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志杰×東方藝術大家：現成物與無字書—盡心閱讀是城市的最佳歸宿

王宗亮

城市與閱讀間的關系是淺顯又模糊的，按理說，我們無需對冰冷的“物”投入太多感情，按時下的價值標準，只要能做到物盡其用，便是對現代文明成果的最高修為與回報。但事實上我們在能不能做到“物盡其用”上最大的障礙在于：你是否已經習慣將物作為肆意賦予勞役和撒嬌般依賴的對象？如果是這樣，我們又怎能懷著飽滿的人本光輝，看清人造物或自然物之所以存在的“初衷”？是的，它們不僅與我們對物舉手投足的使用有關，也與我們心底中那些反應最微弱、最容易被“理性”消滅的感知有關；城市是“自然物”與“人造物”最能同時集中展現的場域。也許，我們本以為是最愚昧的、對尋常物的凝視和深層挖掘，就恰巧可以瞥見那踏破鐵鞋也難以尋索的“點石成金”的見證。

將“杜尚”做得極具深厚中國文人氣質和“本土立場”，是邱志杰的拿手好戲之一。在邱志杰的相關作品中，有人們熟悉的、含有豐富文獻級文本內容的地圖類作品，也有無“字跡”可尋的裝置作品。事實上，作為“有機（人造）自然”下組成部分的城市，“現成物”更是無所不在的。

東方藝術·大家：您對閱讀是如何理解？

簡單來說，我本人是一個“閱讀狂”。中學時期，已經是每天一本書的閱讀量，當然讀得很快。到現在基本也會保證每周還會認真讀一本書，閱讀對我來說就是生活一部分。余平生說“讀書三上功：馬上、枕上、廁上”。我也差不多吧，我現在是飛機上、床上、馬桶上（笑）。當然閱讀也涵蓋很多方面，現在不僅是書了，獲取內容的媒介很多。

東方藝術·大家：在您的地圖作品中經常會設置一些有意無意的文本信息，來跟讀者和觀眾建立一種比較直觀的“讀畫”聯系？

作品不見得都需要這樣，當然，觀眾一定要培養真正的讀畫能力，文字反倒不是必須的。我近幾年畫了很多地圖類作品，圖形和文字，就是概念與概念的關系來做藝術。這個時候，就是要考驗你的閱讀量、閱讀能力和閱讀后的提煉水平。

東方藝術·大家：“重復書寫一千遍蘭亭序”是您比較典型的“閱讀”模式，這種閱讀模式與其他的閱讀模式是否存在本質上的區別？

閱讀有很多種，像讀帖注重“神”，臨摹注重“形”。蘭亭序的書法和內容都是完美無法超越的，基本是中國古人早期世界觀理想表達的樣品，反復閱讀，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我以前上學時做模特就很輕松，為什么呢？每當我在那兒枯坐時，我腦子里就會挑最長的唐詩來一遍，每每在心里默讀幾次，就到休息時間。所以說，真的是沒有什么事能懲罰到我，就算抓我去坐牢，只要有書、有閱讀在就不會感到不安。

東方藝術·大家：您覺得閱讀在當下的“城市”語境中，是否存在著某種關系？為什么？

城市是信息，是書籍本身，城市擁有更好的閱讀條件。當然，每個城市都有不同的性格。有的人對城市的使用當作社交、斗獸場。相反，一個人如果有足夠的“閱”的能力和心思，城市也會是一個無限的閱讀文本，每個城市都是一個文本，上海、北京、杭州等等，無不如此。就拿杭州來說，你走在那些名勝古跡，都會有不同的古詩詞陪伴著你。當然，這只是個最顯而易見的例子。

東方藝術·大家：城市閱讀和閱讀城市是否是兩個不同的平行概念？我們把城市的概念和閱讀的概念單獨拿出來解讀，與他們連接在一起解讀，會不會出現很大的差異？

這是不可能的，沒有人有能力把閱讀從城市中剝離，也沒有能力把城市從閱讀中抹去。一座沒有閱讀的城市是悲哀的，一座失去了城市的閱讀是荒誕的。

東方藝術·大家：對您來說，您的閱讀存不存在“活頁”概念？

我恰巧是有這種能力的人，我讀書可以很無序；我有時甚至會有意的用活頁式的方式去讀有序的書。事實上所有的閱讀都可以是活頁式的，這要看你自己本身是哪種習慣的人。而閱讀的最高境界是閱讀一本無字的書。閱讀一片樹葉，一塊石頭，閱讀一草一木都沒人能否認是有效的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