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譯者身份的兩極性

[摘 要] 在翻譯研究逐漸向文化轉(zhuǎn)向的過程中，譯者的身份成為了研究者們所關(guān)注的焦點。譯者在翻譯中發(fā)揮主體性作用，其主體性作用的發(fā)揮勢必影響翻譯作品的質(zhì)量。本文以辯證的眼光通過對譯者兩極身份的論證，試圖尋找到解決譯者矛盾身份的出路。

[關(guān)鍵詞] 譯者；仆人；叛徒；隱形

依據(jù)傳統(tǒng)的翻譯觀念，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譯者普遍被賦予“仆人”的身份。所謂仆人，就意味著對主人的服從與忠誠，而此“仆人”的特殊性卻在于他需侍“二主”，他一方面需服從原作作者的旨意，準確理解傳達他的意思，另一方面又需努力服侍讀者，確保其明白理解原作作者的意思。“至少，這是一項苦差，因為一切得聽從主人，不能自作主張。而且一仆二主，同時伺候著兩個主人：一是原著，二是譯文的讀者。”既要謙卑地無條件服從，又需靈活地斡旋于兩個主人之間，保證不偏不倚，最終還要保證二者的溝通得以有效實現(xiàn)，因此，此“仆人”的最高境界，即達到“隱身”。

何為“隱身”？“譯者要‘隱形，取決于以下三個條件，這就是傳統(tǒng)的翻譯理論中經(jīng)常強調(diào)的三點：一是譯者要在翻譯中不摻入自己的主觀色彩；二是譯者要在翻譯中不表現(xiàn)自己的個性；三是譯者要一切以原文為依歸，惟作者是從。”由此我們可以看出，譯者的“隱形”要求在翻譯過程中采用絕對的“異化”策略，即全面展現(xiàn)服從原作的形式與風味，保證原汁原味。韋努蒂（Venuti）大力提倡這種異化翻譯，“翻譯文本，無論是散文還是詩歌，小說還是非小說，讀起來流暢，沒有任何語言或風格上的獨特之處，從而顯得透明，看上去反映了外國作者的人格和意圖或是外語文本的實質(zhì)意義—也就是說，譯文看上去根本不是譯文，而是‘原作。只有這樣，多數(shù)出版商、評論者和讀者才認為是可以接受的。”

然而，譯者“隱身”只不過是一種理論上完美構(gòu)想，是對譯者期待的理想化。在實際翻譯活動中，譯者無法實現(xiàn)這種近乎對作者和讀者某種意義上的雙重絕對服從。

首先，翻譯本身即意味著兩種不同語言間的轉(zhuǎn)換，在另一種語言中原汁原味地呈現(xiàn)另一種語言本身即是不可能的，否則翻譯便失去了它存在的理由與意義。巴別塔也進而喪失其存在的意義。“兩國文字詞類的不同，句法構(gòu)造的不同，文法與習慣的不同，修辭格律的不同，俗語的不同，即反映民族思想方式的不同，感覺深淺的不同，表現(xiàn)方法的不同……”傅雷依據(jù)自己的經(jīng)驗總結(jié)而出的這些 “不同”足以揭示譯者在實際的翻譯活動中所遭遇的多重困難和障礙，不僅語言特點不同，“民族思想方式”、“感覺深淺”亦相差甚遠，“仆人”的尷尬兩難便顯而易見。

另者，譯者身為“人”自有其具有的主觀能動性。一切活動皆是在思維活動的引導下進行的，翻譯也不例外。因此，將譯者置于“主人”的意愿之下，完全機械地服從和傳達，本身也是非現(xiàn)實的。 因此，完全的“異化”不可能存在，譯者無法遁入無形，無法絕對忠其“仆人”的職責。

事實上，對于譯者的“隱形”現(xiàn)實中還存在著另一種截然不同的闡釋，我們可以將其稱之為“歸化”，即以一種純粹的母語表達原文，徹底消除“譯味”，如傅雷所言，“理想的譯文仿佛是原作者的中文寫作”。由此，譯者通過發(fā)揮主觀能動性將自己隱形于原作在目的語的新生之中，力保原作的精神實質(zhì)得以更好地傳達。這是一種忠實，亦是一種叛逆。忠實的是內(nèi)涵精神的傳達，叛逆的是形式的脫胎換骨。

“翻譯者即為叛逆者（Traduttore， traditore）”，此諺語一反對譯者傳統(tǒng)意義上的“仆人”定位，由對其理論上的忠實性的規(guī)范限定走向了對其實際操作上的叛逆性的揭示。對于“叛逆”，可以存在兩種表現(xiàn)形式。一種為譯文在意義上違背或不盡貼合原文的失真表現(xiàn)，而這里所指的主要是其第二種表現(xiàn)，即在肯定兩種語言文化的差異性下不可避免的“歸化”。

“仆人”還是“逆反者”？“忠誠”還是“叛逆”？ “仆人”為我們向往的理想之態(tài)，“逆反者”為我們不得已的現(xiàn)實之態(tài)。譯者身份的兩極性似不可調(diào)和。萬事有度。“忠誠”需有度，“叛逆”亦需有度。翻譯，本質(zhì)上即有所依附，忠誠不可缺少，否則翻譯便無從說起。而兩種語言文化差異性的不可避免，必然出現(xiàn)叛逆。而之于我而言，合格的譯者應是叛逆地忠實。叛逆的是形式，而非所有，忠實的是精神，而非全部。

“譯者在早期雖有‘舌人之稱，卻不能毫無主見，缺乏判斷；譯者雖擔當中介的任務，卻不是卑微低下，依附主人的次等角色。翻譯如做人，不能放棄立場，隨波逐流；也不能毫無原則，迎風飄蕩。因此，翻譯的過程就是得與失的量度，過與不足的平衡。譯者必須憑借自己的學養(yǎng)、經(jīng)驗，在取舍中作出選擇。”由對仆人與叛徒的思考之中，亦是彰顯出主觀與客觀的相互關(guān)系。完全的仆人，放棄了自己，放棄了主觀，而完全的叛逆，又棄原作棄讀者棄客觀于不顧，而叛逆地忠實，實為置身其中，又游離其外，似于在入世之中出世，從而達至和諧統(tǒng)一完滿之態(tài)。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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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金圣華：《認識翻譯真面目》，天地圖書有限公司，2002年.

[3]許鈞：《生命之輕與翻譯之重》，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2007年.

作者簡介：侯立靜，山東大學（威海） 翻譯學院，研究方向：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