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哥困局

□ 曉 光

的哥困局

□ 曉 光

現在干出租的都是些什么人?我還真問過一個的哥，他的回答也很有的哥的風格：什么人都有。簡潔準確，還帶點智慧。什么叫什么人都有?我又問。他說，就是各種人都有，有不缺錢的，就是一樂，拉夠一天份錢就歇的；也有來這“交際”的，也是一拉夠份錢就歇，但是聚在一起喝酒打牌吹牛；還有就是缺錢的，主要是供孩子上學。我觀察，最后一種可能占到很大比例，我就遇到一個女司機，聊天中她說，她和丈夫兩個人開這一輛車，供女兒上大學。女兒還花費很大，老要錢。

這些五顏六色的師傅四五十歲的居多，他們可能都是干了一二十年的，孩子出來后，也快到退休年齡，干干就準備退了。不過他們可能沒想到一個新情況，就是孩子畢業了，沒有合適的工作不愿意干，那老子是否還要繼續當的哥?計劃趕不上變化。

即使師傅的兒子空閑在家，也不愿干這個。說太掉價了。北京人好面子，而且干出租確實太辛苦，一般兩個人每人一天一夜，一般都要干十五六個小時。父母也舍不得孩子受這罪。那為什么師傅這代人就可以干呢?還是現在生活好了，即使不工作，父母也養得起。

這情形典型體現了現在勞動力市場的錯位：藍領技術工人短缺，大學生就業困難。

大學生為什么不愿意當的哥?除了辛苦、面子，可能還有一個原因：不一定干得了。大家可能奇怪，不就是開個車嗎?大學生怎么干不了?大學生素質比的哥高多了，怎么會干不了?

一個的哥曾跟我說，出租這行，壞人不能干，好人干不了。我也沒聽懂，請教他怎么講。師傅說，壞人不能干，是說出租公司管得嚴，你一使壞坑顧客，立馬就會被攆走。這我相信，的哥都不是善茬，但開車絕對守交規，比私家車主都守規矩：不走應急車道和公交專用線，看快變紅燈馬上停，一定在拐彎線那條道拐彎。我一直想知道出租公司都是什么樣的管理者，能把這么多混不吝管得服服帖帖。只知道公司罰得相當厲害，違反了交規，的哥不僅會被交警罰，公司還要加倍罰。所以我不太贊成取消出租公司由的哥私人干出租，那一定會有很多坑乘客的事發生。

如果您見馬路上出租和私家車發生事故，那基本都是私家車的責任。的哥守交規，但他們也極會利用交規，比如如果私家車沒按規矩并線，不征得側后方出租同意就并線，的哥經常不讓，反而會加速向前。那么碰在一起，就是私家車全責。的哥不僅要了您的維修費，還要您的誤工費，他就可以這一天把車交給維修廠，自己找地方涼快了。

這是我有段時間老是看見出租出事故，很是費解，一位的哥告訴我的。

那怎么叫好人也干不了呢?師傅說的好人指的是那種老實的老好人，那你就會被一些無良乘客坑了。的哥拉的人那也是形形色色，他說了他遇見的幾件事，乘客使奸耍詐不給錢。我一聽，要我還真不知怎么辦。比如一次深夜KTV前一人攔了他的車，說到某某鄉政府。到了地方，他反反復復說不是，來回繞了幾次。師傅知道怎么回事了，把車一停，一番口舌，最后乘客口氣一變圖窮匕見：“我沒帶錢。”“沒錢你干嗎打車?”“我老這樣呀!”遇見流氓了!師傅那就你流氓我也不含糊——“那是你沒遇見我!”氣勢首先壓倒對方，但也知道事比較難，又有理有利有節一番，楞是讓他出了一半的錢。

也有乘客給的哥下套，一不留神這車費你就沒法要了。比如乘客說我去哪哪，然后補一句：“走五環。”一般的哥都是順著五環從一條高速下來，這樣比較順暢，稍微繞了一點路。但中間有條小路下來，也可以到。如果的哥不留心多問一句從哪下，一過了那條小路，乘客就會說，你怎么沒從這下啊?往前面走就繞了。得，您就吃啞巴虧吧。不然乘客一投訴，那公司罰得吃不了。

想想有點害怕，如果沒有年輕人入行，10多年后，這批老的哥退了，我們會不會很難打車?大學生現在畢業了，即使沒有好工作，也不愿意干這個，那么在什么情況下，他們可以考慮當個的哥呢?可能得是這個行業的商業模式改變了后，比如現在的專車服務，如果開的是輛奔馳，外面锃亮，里面雪白，您制服筆挺，有人叫車，他用的是叫車的APP，公司把這個單派給您，您客客氣氣把他送到。這個工作，似乎可以有。

（摘自《大學生》2015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