俸正杰作為中國艷俗藝術的代表,濃烈的色彩、直白的表達、概念化的美人和脆弱的快樂,一直讓他的作品令人感到強烈的感官刺激和內在反思。俸正杰被我們知曉的作品自20世紀80年代末期開始,從解剖系列、皮膚的敘述系列、浪漫旅程系列、酷系列,到蝶戀花系列、肖像系列,可以輕易地從那些重疊截取的肌肉組織線條中,從細胞與病態異化的皮膚圖像中,從戲劇性的中式結婚照中,從戴墨鏡的光頭裸體人物和艷發白膚、斜目紅唇的美女中,找到當代社會的影子,卻又感到無比荒誕和脆弱。這應是在創作中吸取了民間年畫藝術的語言,選擇了消費時代到來后平俗的大眾審美所趨向的關注點與問題上。甚至于與其“美女”肖像的雙目相對視,我們感受到強烈的艷俗之美、恐慌、彷徨,以及刺穿消費大時代的犀利與反諷。
回顧之中,對于藝術家俸正杰此次轉變反而感到驚喜,或者不能說是轉變。《波紋畫—無題》系列三幅作品尺幅精小,卻有穩實的力量重重砸落在每一位了解這位藝術家的觀者心中。畫面中的色彩是熟知的“俸正杰風格”,震顫的波紋形筆觸細細地蔓延整個畫面。粉紅、藍、綠、黃這四種顏色的冷暖明暗,以及看得到筆頭游走痕跡的顏料厚度的微妙變化和虛空的白色邊界,像快要爆裂而泄光的幾何體處于虛擬的空間和虛擬的光線下。主體物幾乎充斥滿幅的構圖略顯實在,以及因波紋而震顫的整個畫面,使我們一同陷入駐足而莊嚴的等待與追問中。我們對于藝術家英雄式的期待要求他們不斷地去表現、體驗、提出矛盾問題、極致地表現時代特征、永遠成為這個時代最敏感而勇敢的人。有時會期待一位成熟藝術家一如既往的創作,有時會為在某個藝術創作階段達到頂峰的藝術家感到憂慮,如何思考和突破成為考驗,一成不變的創作可能會漸漸變成生產。
談到這次的作品,俸正杰說道:“最近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我們是否過多地關注藝術的社會學方面的表達,雖然我也非常注重藝術語言本身,但還是覺得更關注對于社會學的感受、體驗和表達,會或多或少有點擔心陷入一種簡單的庸俗的社會反映論的方法論。因此我現階段希望能回到繪畫、視覺本身,回到原初、再重新出發。這三幅作品就是這樣一種努力。這種嘗試可能是我自我修正的一種需要。”《波紋畫—無題》初次在藝術倉庫公開時,戲說之后的端詳,體會得到單純的畫面背后,藝術家對架上繪畫的根本問題的回歸和對形式的探討,以及在藝術的純粹追求過程中的自我修正與反思。(撰文:雯琇 圖片提供:藝術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