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記》之真假美猴王背后的人生寓意探究

摘 要：《西游記》是一部寓言小說，其背后的寓意十分多樣。其中第五十八回寫到真假美猴王之爭，不僅故事講得動聽，若單就這一章節來探究其背后的寓意也會十分有趣。文學是時代的鏡子，對于真假悟空的辨別，本文欲單就人生寓意方面來考究作者想揭示的道理，并思考它給現代生活帶來的一些啟示。

關鍵詞：《西游記》；真假悟空；人生寓意

說《西游記》是一部寓言小說并不為過，李評本葉晝在評點中說：“《西游記》極多寓言，讀者切勿草草放過。”在20世紀初，石庵也稱“《西游記》是一種寓言小說，但不知其寓言所在。”①既然是一部寓言小說的《西游記》，研究其背后的寓意問題就變的很重要。如果就整部《西游記》來分析其寓意，那么則需要很強的駕馭能力與深厚的學理知識，鑒于此，本文借鑒整部《西游記》的寓意分析，單就“真假美猴王”一節，深入探討其背后的寓意問題。

真假美猴王之爭，不僅故事講得動聽，單就這一章節來看，研究其背后的寓意應該也十分有趣。劉勇強講得好：“《西游記》內容豐富，可以見仁見智，只是不宜拘執，即以政治與哲理而言，兩者在西游記中就不是矛盾的而是完美的統一在一起，第五十七、五十八回的真假美猴王故事，就很好的體現了這一點。”②可以從哲學寓意，社會寓意和人生寓意三個層次，來考究作者想揭示的道理，并思考它給現代生活帶來的一些啟示。在哲學寓意上，前人研究的比較多，大都從佛理入手，抓住“二心”二字，得出：人有二心生禍災，只有剪斷二心，消滅妄心，才能有所成就。并且認為，其實無所謂真假，只要一心向佛，即為真，一念之差則為假。而就社會寓意上說，許多人看到了明代社會的情況，并把作品與時代相連，來探討真假美猴王之辨背后的含義，比如劉勇強《奇特的精神漫游——〈西游記〉新說》，蘇興《西游記》的玉皇大帝、如來佛、太上老君探考》，魯迅《中國小說史略》，郭英德《中國四大名著講演錄》等。唯獨對于人生寓意層面，還沒有人談到過。孫悟空敢于抗爭而且不屈服，有智慧而且很樂觀。不管遇到多少的磨難，最終都能化解。但偏偏遇上了一個假悟空，孫悟空只有帶著憤怒去辯個真假，這個曲折的又無人助力的求證之路，讓我們既為悟空的堅持感動，同時我們也會對此產生悲涼之感。

《西游記》第五十八回寫到真假美猴王之爭，關于假悟空真實身份的問題，前人提起過此問題。講到真假美猴王，故事須從書中第五十六回悟空打死盜賊說起。悟空打死了幾個盜賊，唐僧本著善心，二逐孫悟空，孫悟空再求師傅也無濟于事，只得到觀音處求告。悟空滿懷悶氣，望見菩薩，“倒身下拜，止不住淚如泉涌，放聲大哭”（李評本《西游記》下 第468頁），講完始終，然后在菩薩處暫留。這時卻被一個假悟空鉆了空子。那個行者打了唐僧，盜了青氈包袱，并在花果山另造了一批人馬，幻想獨自去西天取經。當沙僧離開假行者所在的花果山，走到菩薩處去訴苦時，看到大師兄在旁邊，講了經過，然后和大師兄回到花果山一探究竟，于是一場辨別真假美猴王的“鬧戲”上演了。真假悟空的辨別，過程十分曲折。孫悟空滿腹委屈，一心想著急早辨出真偽，還自己清白，可是，各路神仙要么無計可施，要么避禍自保。

在我們的印象中，孫悟空一直是偉大的英雄，他敢于抗爭而且不屈服，有智慧而且很樂觀。不管遇到多少的磨難，最終都能化解。他的神通廣大，是我們最羨慕的。然而，在真假悟空一節，我們看到心中的英雄，不能靠火眼金睛，降妖除魔，反卻被妖怪占了身份，心中該是如何的憤怒。看著孫悟空的自我求證之路的艱難，我們感到一些心酸和可悲。

面對妖怪，尤其是假冒自己的妖怪，“壞俺老孫名聲”的妖怪，孫悟空是二話不說，上去便打，為了維護自己在三界的聲譽，同時也是為了爭取自己的權利，因為妖怪占了他的洞府與猴孫。二者從見面開始就一直在打，打到觀音處、師傅處、天庭處、地府處，再到西天佛祖處，只為求個真相，求個辨認，還自己本名。不屈的求證，哪怕千難萬險。真是一個英勇的悟空。

但孫悟空帶著憤怒去辯個真假，這個求證的曲折路程，卻讓我們感到如此悲涼。緊跟悟空的沙僧在大師兄降妖的頃刻間就忘掉了自己大師兄的真身，眼看著就是真假難辨；其他各處，是孫悟空的一些道友，卻也沒有識人之能力，最讓人感到可悲的是唐僧的表現，在知道有假悟空的事情之后，竟然令八戒去花果山尋找包袱行李，走了了事，不管自己的徒弟結果如何。這讓我們不勝唏噓。孫悟空是有苦難言，在不被認可，無人助力的過程中，仍然堅持，一直打到西天如來處，以求證自己的真身。可嘆與可悲的求辯過程，我們看到了孫悟空的憤怒，堅持，即使上下求索，也要證明自己，證明自己的唯一性。

“其實“大鬧天宮”是對人格尊嚴的追求——天不拘兮地不羈的自由自在地生活， 與玉帝平起平坐、受人崇敬成了孫悟空的人生目標。他為了維護自身人格尊嚴， 為了“自我價值”能得以表現， 堅決與神斗到底，這是人類所具有的共性。”③真假悟空也是如此，它讓我們看到了，作為英雄的孫悟空的悲劇性一面，以降妖除魔為己任，卻被妖怪占了身份，還要經過曲折的爭斗才能證明自己，讓他人認可自己。這也帶給我們現代人一些思考：真真假假充斥在我們的生活中，在這種情形下，我們除了堅持自我，堅守自己的本性之外，還應該把握自己的社會責任，擦亮自己的眼睛，保持心靈的明朗，識真假，別善惡。

飛速發展的現代社會，各種誘惑充斥在我們的生活周圍。與此同時，社會環境變得更為復雜，人心也更為難測。浮動的社會，“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作為社會的組成部分的個人，想要在這種環境中保持自我，需要我們在進行個人價值定位時，求本求真，既能堅持自己的獨特性，敢于證明自己的獨特價值，又要敢于說真話，辨別出真假善惡。

真假悟空背后透露出的人生的寓意值得我們去體味。周汝昌說：“一出熱鬧的真假美猴王之辨，不僅是美猴王之辨，《西游記》整部書中它所教示與我們的是人世間萬物萬事，都有真有假，如果不知不能嚴辨，就會毀滅了一切重大和偉大的事業。”④不論假事物以什么名義存在，有能力辨真假并敢于揭示出真假，都應是我們努力追求的方向。

注釋：

①阿英.《晚清文學叢鈔·小說戲曲研究卷》中華書局，1960年版卷四.

②劉勇強.《奇特的精神漫游——〈西游記〉新說》三聯書店出版社，1992年6月第一版，第37頁.

③陳冬玲，周潔.《孫悟空形象意義解讀》，長江師范學院學報2007 年 11 月第23卷第6期.

④周汝昌.《周汝昌評說四大名著》中華書局，2008年6月北京第一版，第51頁.

參考文獻：

[1]李卓吾批評本《西游記》上下，岳麓書社，2006，6.

[2]劉勇強.《奇特的精神漫游——〈西游記〉新說》.三聯書店出版社，1992，6（第一版）.

[3]周汝昌.《周汝昌評說四大名著》.中華書局，2008，6.

[4][美]浦安迪·諾著 沈亨壽譯《明代小說四大奇書》.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6，9（第一版）.

[5]郭英德.《中國四大名著講演錄》.廣西師范大學，2006，12（第一版）.

[6]魯迅.《中國小說史略》.江蘇文藝出版社，2007，4（第1版）.

[7]阿英.《晚清文學叢鈔·小說戲曲研究卷》.中華書局，1960年版卷四

[8]周先慎.《古典小說的思想與藝術》.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7 （第一版）.

[9]趙心憲，聶樹平.《孫悟空形象的悲劇性本質問題》.遼寧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02，11：25（6）.

[10]周先慎.《孫悟空形象的時代精神和文化意蘊》.東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06，9：8（5）.

[11]蘇興《西游記》的玉皇大帝、如來佛、太上老君探考》.東北師大學報 哲學社會科學版，1988（1）.

[12]陳冬玲，周潔.《孫悟空形象意義解讀》.長江師范學院學報，2007，11：23（6）.

作者簡介：司領超（1989–），女，河北保定人，天津師范大學文學院，中國古典文獻學專業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