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靜好,我踏著輕盈的腳步,踩著細碎的黃土,滿目的溝壑像是歷史的創傷,我的思緒趁著這清晨的光陰,在歲月那泛黃的素箋上,寫滿初春的絮語,在春的眉目間,夢回大明看見,遺留的詩篇,歲月的美在于輾轉,或許已沒人知道真實的大明究竟是個怎樣的王朝,所以有人說你殘暴,專制,腐朽。我卻認為你端莊大方,另有一種神韻的美,創造精美瓷器,制作典雅家具,燒鑄神奇銅爐等等的一切都只是你的一方面,而你這一切都體現在或集中體現在文學上,而關于怎樣抒寫這段文學史卻是各見仁智。
從1904年時任京師大學堂教習的林傳甲編寫中國第一本《中國文學史》以來到現在一百多年時間,大概約有一千多個版本,平均下來每個月就會有一本新的文學史出版。當文學史的書寫進入產業化發展以后,參差質量更是差異巨大,其中《劍橋中國文學史》,章培恒《中國文學史新編》和袁行霈《中國文學史》等當屬其中的優者。就其中明代部分來說,《劍橋中國文學史》的編撰和寫作是完全針對西方讀者的,因此,他的觀點和角度與目前國內主流的文學史的思考和寫作方法不同,它不是作為參考書而創作,而是當作一部專書來閱讀,因此該書盡力做到敘事的連貫協調,以適應英文讀者的閱讀需要,并且在閱讀時,為研究領域之外的非專業性讀者提供一個基本的敘述背景,讓他們在讀完這本書之后,還希望進一步獲得有關中國文學和文化的知識,為了保證敘述的連貫也為了要介紹相關的背景,以圖讓讀者可以盡力體會的當時、當地的各種環境,作者偏重于討論當時寫作形式和風格的產生以及發展變化。特別是對文學多樣性的追求,如在影響文學發展的原因中將印刷業的發展地位明顯提高,這是一種富有遠見的認識,而對地緣文學和女性文學的特別關注更是體現了其多樣性,而不是以個別作家和人物為主,在寫作時尤重分析和展現當時人的心理與環境,而相對于以文體本身為主體的敘述,文體產生、發展的歷史語境更能體現文學本身及其社會功能的角色。這是一種從文化的角度來研究文學,是一種文學文化史,以文化來解釋文學,來解說文學是怎樣被后世過濾并重建的。
相比之下,袁行霈先生的版本,則是更多的在以時間為主線的明王朝的興衰維度下書寫當代認為的當時當世的優秀文學,在明代文學部分黃先生仍是以時間來關注文學,但我們知道文學必有其多樣性及其自身變化軌跡,不一定會與王朝的時代更替完全重合,而且世界是時空的二維節點,所以,文學就成了間斷的“糖葫蘆式”,缺乏空間的抒寫讓文學史被肢解。但三部文學史都無法避免地按照一定的時間順序來書寫,只是有以怎樣的時間來怎樣書寫的問題,也毫無疑問地都沒辦法避免一些作家和作品,但劍橋人注重其產生、流變及文化體現,而黃先生采用了一種極具挑戰性的論證式的敘述方式來更多的關注明朝的小說之流,章培恒先生則側重于在時間的一維角度下,以羅列文學現象的方式,充分吸收西方形式美學的成果來展現文學,并在其中體現一種人性理論,寄寓作者深切的人文關懷。
三者相較,都以時間維度為主線,以特定作家、作品為代表來表現一種文學形式及現象,來展現文學或者說是文化在明朝取得的偉大成果及其在明朝的階段性發展和流變概況及對后世文學和文化的巨大影響,三書的立足點不同,讓其各自有所側重,而思維方式的不同更是讓敘述和描寫方式發生巨大差異,尤其是對文學現象的評價。
曲徑通幽茅三間,青燈一壺經幾卷,對文學史的看法也是似蘇州園林般各有洞天,而我也有自己的想法。
首先,文學史是中華民族這個共同體,在與自然和外族相處的過程中的心靈奮斗史,并不是文學與史的簡單疊加,其次,文學史的發展是有其自身規律的,即是在抒情和表達方式中的美的不懈追求,以探討民族的審美經驗和審美心理。
作為一個共同體的中華民族在自然、外族異邦長時間相處過程中富有辛酸飽含笑淚,從“鳥跡代繩”到“以詩言志”中國人將自己的心路歷程自覺或不自覺的融入到文學歷程的創作中,讓中國文學史變成了中華民族頑強奮斗的心靈史。而長期處于農業經濟和宗法社會形態下的中國人,生活較為單純,節奏緩慢、神思專一,耽于反省,常注重向內的探求以協調自身、完善自身為達到無限自由的門徑,因而中國人具有一種貴族的詩性氣質。這種詩性的貴族氣質讓中國人在“詩言志,歌詠言,聲依律,律和聲”的道路上不斷前行,邁著緩慢的步子去追尋著美的腳步,經過無數人幾千年的探索與追求創作出一種中國文學所獨有的“情景交融”的“興象玲瓏”的美感,因而若對文學現象進行宏觀的觀照,文學史書寫的目的是,探討民族審美經驗,把握在這種審美心理支配下的民族文化傳統的生成和演進規律,籍以指導文學及民族心靈下一步的發展方向。而這樣只有將文學史放在多維空間內,以人性的關懷,多樣化的視角,多元文化的眼光來看待文學史,用連貫的背景式敘述和論證的羅列文學現象相結合,或許可以進一步發現中國人探求美的心路歷程。
參考文獻:
[1]《重釋文學史》,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5頁.
[2]章培恒,駱玉明主編,《中國文學史新著》,上海文藝出版總社,復旦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
[3]孫康宜,宇文所安編,《劍橋中國文學史》,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3年版,第1頁、13頁.
[4]袁行霈:《中國文學史·第四編》,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