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中國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富二代”這詞是什么意思。對很多人來說,巴菲特是個著名的投資家,但對我來說,他只是我父親。
我生于20世紀50年代末,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我剛記事的時候,正是民權運動高潮迭起的時代,我的父母積極參與其中。母親從來不羞于表明自己的立場,她在汽車保險杠貼紙上寫著“好人不分膚色”。一天早上,我們發現有人在“不分膚色”上打了個叉,并潦草地改成了“白人”。全家人都很震驚,父母很沮喪,他們并沒有向我解釋更多,只是他們的情緒感染了我。盡管當時的我并不理解這些事件背后的復雜性和可怕的歷史因素,但我父母的表現形成了我的價值觀。寬容是我在家中汲取到的最重要的價值觀之一。
我的童年生活和普通的美國孩子沒有什么區別。那時父親還沒有這么大名氣,也不算富有。我要給家里做雜務,才能掙得很少的零用錢。直到我20歲,父親的財富積累才被世界津津樂道,但父親沒有因此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我父親經常對我說,幸福快樂是你要追求的,金錢是跟隨著你的幸福和工作而來的,而不應該引領你的工作。要發現自己的興趣所在,最好你的興趣能夠養活自己。
在家里,母親主要負責我們生活和教育的具體事務,父親則起著精神領袖的作用。父親在家工作,長時間待在書房里,全神貫注研究大量深奧的書籍。雖然他的手稿中寫的可能是市盈率和管理績效分類等內容,但他可以輕松達到沉思入定的境界。父親常常穿著卡其布褲子和一件破舊的毛衣從書房里走出來,身上帶著一種幾近圣潔的平靜。他常常鼓勵我們去發現自己的興趣,并且專注其中。
我是一個音樂人,曾經為了演出到處募集資金。很多人聽到我的姓氏,知道了我是“股神”的兒子。他們總會問我:“沃倫·巴菲特的兒子還需要募集資金嗎?”實際上,父親從未給過我大筆的金錢。我需要募集90%的資金,而父親只會出10%。父親贊同一句話:“有時你給孩子一把金湯匙,沒準是把金匕首。”
我也曾向父親借過錢。那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30歲的時候,我向父親借錢買房。他說:“借錢給你會破壞我們純潔的父子關系,自己貸款買吧,自己還。”當時我很生氣,可是很快我就理解了父親。他那么做是因為愛我和尊重我。
眾所周知,早在2006年,我的父親就將他的大部分財產,大約370億美元捐給了比爾與梅林達·蓋茨基金會。他還設立了三個“10億美元”的慈善捐贈基金,分別由我們三個孩子進行管理。在此之前的三個月,父親跟我們有交代,基金會有很好的架構,有充分的人力資源能把慈善這件事做得更好。已經五十多歲的我,雖然肩負著10億美金的龐大數額的管理責任,但這筆錢最終還是要捐出去的。
在我看來,價值觀才是穩定的貨幣。自由、平等、言行一致、專注和幽默,都是我從父親身上學到的東西。我們兄弟姐妹三人,哥哥是農場主兼攝影師,姐姐是家庭主婦,我是一個音樂家。很多人問我們,為什么不去繼承父親的事業?我用父親對我說的一段話來答復:“兒子,咱倆其實做的是同一件事。音樂是你的畫布,伯克蒂爾(沃倫·巴菲特的投資公司)是我的畫布,我很高興每天都能在畫布上添幾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