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手機訴訟與標準必要專利關系探究

□陳 強

一、引言

近年來，專利侵權訴訟備受學術界、政府、執法機構、法院等各界的關注，各類技術新聞報告也充滿大量專利侵權訴訟信息，其中最受關注的當屬移動無線行業跨國技術和軟件公司之間的智能手機專利侵權訴訟，也即是智能手機大戰。各界普遍質疑認為專利質量低下和標準必要專利(standard essential patents，SEPs)通過法院禁令對相關標準的下游制造公司形成“專利套牢”，均可能是智能手機大戰頻繁的原因之一。而USPTO在2013年初的一項對于包括蘋果和摩托羅拉在內的智能手機訴訟研究表明大多數涉案專利在專利有效性方面表現不俗，但是現有的文獻研究也并沒有明顯的證據表明這些SEPs或者潛在的SEPs在專利訴訟、專利紛爭和市場產出中帶來的系統性影響。本文將從數據收集和基本描述性統計分析、數據分析結果探討、專利案件結果統計分析探討三大方面對該研究進行分析。

二、智能手機訴訟案件數據收集

研究通過收集USDC和ITC的智能手機專利侵權案件數據，形成一個代表著美國市場智能手機侵權的數據集，進而分析SEPs與智能手機侵權訴訟案件之間的關聯。

(一)確定構成智能手機訴訟的公司。為確定智能手機侵權訴訟案件的范圍，Kirti Gupta和Mark Snyder對構成智能手機的產品、智能手機集成的技術、智能手機大戰利益各方等相關概念進行定義，在此基礎上收集2000年到2013年間活動在美國的所有智能手機移動無線設備制造商列表，使用幾個產業報告尤其是Strategy Analytics和Gartner的報告，進一步對這些公司的業務范圍進行確定，最后選出22個在2000～2013年間活躍于美國智能手機市場的設備制造商(包括被收購后成為子公司的原公司)，基于研究的目標是解決智能手機大戰中智能手機制造商大型企業之間形成的相互專利訴訟網，剔除在此期間沒有卷入任何侵權案件的公司，保留雖然不生產不銷售設備但是與與諾基亞、三星、華為、中興等智能手機制造商頻繁的侵權訴訟活動的Interdigital，最終獲得20個企業，具體在表1中可見。

(二)智能手機訴訟數據。為保證數據的全面性和準確性，Docket Navigator、LexisNevis、PACER等數據庫都是數據源之一。首先收集前述公司在2000年到2013年間在美國的全部訴訟案件共2，746份，然后通過手工閱讀篩選，得到與專利相關或者FRAND原則的案件共185份，剔除與智能手機移動設備產品無直接相關的侵權訴訟，最終得到111份案件，包括在USDC提交的83份訴訟和ITC的28份調查。為保證研究的深度，每個案件的詳細信息都進行采集收錄，包括案件提交時間、案件是否懸而未決、結案時間、訴訟期滿日、馬克曼聽證會、案件法律救濟等等，具體如表1所示。

表2 智能手機訴訟案件量化概況

表3 智能手機訴訟案件量化概況

(三)標準必要專利數據和專利特征數據。為研究智能手機大戰在多大程度上是由被聲明為潛在標準必要專利所引起，需要判斷在案件中主張的專利是否為SEPs或者潛在SEPs，因此Kirti Gupta和Mark Snyder與一系列基礎無線技術標準制定者(SSOs)合作，創建一個大型的標準必要專利數據集與案件涉及專利進行匹配篩選。以下的標準主體機構和以上這些SSOs在一起，代表了無線蜂窩移動連接技術、WIFI技術已經其他一些廣泛應用于智能手機的上層技術的第二代、第三代、第四代標準。此外，為達到有利的證據說明，開展回歸分析，Kirti Gupta和Mark Snyder還收錄了大量可用于評價專利價值指標數據，包括前向引用(被引用)、后向引用(引用)以及其他的專利文獻特征，權利要求數、專利年限、專利保護地理范圍(專利受保護國家)等等數據。

三、智能手機訴訟分析結果

(一)基本描述性統計分析結果。SEP在智能手機訴訟中占比不高:按照訴訟狀中是否進行SEPs主張來判定專利是否為SEPs，在總共402個涉案專利中有137個約33%的專利進行SEPs主張，36%的專利進行非SEP主張，剩下處于未知狀態。然而有些當事人會為了故意隱藏某些信息而在訴訟狀中并沒有進行SEPs主張或者非SEPs主張，因此剩下的31%的專利中仍然有可能存在SEPs。因此，接著使用標準必要專利數據集進行匹配篩選，最終還是僅有144個可能被視為SEPs(包括前述137個SEPs)。此外，涉及至少一個專利被主張或者宣稱為SEPs的案件少于總案件的三分之一。因此，從量化角度來講，智能手機訴訟的大部分案件或者說智能手機訴訟中的主張專利與主要無線標準并沒有太大的相關。

1.SEPs權利人。20個公司中有12個公司在110個案件中進行專利主張，圖1描繪了這些公司在SEPs和非SEPs之間的主張次數，其中蘋果公司主張專利次數最多，但是基本與標準無關。圖2描繪了所有案件、涉及SEPs案件在過去幾年的發展趨勢，可以看出最近幾年案件出現顯著增長，尤其是2010～2012年間，但是基于SEPs的案件增長緩慢。綜合所述可以認為近來智能手機訴訟的增長主要是通過非SEPs驅動的。

圖1 智能手機訴訟網各公司涉案專利中SEPs及非SEPs數量分布圖

圖2 智能手機訴訟案件及SEPs三涉案案件歷年趨勢圖

圖3 無線蜂窩技術標準發展時間線

2.標準發展時間線和智能手機訴訟發展趨勢不一致。圖3展示了這些無線蜂窩技術標準在3GPP中的發展時間線。在2010～2012年智能手機訴訟迅速發展的時候，2G和3G標準已經處于一個成熟期，并且已經開始重點關注于4G標準的制定。案件中60%的訴訟活動都是在蘋果和HTC之間發生的，兩家都是在2007年和2008年間以智能手機生產商的身份進入到無線行業的，但是07和08年間2G和3G標準的發展已經進入到成熟期。此外智能手機訴訟也有可能是由于智能手機設備供應商市場新進入者驅動的。

3.案件中沒有SEPs被實施禁令。案件的絕大部分都曾經對專利申請過法院禁令，但是很少有禁令被批準，只有8個案件中的16個主張專利并判處禁令，而且這些被判處禁令的專利并沒有宣稱自己是SEPs，其確實也并非SEPs。唯一一個例外的地方是ITC給一個主張專利頒布了排除令，該專利是SEP14(三星和蘋果的337-TA-794案件)，但后面被奧巴馬團隊推翻。因此對于爭議中的焦點，SEPs專利通過尋求禁令而獲得專利套牢這一說法在數據面前無法站住腳跟。

(二)回歸分析變量。盡管從前面的數據基本統計分析來看，SEPs并非導致智能手機專利訴訟的主要驅動力，但是另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是在同等條件下SEPs是否會比非SEPs獲得更有利的訴訟結果。為了弄清楚SEPs和非SEPs對專利訴訟產生結果的區別，控制專利相關變量因素研究案件結果包括專利侵權和專利郵箱性是很有必要的，這些變量因素都有可能是潛在的專利價值預測和專利質量指標。因此回歸分析中

除了虛擬變量SEPs和時間以外，主要自變量包括:

1.被引次數預測。專利被引次數越多則有可能在未來發明物中的社會影響力越強，引用數據會受到時間的影響，比如授權五年的專利被引次數就會比15年的要少，為此引入Jaffe and Trajtenberg使用的滯后分布模型估計專利公開后每年的被引次數，也即是本文的被引次數預測變量。

2.引用次數。專利申請人揭露其專利現有技術引用情況的申請引用和審查員提出的審查引用，專利文獻中經常假設，擁有大量引用的專利有可能是建立在一個大型的已經存在的發明物基礎上的，而且要么覆蓋較窄的發明增量要么覆蓋較多的增量發明。

3.專利權利要求數量。專利權利要求集代表專利權人擁有的法律權利范圍，在侵權訴訟中用于與被告侵權產品進行對比。由于USPTO對專利申請的權利要求有收費要求，而且訴訟過程中訴訟律師也會根據涉案專利要求數量收取費用，所以有可能價值高的少數權利要求，公司才會開展專利訴訟，但是專利文獻中卻經常假設專利權利要求數量越多，其覆蓋的權利范圍就越大，因此會增加高額度索賠的可能性，導致侵權和無效的高可能性。

4.地域范圍。專利保護地理區域范圍一般能夠反映專利的價值，因為公司會在最大地域范圍內對最有價值的專利尋求保護，而公司在各國的專利申請戰略通常取決于復雜的影響因素:產品在該地理區域預期收益、該地理區域的知識產權執法力度、預算約束以及專利潛在質量的其他因素等等。

5.第一權利要求的長度。權利要求越長，其法律權利就有可能越寬泛。第1權利要求越長，越難以找到其侵權的可能，因此用第1權利要求的字數作為其長度對經濟價值的貢獻。

6.訴訟的次數。基于專利持有者愿意花費在該專利的訴訟資源和費用可以從側面反映該專利的經濟價值較高。

(三)回歸分析結果。使用邏輯回歸分析專利侵權與前述專利特征指標之間的關聯性，結果顯示在任何一個案件中，專利侵權與專利是否為SEPs之間沒有顯著的關聯，但是，專利的被引預測指標確實有顯著的統計學意義以及在確定專利是否侵權上有正相關性。使用多項邏輯模型(multinational logit)的方式，研究在以下三種情況下專利侵權與各專利特征之間的關聯性:用“2”代表已經確定專利侵權案件;用“1”代表協商解決或者主動撤回案件;用“0”代表明確未侵權案件。結果顯示，專利是否為標準與案件侵權結果同樣沒有顯著性關聯，但是預測前引次數與侵權案件侵權結果之間有顯著關聯，其在決定專利是否侵權正相關。除此之外，專利被訴訟的次數在增加侵權可能性方面也存在顯著正相關性。在進行專利無效性的回歸分析時發現，專利被訴訟的次數是顯著負相關性的，也即是一個專利被訴訟的次數越多，其被發現為無效的可能性就越小。基于前述分析結果可以看出，在控制專利質量變量后，專利是否為潛在SEPs對于專利侵權可能性之間幾乎不存在影響。而事實上，訴訟結果也是更可能由專利特征如被引次數所決定。最后，研究結案時間長短，同樣總結其他相關的案例控制因素，例如是否有案例上訴、馬克曼聽證會、案件涉及的總專利數等等。我們發現，有幾個變量確實會顯著影響案例的結案時間，但是值得注意的是，案件涉及SEPs的通常結案速度更快。SEPs在訴訟外協商解決的可能性就比非SEPs的要大。

總的來說，訴訟應該是由專利質量來決定訴訟結果的，而不是由專利是否與標準相關來決定的。這些發現意味著現有的專利司法系統恰恰基本上都是這樣做的，也即是說，在侵權結果中或者可能的無效結果，專利是否為SEPs無關緊要，涉及到SEPs的案件并沒有優勢能更快結束案件。

四、結語

智能手機公司之間激烈的競爭，也促使大量復雜而且在多個司法區域的專利訴訟發生。媒體、政府官員和學者都已經對智能手機專門戰爭敲響警鐘，經常批判這類訴訟所帶來的各類復雜問題。Kirti Gupta和專利事務部副部長Mark Snyder數據分析的角度研究發現，智能手機戰爭并不是SEPs驅動的，在大部分的訴訟案例中主張的大部分專利都與標準無關，而且并不是所有稱作SEPs的專利都能夠代表標準中的必要專利，沒有SEPs被判處禁令或者實施排除令。大多數SEPs都與2G/3G蜂窩移動通信技術有關，訴訟主要針對最近加入到標準中的智能手機廠商智能手機訴訟的有可能主要是由移動無線產業后市場后期的成功進入者這樣一些少數的設備制造商驅動的。有可能智能手機訴訟會成下降，但是下降趨勢也言之過早。總的來說，研究發現侵權結果很有可能由專利質量特征而不是其是否與標準相聯系來決定的，但是涉及到SEPs的案件結案速度更快。在未來的研究中，可以擴大研究樣本，探討禁令威脅變小后SEPs權利人和被許可人之間價格談判的變化，已經禁令威脅表變小后對促進相關技術標準進一步晚上的刺激作用等等。

［1］Stuart Graham，Saurabh Vishnubhakat.Of Smart Phone Wars and SoftwarePatents［J］.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2013，2(27):1，67～86

［2］Kirti Gupta，Mark Snyder.Smart Phone Litigation and Standard EsSential Patents.Social Science Research Network，2014-05/2014-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