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而合宜

《紅樓夢》留下了一座凝固的藝術形象——大觀園，大觀園的園林藝術產生于中國古典園林藝術的極盛時期，它從多方面確細致地展示了我國明清時期園林藝術的特色。本文著重探析園中的山與水，以期立體的展現大觀園的山水環境，探究其筑山理水的方法。

在中國歷史上，《紅樓夢》是最負盛名的文學經典，被譽為中國封建社會的百科全書。全書以寶、黛的愛情故事為主線，敘述了四大家族由興到衰的演變，深刻而多角度地刻畫了中國封建社會的歷史畫卷。說起《紅樓夢》，便無法避開大觀園。大觀園是書中人物生活的主要場所，也是故事情節展開的平臺，小說對此空間背景極盡描繪之辭，包括賈府大宅與花園，對大觀園的描繪最為

詳盡。

讀者可隨書本三次“游覽”：第三回中，林妹妹進賈府，跟隨林黛玉的視角可識得賈府大宅的些許風華；第十七回，大觀園初成，賈政帶領清客視察宅院，在對寶玉的“考試”中，細致地描繪了大觀園的各園各景，展示了這個令人嘆為觀止的人間仙境；第三次游園是透過劉姥姥的眼睛來看賈府大宅和大觀園，出現在四十與四十一回。林黛玉最初作為一個“外來人”，其表述客觀冷靜；賈政是花園的主人，帶有視察和評估的意味；而“好奇老嫗”劉姥姥，她的游園側重描述居住者的性格特征。三個互補的視角，全面的呈現了大觀園的空間、時間結構。

盡管大觀園是想象出來的“紙上園林”，書中將其描繪得鬼斧神工，逼真如畫，雖不是某個具體的古典園林，但“夢”中的“園”卻比現實中的園林更典雅、更美妙。本文從造園手法的角度，說說大觀園的筑山與理水，使這座書中的世外桃源得以更立體

一些。

山水地形是園林的間架，所謂“水令人遠，石令人古”，“地得水而柔，水得地而流”等畫理，都說明了山水的不可分割。就大觀園而言，選址位于寧、榮兩府的后部，屬典型的宅旁地，是榮府東大院和寧府會芳園的西半側合并而成。大觀園建于城中，少有自然景觀可借，但充分利用了會芳園中原有的樹木山石、亭榭欄桿和那一股活水。計成《園冶》中寫道“舊園妙于翻建，自然古木

繁花”。

大觀園的筑山：山石是構成園林景觀的重要手段，統覽書中關于園中山石的描述，可見其山石分兩類：一是石山；二是土山。園內的山有大有小，小山用石，大山用土，石山并非全石，兼用薄土以植物生藤；土山也非全土，有時用石塊堆砌穩土，以作點景。

大觀園大門內的翠嶂，“白石，或如鬼怪，或似猛獸，縱橫拱立；上面苔蘚斑駁，藤蘿掩映”，苔蘚可附石生長，而藤蘿則需借石隙中的薄土生根，可見石山上兼有泥土。從瀟湘館步向稻香村，先見青山，這青山逶迤向北走向稻香村屋后，形成山隈中茅屋土墻，舍前山坡菜地的局面。這一帶的山當為土筑，方能體現出山野農家的天然風景。芭蕉塢、花溆一帶的蘿港石洞，水出石洞，上蘿薜倒垂，下落花浮蕩，如再前進，則需攀藤撫樹，過山上盤道。這是一座由怪石堆起來的大假山石洞，“沁芳溪”穿洞而過，洞可

過船。

步入蘅蕪院，“突出插天大玲瓏山石……四面群繞各式石塊”。玲瓏山石加上各式石塊，想來應如揚州何園內的假山，由黃石、湖石合疊。往沁芳閘橋行進片刻，山下有曲洞，山上有凸碧堂，這是土石并用的大山，下用石疊，上覆泥土，再點一些石塊。院內多種山勢如秀嶂、峭壁、巉巖、丘壑、岡巒等的形象，在書中都有涉及。其他院落內，或“點襯幾塊山石”，或“略略有幾點山石，種著芭蕉”，這些山石應為園林常見湖石，取其峭然玲瓏。

遙看省親別墅，樓閣隱于山坳樹杪中，山比屋舍高，成為主要建筑群組的背景。這座山向西到蘅蕪院，院墻跨山而筑，又向東至沁芳閘，似斷未斷，山隱佛寺。這一山脈，橫亙在大觀園的北邊，對園內主景起著很大的作用。

大觀園的理水：理水的首要問題是溝通水系，也就是“疏水之去由，察源之來歷”，最忌水出無源和一潭死水，這也是保持水體清潔的條件。朱子詩云：“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大觀園的水源是會芳園北墻腳下引來的一股活水，在水源處筑閘蓄水，管制流量，并題名為沁芳閘。從“原從那閘起流至那洞口，從東北山凹里引到那村莊里，又開一道岔口，引至西南上，共總流到這里，仍舊合在一處，從那墻下出去。”可知，水流經過地段幾遍全園，對園內各處的用水供應和雨水排泄，起著主要作用。并將流水與地形結合，成多樣景致：有“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瀉于石隙之下”，清幽之至；有“清溪瀉玉，石磴穿云”，大有水聲錚錚如聞琴聲之感；有“水聲潺潺出于石洞”；有“落花浮水，水愈清溜”，“溶溶蕩蕩，曲折縈紆”；水到閘前，“如晶簾一般奔入”，宛如瀑布，銀練

倒懸。

院內池沼或開闊或窄小，相互聯通。沁芳橋是跨池建筑，在大小池沼相連的狹處。滴翠亭在池邊，旁有溪流與大池相連。怡紅院前，“怡紅快綠”，松下舞鶴，院后石梁臥波，池清見魚，前后各有佳景成趣。柳葉堤為跨水筑堤，藕香榭、滴翠亭建在池上，作為水上的點綴。蘆雪亭、芭蕉塢、柳葉渚、荷葉渚靠近池邊，突出水面上，使池邊水上的景致更豐富。

大觀園是一個文人在現實園林的基礎上想象加工的產物。但其中許多處理手法、設計理論都非常成熟與出色。其藝術價值不遜于任何一座現存的園林。園中的設計手法對于現代園林建筑設計仍有借鑒

價值。

（作者單位：湖南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