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愛玲看現代文學背后的東西

摘 要：張愛玲從被湮沒到被發掘、追捧，不僅僅是因為她作品藝術上、形式上的美，還在于張愛玲作品在不經意間投射出了現代文學背后的東西，擁有強烈的現代性，王德威對于張愛玲“現代性”的分析，對后來的研究具有很大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現代文學；張愛玲；現代性

談到現當代文學，現在文學界幾乎已經摒棄了那種單線條式的思考和研究方法，各種聲音的交流和對話也日益增多，逐漸呈現出一種復調式的狀態。王德威的這本著作是由幾篇講座記錄和兩篇附錄構成的，整體很口語化，但在看似淺白的聲音背后呈現的是一種強調眾聲喧嘩的研究姿態，以及對選擇背后和文學研究背后是什么的追問。

義理是現代文學研究的主旨、核心，即文章的表達方式和根據。王老認為啟蒙、革命和抒情是現代中國文學的歷史命題，而其中抒情則具有更大的包容性，更大的張力。倫理一直影響著中國文人的寫作，也是評價文人是非的一種群體性的公民意識，王老則主張淡化這種影響，通過還原歷史，還原真相，理性地評價文人的功過是非。地理不僅僅是地域疆界，還包括人們的心靈歸屬感，文學地理的出現有歷史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政治的割分，作者主張打破那種在而不屬于，不在也不游離的狀態，讓文學具有更大的包容性。因此，這本著作整體上主張由簡而繁，將問題復雜化，突出眾聲喧嘩。

王老在作品中提到了張愛玲，提到了她在《半生緣》中的那句悠悠的“我們回不去了”。透過這句話，作者在追問“’中國的現代性’是什么？什么是’現代’？時間陷落，意義散失。相對于古典和傳統，’我們回不去了’?！盵1]也許張愛玲的深刻之處就在于她的作品能夠展現更大的抒情傳統背后的東西，以及“現代性”背后的東西，“張愛玲以簡單的一句話證明了，她是一個有著強烈時間焦慮和現代主義者”[1]，在那一句”我們回不去了中“她的寄托絕不僅是小女兒情懷似的’我們回去了’，而是對于整個大生命作出最殘酷的一句呼喊。”[1]張愛玲的寫作恰恰體現了中國現代文學需要的精神與態度。

溫如敏老師在《近二十年來張愛玲在大陸的“接受史”》中詳細梳理了張愛玲在中國大陸中被接受的過程，這也是體現中國文學現代性由被壓抑到被接受的演進過程。王老在《被壓抑的現代性》中提出了著名的“沒有晚清，何來五四”之說，推翻了主流的以“五四”為現代開端的認定，從主流話語中揀出被壓抑了的現代性。張愛玲從被埋沒到被接受的歷史正是被“壓抑的現代性”逐漸被人們認識的歷史，也是文學逐漸沖破政治束縛的歷史。作者明確指出“被壓抑的現代性”指的是“它代表一個文學傳統內生生不息的創造力”[2]，“’五四’以來的文學以及文學史寫作的自我檢查及壓抑現象”[2]，“泛指晚晴、’五四’及30年代以來，種種不入（主）流的文學實驗”[3]，張愛玲的作品包含著蒼涼和頹廢美，在悲涼中又透出生生不息的活力，“吊詭的是，惟其次一陷溺頹廢史觀，反托出了中國追求現代性的不安與不足?！盵3]

在《自己的文章》中，張愛玲聲明“我用的是參差對照的寫法，不喜歡采取善與惡，靈與肉的斬釘截鐵的沖突那種古典的寫法。”張愛玲的作品善于寫那種千瘡百孔的愛情，寫小人物在社會中不悲不喜，非善非惡的生存狀態，她的有《紅樓夢》的影子，也有《金瓶梅》的步調，甚至也彌漫著鴛蝴小說所露出的靡靡之音?？墒牵瑥垚哿岬淖髌穼憪矍?，卻又無關愛情?！霸诒臼兰o中，張愛玲是一個逼近哲學、具有形而上思索能力的很罕見的作家。浸透于她的作品的是很濃的對于世界和人生的悲觀哲學氛圍?！盵4]劉再復這樣評價張愛玲，并更深一步說“張愛玲這種對人生的懷疑和對存在意義的叩問，使得她的作品挺進到很深的深度?！盵4]很顯然，張愛玲的高深之處還在于她在敘事、抒情的背后有著更深一層的追問，有著對人類生活、生存狀態的終極關懷。

“因為懂得，所以慈悲”，當張愛玲以這樣一種平和的心態對待眾多對她的作品評價的人時，她對于她所塑造的人物又何嘗不是懷著悲憫、同情而又寬恕的態度?！白髡弑瘧懭耸赖膹娬叩能浫?，而給予人世的弱者以康健與喜悅。人世的恐怖與柔和，罪惡與善良，殘酷與委屈，一被作者提高到頂點，就結合為一。他們無論是強者，是弱者，一齊來到了末日審判?！盵5]張愛玲仿佛站在高高的山崗上，翹首望著那個時代的輝煌與沒落，用摻雜著淚水的理性的態度為那個時代畫了一幅最為真實的素描，讓罪惡、善良共同經受著時間的審判。

社會中交織著政治、經濟、文化、歷史等等的因素，文學不可能獨善其身。但文學的存在是為某個政權服務，當然也不能總是屈從于某種道德論，文學的神圣之處正是在于它背后對整個人類的生存狀態的關懷，讓人對時間保持著一份警醒。

參考文獻：

[1]夏志清.《張愛玲與魯迅及其他》，《再讀張愛玲》.山東畫報出版社，2005，5（第1版）：62.

[2]王德威.《被壓抑的現代性——晚晴小說新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05，5（第1版）：10-11.

[3]王德威.《張愛玲再生緣——重復、回旋與衍生的敘事學》.《再讀張愛玲》，山東畫報出版社，2005，5（第1版）：11.

[4]劉再復.《張愛玲的小說和夏志清的《中國現代小說史》，《再讀張愛玲》.山東畫報出版社，2005，5（第1版）：36-38.

[5]胡蘭成.《論張愛玲》，《張愛玲的風氣——1949年前的張愛玲評論》. 山東畫報出版社，2004，5（第1版）：21.

作者簡介：童國莎（1989–），女，河北張家口人，天津師范大學碩士在讀，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