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牧歌
——扎德金雕塑的美學探析

邢 開 王名峰

田園牧歌
——扎德金雕塑的美學探析

邢 開 王名峰

扎德金（Ossip Zadkine，1890—1967）是20世紀初立體主義的代表性雕塑家，他出生于俄國，后加入了法國籍。扎德金于1909年來到巴黎，就讀于法國的巴黎美術學院時，受到了立體主義（Cubism）的影響，并加入原始主義風貌，作品風格游離于立體派和原始主義之間，有時格外繁復，接近巴洛克，有時卻極端簡化。扎德金一生創作了大量的繪畫和雕塑作品，留下約四百件雕塑和幾千幅水彩水粉畫、版畫和草圖，被譽為當時非常重要和有影響力的藝術家。

扎德金初期作品中透露出的古拙風格，顯示了他非凡的造型能力和內在構造的準確性。他的雕塑簡化細節，強調整體概括性，在雕塑中追求線的韻律感，開啟了現代雕塑對傳統體量觀念的背離。他的眾多人物雕塑的基本形式是動感的曲線，體現了自由的節奏以及多面視點。

到了30年代，扎德金的藝術進入成熟期，其作品也被社會所公認。這個時期他游歷了向往己久的希臘，在那里他發現了“偉大的人類精神與自然美的交融”，蘊育了他超脫世俗的心境，和對靜謐美的無比虔誠，從而激發了他對謳歌人類精神的信念。同時也從這個時期開始，由于對中世紀羅馬式藝術特殊的興趣，促使他在法國中部購置了一套工作室，而且得以欣賞附近地區殘存下來的中世紀羅馬式教堂。他每年夏季到這里進行創作，從1938年左右開始雕刻宗教題材的系列作品，如《哀悼基督》《浪子回頭》，都顯示出較強的中世紀羅馬風雕刻的影響，成為這個時期的代表作品。受難的基督面部表情在這里被表現得超脫了痛苦，甚至令人感受到他的微笑。關于這個像的表情，扎德金曾說很像他自己，的確，這是一個異常親切、沒有先例的、表情明朗的基督像。軀體細長，挺直，顯示出中世紀雕塑，尤其是教堂祭壇木雕的風格，扎德金把激烈的動作和夸張的表面起伏與古希臘、羅馬平滑而富有裝飾性的簡潔結合在一起，漸漸成為他作品的顯著風格。

扎德金曾于1915年入伍參加一戰，又在二戰期間歷險逃離納粹統治下的巴黎，因此，比起其他的藝術家，對于戰爭，他有著更為深刻的認識。這一點在他的代表作《被摧毀的城市》中很好地體現出來。這件雕塑立于荷蘭的第二大城市鹿特丹，二戰期間，鹿特丹被德國法西斯徹底毀壞，它是為抗議反法西斯暴行和紀念被屠殺的人民而立的紀念碑雕塑。扎德金從構思到完成共花了6年的時間，雕塑完成于1953年，高6米，半跪的人體在極度痛苦中站立起來，揚起的頭和張開的嘴仿佛正在竭盡全力地呼喊著，伸向空中夸張的雙臂，極具表現力和號召力，扭轉的形體和充滿棱角的曲線表現出生命的強度和戰栗，傳達著一種極度亢奮的情緒。人體最大限度的扭曲，使形體表面的曲線一直指向天空，既富于裝飾性，又具有強烈的運動感。雕塑中幾何形體間的穿插和胸腹部的鏤空處理，扭轉的曲面及實體與空虛的對比構成了人物的軀體，有如建筑性碎片的組合，被分割成實體與空虛的不同面的穿插，形成了尖銳的棱角和線條，在藍天下構成的緊張感所激起的人性的光芒給人以摧心泣血的感受。這件雕塑已經成為了在戰火中被摧毀的城市以及從廢墟上重新站立起來的人類的象征，為扎德金贏得了極大的國際聲譽，充分顯示了他的創作才能和成熟后的雕塑風格，是立體主義雕塑的不朽之作。

《被摧毀的城市》

扎德金的作品詩意抒情，想象力豐富，大部分雕塑具有寓言性，對圣經的題材，神話題材，音樂和詩歌的主題特別感興趣。例如他反復塑造的《俄耳普斯》的形象，俄耳普斯彈著他的七弦琴，張開了嘴，沉浸在他的歌聲里。左臂抬起，右臂彎曲下垂，身姿微微扭動，動作協調優美，流暢自然。衣紋和飄動的頭發用裝飾手法概括表現，剛柔并濟的線條，生動有力，使人聯想到樹木搖動時的情景，蘊含著一種生機盎然的力量，仿佛響起了音樂般的聲音。雕塑集敘述性與造型性于一體，韻味無窮，極富浪漫主義情調。位于巴黎西北約30公里的奧維爾瓦茲河畔的梵高公園草地上，豎立著一座梵高的雕像。人物頭戴一頂破草帽，滿面疲憊和茫然，身背畫布和畫架，一腳前一腳后地艱難前行，象征著他生活在別處、永遠在路上的漂泊命運。從1955年到1960年，扎德金都在專心創作這座梵高紀念碑雕塑，它的藝術處理手法大膽，梵高的褲子看起來就像是粗糙的樹皮，雕塑表面的肌理使人很容易聯想到梵高油畫中短促有力、相互追逐的線條。扎德金將古典浪漫主義、哥特式、埃及、黑非洲、大洋洲、原始主義，融合進現代藝術的立體主義、表現主義、解構主義、抽象主義，最終形成了強烈的個人詩意抒情的風格。他的作品材料多樣，對多種雕塑材料的熟練掌握和對材料特質的敏感性，努力追求材料本質的表現，這使他的作品顯示出一種難能可貴的淳樸本質。他總是從美的原則出發，保留著自己的獨立性，用雕塑的語言進行著詩歌的創作。

1967年，扎德金因病在巴黎去世，埋在蒙帕納斯公墓。他在自傳《木槌與鑿刀》的結尾寫道：“雕刻的世界是宏偉而壯觀的，因為它體現了人類藝術的精髓，我確信緊握鑿刀和木糙而死去，這將是無比美好的。”

《梵高紀念碑》

邢 開：西安美術學院講師

王名峰：西安建筑科技大學講師，西安美術學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