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 希(河南機電高等專科學校管理工程系 河南新鄉 453002)
在區域經濟學中,“城市”和“農村”是其中關鍵并且典型的二分概念,各空間層面“城市-農村”關系的長、短期變化過程一直與人類活動有邏輯關系,同時這也是實證研究中的焦點問題之一。
《2013年中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數據顯示,年末全國總人口為136072萬人,比上年末增加668萬人,其中城鎮常住人口為73111萬人,占總人口比重為53.73%,比上年末提高1.16個百分點,也就是說截至2013年底,我國的城市化率達到53.73%。國內外學術界普遍認可的城市化一般規律是,一國城市人口超過總人口的10%標志著城市化進程的開始,超過20%以后進入快速城市化階段,至50%左右成為城市化國家,達到70%時將趨于穩定。按照這個標準,我國目前已經進入城市化國家行列,但是相對程度還有待提高。
隨著我國城市化的推進,城鄉關系經過發展,城市對一定區域內的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各項功能的聚集效應越來越明顯,但隨之而來的是城市人口的增長和地域空間的擴張,城市規模逐漸擴大,這一方面反映出城市對周邊區域的功能輻射和擴散作用,另一方面中國人口基數大、分布不均勻,在城市化發展中,大量農村人口向城市轉移,加劇了人口不均衡分布,致使大城市人口密度過高,隨之一系列經濟問題和社會問題也逐漸顯露出來。
城市住房具有典型剛性需求特點,隨著城市化進度推進,原本就稀缺的土地資源,加上城市本土人口對住房的自然增加和外來人口城市住房的新增需求,使得住房的供需矛盾愈發緊張,房價不斷攀升。尤其是2006年以來,房價的漲幅超過人均收入的增長幅度,使得城市住房貴、住房難成為普遍存在的社會問題,也是加劇貧富差距的重要影響因素。
出于成本考慮,低收入家庭只能選擇在遠離市區的郊區購房或干脆租房居住,居住條件雖然有所改善,但是造成很多上班族不得不早出晚歸,將資金和時間花費在上下班的路上,這無形中又增加了生活成本。
城市功能的強化和聚集,提供了新增就業崗位,但這與城市人口的崗位需求之間存在供給缺口。大中專院校多位于城市,尤其是大城市,在校生順利畢業后大多傾向于繼續留在工作、生活條件較好的城市。同時,由于城市擴張使得原本從事農業生產的農民失去賴以生存的土地,若當地農村缺少產業發展的支撐,就只能背井離鄉到鄉鎮或城市中尋找工作機會。由于失地人口缺乏相應的文化知識和專業技能,所以他們只能從事一些簡單、科技含量低的重體力活,工作時間和收入難以得到保障。
人口數量增加還引發醫療、教育等社會資源愈加緊張。城市常住人口以及富裕起來的農民在遇到健康問題時,都會到醫療水平較高、設施齊全的骨干醫院就診,這些醫院受到規模局限,接診能力不能滿足需要,導致看病難、看病貴矛盾越來越突出。進入城市的農民中,無論是否能夠在城市購房安家,都會優先考慮將子女安排在自己身邊上學,九年義務教育對于擁有城市戶口的孩子和進城務工子女同樣實行,盡管各城市都相繼為農民工子弟提供了入學便利,但真正實行起來還是困難重重。
城市地域范圍逐漸擴大,私家車保有量連年增加,這極大加重道路負荷,上下班高峰時期交通擁堵、行車秩序混亂已經演變成常見的城市現象,由此帶來出行成本上升和效率下降,甚至引發交通事故頻發并加重空氣污染。
早年間,各地普遍經歷過粗放式的經濟發展模式,城市化發展中又面臨產業結構調整轉移,加上國際污染問題的影響,中國城市污染日益嚴峻。水資源匱乏、大氣污染加劇問題尤為突出。一方面,居民生活、工業生產用水量增加,水源、水流被污染;另一方面,汽車尾氣排放和生產生活產生的固體廢棄物直接或稍作簡單處理就直接進入大氣,空氣質量進一步惡化。
城市人口規模大、流動性強,大城市對人口的精細化治理和人性化服務不到位,中小城市則社會安全網絡建設不完善,于是城市成為刑事案件高發地。刑事犯罪行為會對城市居民社會安全感產生重大負面影響,導致其社會安全感弱化,影響居民的幸福感。
美國地理學家波恩在1976年首次提出了“逆城市化”的概念,用以描述發達國家城市發展過程中人口重心發生變化、城市人口向鄉村居民點和小城鎮回流的現象。這種現象的出現,是城市化發展到一定階段之后,城市功能自我優化、減輕空間壓力的內在要求和必然沖動。鑒于其推動力,城市化主要與工作和首次居住地有關,而逆城市化主要與旅游和二次居住地有關,直接表現為城市人口向農村和自然地區分散,從而一方面減輕大城市由于過度聚集效應帶來的諸如交通擁堵、環境惡化等社會問題,另一方面,緩解農村地區長期人口缺失帶來的土地退化和碎片化、自然資源損失等現象,實現對大城市過度人口壓力的再平衡。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城市化率從1978年的17.9%上升為2012年的52.57%,按照公安部的戶籍統計,有將近2.4億的城鎮人口只是常住城市卻沒有城市戶籍,戶籍城市化率只有35.2%。人口的城市化與人口戶籍的城市化這兩個概念存在統計出入,而在中國,戶籍制度不僅標志城市和農村人口身份的不同,也帶來社會福利保障的差異。這樣,我國的“高城市化率”本身就存在來自學術界的質疑,甚至有人稱其為“偽城市化率”。
目前在中國一些城市出現人口向城郊或農村流動的“逆城市化”現象:一種是被媒體譽為“逃離北上廣”的原本在一線大城市打拼的人,迫于生活壓力和戶籍限制,轉而遷往二、三線城市或小城鎮;另一種是集中出現在東部經濟較發達的浙江、江蘇等省,一些大學畢業生和公務員主動放棄城市戶籍,選擇農民身份。但是仔細分析不難發現,這些人中不愿進城落戶的主要原因是因為農村戶口可以享受到村集體經濟分紅、征地補償、回遷安置房等收益,然而,農村土地資源是有限的,農民能享有的收益在長時間來看很難得到延續。
可見,城市人口的流出只發生在特定環境下,是偶發現象,不具有普遍性,并且從人口流動數據上看,流出的人口數量與流入的數量相比十分懸殊,人口在城市和農村之間的流動還是以人口向城市移動為主。這些人口回流農村的現象并沒有改變中國城市化發展的主體地位,城市發揮聚集和擴散功能所產生的經濟社會效應仍然是推動生產力發展的主要力量。
西方發達國家的逆城市化實踐建立在城鄉設施和公共服務均衡發展的基礎之上,主要表現為隨著家用汽車的普及、高速公路網的形成、經濟結構轉型、政府政策引導以及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對居住環境的生態性、舒適性、私密性等要求提高,城市人口向郊區轉移大大加快。顯然,中國還不具備“逆城市化”的條件,農村人口數量大、基礎設施不完備、公共服務不完善,城市-農村之間經濟社會資源存在明顯差距,所以僅就個別地區出現的城市人口流向農村現象就斷言我國進入逆城市化階段太過于片面和武斷,應客觀地將其界定為中國城市化發展中出現的非正常現象。
目前我國城市化發展已經取得一定成果,諸如生產要素實現城鄉間自由流動、交通技術可以突破空間的局限、信息技術為城鄉互動發展提供支持等,這同時也是“逆城市化”發展的必備條件,從而為借鑒西方經驗促進我國城市化發展提供了可能性。
中國幅員遼闊,人口數量大,如果沿用發達國家圍繞幾個特大城市發展城市化的模式,顯然動力不足,并且會使已經出現的城市問題進一步惡化。結合中國“城市-農村”的實際,更為有效的城市化發展路徑應該是建立在“大城市-中小城市-小城鎮-農村”協調發展的基礎之上,以大城市為依托,以中小城市為重點,逐步形成輻射作用大的城市群,促進小城鎮和農村有序發展。大城市和中小城市要通過合理空間規劃和產業布局實現有效擴容,充分發揮城市聚集帶動效應,緩解現有城市發展中出現的矛盾;推動新型城鎮化建設,增強小城鎮的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建設,建立產業支撐,健全城鎮功能,著力強化其承接和遞進效用,一方面作為城市功能、產業發展的補充和擴展,另一方面則是作為中間媒介,緩解地區間的不平衡,促進人口和各項資源在城市與農村之間流動;農村則要在保障農業產業有序發展的同時,發揮優勢打造綠色宜居環境。
西方逆城市化是人們追求美好居住環境的結果,本身并不意味著一個國家或地區城市化水平的下降,相反,它將推動一個國家或地區城市化向更深更廣的層次和空間拓展。中國的城市化發展,農村人口向城市聚集是正常現象,農村地區也要不斷完善設施和生活條件,利用優越的自然資源,吸引青睞休閑生活的中高層次人才離開城市到小城鎮或農村生活和工作,同時利用良好的發展前景,吸引“流入”城市的農村人口“流回”農村居住和創業,這樣的良性人口流動,有助于進一步推進我國城市化進程。
西方的逆城市化是城市化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建立在城鄉一體化得以實現的基礎之上。中國的小城鎮和農村地區與城市相比較,各方面都存在明顯差距,因此在城市化發展中,要合理配置城鄉資源,促進“城市-農村”資源的流動和融合,同時發揮城市的集中功能和反哺功能,而農村則要把產業發展作為基礎,尋求準確定位,實現功能互補,加強農村基礎設施和醫療、教育、文化等公共服務水平建設。
西方逆城市化是在市場自發調節下進行的,由于“政府缺位”導致出現一系列社會問題。城市化的本質是要讓城鄉居民都能同樣享有生產力發展成果,分享現代文明,而不是居住地和身份的界定,所以政府應該打破城市化的制度瓶頸,進行制度創新,諸如改革戶籍制度、財政收支制度、土地制度等。因此,中國的城市化發展要確保市場機制主導地位,同時發揮政府宏觀調控作用,為城市化的順利實現提供保障機制。
企業是經濟社會的兩大主體之一,在市場交易中扮演雙重角色,一方面作為各種產品的供給者,另一方面則在要素市場購買各種要素用于生產。對企業而言,城市的聚集效應可以降低要素使用成本,提高生產效率,但是當大城市的企業的聚集度(要素的需求程度)大于要素的聚集度(要素的供給程度)時,企業的用地成本、勞動力成本等生產要素成本就會不斷上升。這時,企業出于經濟性的做法,應該尋找方法在保證生產的前提下降低成本,力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企業可以借助城市化發展中新一輪的“城市-農村”區域規劃和產業布局,將生產基地從大城市或中心城市遷往中小城市或小城鎮,在實現自我發展的同時,帶動當地經濟發展。在要素市場上,資源密集型的企業可以將生產場所遷至原材料產地附近,以降低運輸和儲藏費用;勞動密集型的企業可以將生產場所遷至勞動力充裕的地區,以獲得能力強、成本低的勞動力保障;技術密集型的企業可以將生產場所遷至新建的產業集聚區內,利用便利條件和優勢盡快將技術轉化為生產力等。在產品市場上,企業可以避免大城市激烈的市場競爭,與中小城市和小城鎮居民需求緊密結合,培植自身的產品優勢,爭取更大的市場份額和經濟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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