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對于即將消失的東西,人們心里不免存有憐惜,哪怕只是多看一眼。Sam就是懷著這樣的心情撞入了廣東番禺的某個小村落。他如此形容當時的感受:“方寸間,見到如此光影,瞬間亂了方寸”,于是,他拿起相機,按動快門。
五通古址是個古寺廟,“文革”時期破四舊,就把古寺改為古址,粵語里“寺”與“址”諧音。這座小寺廟建于清朝,“文革”期間被拆,由于生活上的需要,上世紀80年代,村民們自發重建了這座寺廟。寺廟位于村子的中心,村里人要求個什么事兒都會來到這座小寺廟里拜一拜,至于這種習慣是怎么流傳下來的,村民自己也說不清楚。在廣東農村,這種小寺廟很常見,五通古址復建的時候是村民自發籌的錢,這個村子在番禺并不算富裕,寺廟建筑本身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房子,但內部古香古色,煙霧繚繞,掛滿了點燃的香塔,這些香塔通常代表一家人或者兄弟姐妹,懸掛在上面的紅幅寫有被祈禱的家人的名字。
對經常拎著相機游走于廣州周邊村落的Sam而言,這卻是他見過最純粹的寺廟。有人說廣東人是全中國最迷信的,在廣州市所有的寺廟道觀統一由宗教協會管理,商業化操作。而前來五通古址的村民們只是為了內心的信仰,為家人、為村民求一份平安與幸福。這里毫無商業性可言,只有一位每月領著200元補貼的阿婆,打理著這座寺廟,屋內被阿婆打掃的干干凈凈,有別于印象中那些香火旺盛的寺廟。Sam前后來了3次,還特意沖洗了照片給阿婆送來,村里人都攛掇阿婆認他做干兒子,“這里的人很有人情味”,Sam如是說。寺廟雖小,外觀不起眼,整個村子也沒什么值得說道的故事,但Sam說這里唯一能數得上的也就是寺門口那個牌匾了,匾是廣東省書法協會主席給寫的,他是這里的村民。而在我看來,這座寺廟帶給村民內心的安寧才是最珍貴的。目前這個村子所在地已被萬科拿下,不久后這里將夷為平地。雖然村內許多古建筑都屬于文物擁有免拆的標示,但是唯獨這座五通古址沒有,只因為它是重建的。
Sam買單反最初只是想給女兒拍照片,記錄孩子的成長,但后來一不小心就鉆了進去。說起這個不小心的原因,他還有點不好意思,“就是拍了一個有意思的題材,動物園里一只小猩猩的手被繩子纏住了,然后它的同伴,也可能是爸爸,就過去給它解開,就這么一個簡單的事情,哈哈”,就是這樣簡單而純粹的感情打動了他。如今,Sam喜歡拎著相機到處走走,看看廣州那些他所不了解的地方,比較比較廣州不同地方的人。“廣州城區人群復雜,相對不信任的因素比較多,廣州農村的人感覺會好很多,與城市接觸不多,但都很好客,比如我去問路,他們都十分熱情地為我帶路,生怕我迷了路”。雖然Sam一直說自己就是個業余攝影愛好者,沒什么背景,但是攝影已經成為他認識社會、感悟人生的重要途徑。
今年春節Sam打算再去這個村子拍一拍,這次節日里的習俗會成為拍攝的主題,到時候村里的祠堂也會開放,祠堂是這個村子里最大的古建筑。在廣東每個村子都有自己節日里的習俗,雖然也在逐漸淡化,但等到這里變成瓦礫,一切將不復存在。
如今廣州南站所處位置當年與五通古址同屬一個村,據說,當時的拆遷戶得到了不錯的賠償,或許這些村民也能得到一筆可觀的拆遷費,但是沒人有問過他們是不是更喜歡村落里安寧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