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井在一個高高的水泥臺上,上面鋼鐵大轱轆。夏天周圍綠樹成蔭,周圍不遠處住戶的圍墻上爬滿了絲瓜藤。
老井雖老,可仍發揮著它的光和熱。另外幾個隊早在十幾年前都修了塔,排了水管,接到每家的院落里。惟獨我們一隊,仍然吃著老井中的水。老井的水特別的甜,在我沒離開家鄉的時候,我不覺得,當我離開時,才知道老井中的水那個甜呀。
酷暑時,老井的樹下,更加熱鬧,光是用木桶膠桶鐵桶挑水的人,就把整個老井臺給站滿了,井臺上排滿了大大小小色彩各異的桶。扁擔也是一排排的靠在井架尾上。這時候不管是挑水的還是來這兒乘涼的,滿井滿井的人,分不清誰是來挑水的誰是來乘涼的。
這時候老井臺上就像在開一個演唱會,歡聲笑語不斷向四面八方傳開。附近女人小孩端著飯碗跑出來看熱鬧,并趁機走過來加入這個歡樂的群體。
平時老井就像一個孤獨的老人,沉思在四圍的樹下。只有當忙碌了一天的人回來擔水時,老井才會又散發出歡聲笑語。老井的井壁上爬滿了青苔,可是老人們說:“這才說明我們的老井有靈性呢。”
又過去幾年,老井上的人少了許多,即使酷夏也比以前少多了。可是老井仍然無悔地站著它的每一崗。雖然我們隊沒有修水塔,可是由于村里人家家盈余了,就開始在自家的院落里花幾百元開一口井或干脆就是一個不深的壓水井。新井哪有老井的水甜呀。老井的用戶,就是附近的和打了井可是水不是很穩定的幾個常客。
我們家就是老井的常客,父母親一年四季吃著老井的水,吃了一年又一年,吃到把我們一個個送出家鄉。有一次我和父母說,干脆在家的院落里也打個水井吧。母親說,打它干嘛,我們吃得好好的,為什么要打一口井呢。父親也說,老井我們不知吃了多少輩人,可到老了老了卻棄它而去,心里著實不忍呀。我說不過父母,便只好作罷。
每當我回一次老家,我都會在老井上看到父親或母親用鐵轱轆搖繩的背影,然后就是擔著一挑水一路蹣跚到家。有幾次我都流淚了,當我擦干眼淚時,他們早已離開了我的視線,只留下古老的井在我的思緒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