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郊祀志下》說:“祥瑞未著,咎征乃臻。”祥瑞是指吉祥的預(yù)兆和信物,如龍鳳、仙鶴、白雀、甘露、朱草、靈芝、云彩、連理之木,等等。在古代,祥瑞常常被人們看成是天的感應(yīng)、神的啟示,作為君權(quán)神授的依據(jù),特別為統(tǒng)治階級所重視和宣揚(yáng)。
在傳說或記載中,帝王從生到死都有祥瑞相伴隨。遠(yuǎn)古時代君王或后代皇帝追述其始祖時,大都有“古之神圣母感天而生子”的神話。如簡狄吞吃玄鳥卵而孕商朝始一祖玄王契,姜原踐巨人跡而生周始祖后稷,劉媼在大澤之陂夢與神遇而生漢高祖,杜太后夢神人捧日以授而生宋太祖,蒙古神圣母阿蘭夢遇金色神人而孕元太祖之十世祖孛端叉兒,陳氏夢中吞神授藥丸而生明太祖,女真一婦人因吞食朱果而孕清帝室始祖愛新覺羅·布庫哩雍順。如此之說真是不勝枚舉。宣揚(yáng)中的君王幼年時就形貌各異,遭遇不凡。大都是龍行虎步、神采奕奕、聰慧異常、兩手過膝,長得方面大耳、身材俊偉、有炯炯俯視天下之目。像黃帝幼時曾經(jīng)受母狼的哺育;周始祖棄生后,姜原以為不祥,棄之隘巷,馬牛過者皆避不踐,放到水渠中的冰上,飛鳥用羽翼覆蓋著他;隋文帝幼小時,他的母親曾懷抱著他,忽見頭上角出,遍體鱗起;唐太宗也有龍鳳之姿,天日之表;遼太祖剛生下地時,屋里有神光異香,體如三歲兒,三日能行,晬而能言。這些命中注定要成為萬民之主的帝王們在祥瑞的庇護(hù)下,登大寶、得君位。君主是天之驕子,他所在的地方,天上呈五彩,或者自然物為之感奮,而發(fā)生六月飛雪、泥馬復(fù)活,山為之開,水為之凍,天為之狂風(fēng)怒號,地為之崩摧震鳴等現(xiàn)象。史載唐朝李隆基做潞州別駕時,州境有黃龍白日升天,后來果然當(dāng)了皇帝,這就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唐明皇。安史之亂中,李亨向靈武進(jìn)軍途中,有彩云浮空,白鶴前引,不久就處九五之尊,唐朝很快就削平了叛亂。再如明初燕王朱棣興靖難軍,一次兵敗潰逃,至白河不可渡。于是燕王向神祈禱,突然間白河就結(jié)了厚厚一層冰,軍隊(duì)從冰上渡過,擺脫了追兵,化險為夷。
君主統(tǒng)治期間在處理重大軍國要事時,常有祥瑞符讖之說,借天的意志為其推行各種政策,制造合法正義的理論。祥瑞與時勢的關(guān)系非常密切。祥瑞紛出之時,多在危亂之世,而在新舊王朝交替之時尤為頻繁。順歷史潮流者,得祥瑞而興,安天下;逆歷史潮流者,得天警,失邦國。有的君主,雖得祥瑞,實(shí)則天警,喪身家;有的君主,雖得天警,實(shí)則祥瑞,隆社稷。用宋代周密《齊東野語》中的話說:“未有喪仁而久者也,未有恃祥而壽者也。”像北宋徽欽二帝時雖得詳瑞之符,但不修仁政,終蒙靖康之恥,父子播遷。又唐太宗時天下災(zāi)異頻出,但君臣勵精圖治,終于有繁榮的“貞觀之治”的出現(xiàn)。可見,人事重于一切。
在祥瑞中處處可以看到宗教迷信所宣揚(yáng)的天的意志、因果報應(yīng)、生死輪回、靈魂不滅、羽化登仙等毒素。同時祥瑞又與自然緊密相關(guān),像甘露、靈芝、星變、魚獸等都是自然現(xiàn)象。但是這些自然存在被人們自己蒙上了一種非自然的宗教迷信色彩。宗教迷信思想抽掉了事物的物質(zhì)外殼,就純乎是一種精神,一種反過來壓迫和欺騙人自身的精神,而這種精神正迎合了統(tǒng)治者的心理饑渴,為他們所倡導(dǎo)。同時,勞動人民處于屈辱的、愚昧的狀態(tài),本能地具有一種畏天敬祖忠君思想。這就是中國古代社會中祥瑞流傳廣泛而持久、與君主結(jié)合異常緊密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