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伴隨著比較文學的興盛,近年來對于小說母題研究方興未艾,在中國古代小說中研究中也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是在研究的同時學者卻忽略了小說中的一個重要的母題,那就是“授書”母題。本文將詳細介紹該母題的構建以及它的精神實質。
關鍵詞:母題;授書;九天玄女
母題是美國文藝學家湯普森創造的民間文學分類體系,是指民間故事、深化、敘事詩等敘事題材的民間文學作品中反復出現的最小敘事單元。在中國古代小說研究中母題研究取得了巨大的成就,相應地母題研究也得到了更廣泛的關注。由于種種原因母題的研究中斷直至20世紀80年代才重新興起, 但是這種興起是伴隨著比較文學的興盛,其研究特點是注重對主題的探討,常將母題與主題混為一談。學術界有大量的文章對各類文學母題做了研究,但是卻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母題模式卻被忽略了,那就是“授書”母題。
一、“授書”母題的構建
先秦原始神話中擁有眾多的女神形象,她們有著明顯的人格化特征,并且有擁有固定的司職,其中有這樣的一類女神是司戰的,如西王母和九天玄女。在九天玄女之前,在中國古代典籍中西王母是主要的司戰女神。《山海經·西山經》中載:“西王母,其狀如人,豹尾虎齒而善嘯,蓬發戴勝,是司天之厲及五殘。”郭璞注:“主知災厲五刑殺之氣也。”[1]可見西王母是掌管天災、刑罰與殺戮之神。從戰國到漢代,西王母的形象逐漸演變,不斷的被人格化,脫盡了動物性兇殘的特點,及至《穆天子傳》她已經變為雍容華貴的女仙,成為了掌管不死藥和長壽仙桃的女仙,這樣她就喪失了司戰的職能。所以在漢代以后的文學作品中主司戰爭兵斗的神就成為了九天玄女,九天玄女的戰爭女神形象深入人心, 對后世小說的情節設置產生了很大影響。其中九天玄女的形象也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在不同的作品中她的形象也不同,總的來說完全擺脫了動物性形象,而人性化色彩不斷增加,在大多數作品中她成為了雍榮華貴的女仙。九天玄女作為人物形象,進入歷代小說之中,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其中涉及九天玄女的主要小說有:(詳見表1)
從上面的表格我們可以一目了然的看到九天玄女主要作為司戰女神的文學形象出現在文學作品中,并且擔當者這樣的一個職責:當小說中的主人公陷入困境時,這時候她出現了授人以“天書”或是扭轉戰局或是改變人物命運。那么在這里就有一套固定的“授書”程式,就是當主人公陷入困局時,九天玄女適時出現授予主人公天書、秘法或者是仙衣,而故事中的人物因得到該賞賜而完成了“重生”,這個程式在民間敘事文學(小說)中反復出現,并且屬于最小敘事單元,“授書”程式符合母題的定義。
筆者認為“授書”母題源于中國原始宗教的生殖崇拜和圖騰(祖先)崇拜。研究學者認為一切神靈信仰源于女性崇拜,而神話又是神靈信仰的產物。學者認為神話源起于女性,其中原母神是一切女神的終極原型,甚至是一切神的起源。這里讓我們可以大膽的聯想一下,九天玄女=原母神、人=人、天書=條件,在這里人類通過天書這一條件完成了“重生”,也就是二次生育。這里的生不是指生命,而是一種人生走向的涅槃。其實這是和生殖過程是一樣的,所以我認為“授書”母題的構建源于生殖崇拜。另外在原始人信仰中,認為本氏族人都源于某種特定的物種,大多數情況下,被認為與某種動物具有親緣關系,于是,圖騰信仰便與祖先崇拜發生了關系,在許多圖騰神話中,認為自己的祖先就來源于某種動物或植物,或是與某種動物或植物發生過親緣關系,于是某種動、植物便成了這個民族最古老的祖先。例如,“天命玄鳥,降而生商”玄鳥便成為商族的圖騰。這也是為什么在早期的文學作品中的神的形象動物化傾向遠遠大于其人物化傾向。人們在危機的時渴望的得到自己祖先的庇護,也就是神的庇護,那么神通過“天書”來拯救人們就變為理所當然了。進入歷代小說之中,根據我們掌握的資料其中涉及“授書”內容的小說主要有:(詳見表2)
由上面的表格我們可以知道,“授書”母題中的授書人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及至明代就出現了授書人由女神變為男神,甚至變為了隱世高人。這與原始神話中男神的出現與后來原始人認識到男性在生殖中的作用和天父觀念的產生有關,與此相關的便是生殖崇拜中由女性崇拜到男性崇拜的過渡。這樣生殖神話中就出現了男性,生殖權利由女性神格向男性神格轉換,尤其是中國進入父權社會以后,男神的地位越來越高,最終女神地位降低成為男神的附庸,所以“授書人”變為男神合情合理。而這些不出世的隱者,他們雖然沒有神格進入正神的行列,但是其神秘性與神通廣大就已經具備問鼎神的資格了,雖然他們是人但是在民間觀念里他們已經是神了。
二、神女授書的精神實質
由上面的兩個表格我們可以看出,“授書”這一情節多現于歷史演義小說的軍師身上。明清小說家對于軍師概念的認識受道家文化影響,這里的軍師形象不同于《通典》 等辭書中所記軍師,他們更像是一個巫師。他們為帝王師、為江湖幫派師、為將領師,他們的地位被提高,權力被擴大,能力被神化。他們是怎樣獲得這種上知天文,下曉地理,奇門兵法,五行八卦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能力的,很顯然“授書”這種方式給他們擁有廣大神通能力提供了一個合理解釋。另外,“授書”作為一個情節單元出現于明清演義小說中,對于小說的情節推動有著積極意義。它不僅使情節發生反轉,同時也迎合了大眾閱讀的心理。讀者在閱讀過程中,總是抱著正義戰勝邪惡的美好愿望,“授書”這一情節設置使正義一方的勝利變得理所當然,同時也強化了正義的一方替天行道的職責。
儒家“內圣外王”的思想對這一情節設置也有影響[2],這在歷史演義小說中這些軍師要有非凡的治國安邦之才、崇高的愛國盡忠之德和不朽的的開國輔主之功。《歷代神仙演義》中黃老就提到天書的傳授是有條件的,那就是有德者授之。正所謂“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將天書授予這些德行高尚的人,讓他們去輔佐英明的開國君主。這就是小說作者——失落文人將自己的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的愿望投射到自己作品的軍師形象中。
總之,明清演義小說中“授書”這一情節具有母題的特征,其情節的設置一方面寄托了失落文人政治抱負,另一方面也迎合了下層民眾的信仰、崇拜和審美理想。
參考文獻:
[1]郭璞;注.畢沅;校.山海經[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2]紀德君.“諸葛亮式”系列軍師形象的文化意蘊[J].山西大學學報,2001(1).
作者簡介:劉昳屏(1991–),女,漢族,遼寧省葫蘆島市人,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