打開,與西方的交流日漸頻繁,大量的浮世繪木版畫流入歐洲。這些色彩明麗、構圖新穎、意蘊深長、充滿著濃厚東方韻味的浮世繪木版畫令無數西方藝術家為之傾倒,尤其是對于色彩有著靈敏感知的印象派。馬奈將其稱之為“充滿太陽光輝的嶄新色彩”;莫奈的《日本橋》極盡揮灑著色彩向歌川廣重致敬;后印象派的代表人物梵高一生拮據卻仍珍藏許多浮世繪版畫……
浮世繪木版畫的中的自然主義、浪漫美感以及平面化的裝飾性,成為日本美術最典型的符號。壹梵畫廊舉辦的“浮世今生——木板浮世繪真跡展”將我們帶回到那個繁華的江戶時代,窈窕舞伎的曼妙身姿、英勇武士的傳奇故事、自然風景的浪漫幽美、市井生活的豐富多彩構成了一張張迤邐畫卷。在這個繁華虛空的世界,它們的美可以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