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婕
福建廣播電視大學
王安憶創作敘述策略轉型探析
陳婕
福建廣播電視大學
王安憶《叔叔的故事》等小說作品,在書寫人物精神與物質世界的探求方面,完成了敘述策略的轉換,形成了有價值的創作嬗變。
王安憶;創作;敘述策略
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王安憶《叔叔的故事》等一批小說作品,在探討人類精神與物質需要平衡滿足問題的同時,從敘述策略方面進行了積極的探索和全方位的開拓發展。
20世紀80年代初—80年代中期是王安憶創作的最初階段,她從少年兒童題材起步,進入“雯雯系列小說”青春歲月自敘傳題材。在這一時期,她表現少女生活與人生體驗的優秀作品有《雨,沙沙沙》、《69屆初中生》。在進入知青生涯后,王安憶筆下的人物逐漸開始具有深度和立體感,《本次列車終點》、《流逝》分別獲得1981年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1981-1982年全國優秀中篇小說獎。1983年王安憶隨母親茹志鵑參加聶華苓女士在美國愛荷華組織的作家寫作中心活動,東西方文化的劇烈撞擊使王安憶在回國后有了短暫的創作沉寂期。
20世紀80年代中期—80年代末,是王安憶開始探索多元創作風格的階段。《小鮑莊》描寫探求民族文化與人性的關系問題,一改作者早期的書卷氣,呈現出鄉土文學的影響與特點,獲1985-1986年全國優秀中篇小說獎。之后王安憶創作的《小城之戀》、《荒山之戀》、《錦繡谷之戀》和《崗上的世紀》等作品,成就了作家對女性心理情感的深入探究、體察與感知。
進入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王安憶在停筆一年后,發表了《叔叔的故事》,這部中篇小說追求敘述手法的變幻,實踐了王安憶小說敘述策略的巨大轉型,作家在藝術創新中不斷進行超越與嘗試,完成了《紀實與虛構》、《長恨歌》作品的寫作,成就了風格變化的多樣性與獨創特點,對當代文學產生了影響。
王安憶《叔叔的故事》發表于《收獲》1990年第6期,作家在經歷了一年的創作停滯期之后,以敘事方式的全新變革和敘述策略的巨大轉型,為文壇呈現了頗有新意的小說作品。
《叔叔的故事》全篇以第一人稱進行主觀敘述,敘述人“我”生動講述了80年代的一個通俗版故事,作家叔叔1957年被打成右派——隨即發配邊疆——在鄉間成家生子——返城——成為作家---精神空虛乃至放縱無聊的生活形態。敘述者“我”在講述叔叔與鄉下妻子結婚離婚、離婚返城后與小米進行性游戲、以及與“大姐”玩智力迷藏、同不思上進的兒子產生無數爭執、糾纏不休以致搏斗的情景時,不時加入些許點評以及精彩旁白,在深度剖析中,甚至還切入敘述者“我”的故事,以及敘述者對敘述策略轉換的認知考量、形式探究與視角尋覓。在不斷的雙重敘述與分析解構中,使小說內容呈現多種闡釋的可能性,并形成一種前所未有的敘事模式。
王安憶使用時代總結與檢討的模式開啟《叔叔的故事》的反省歷程,反思目標直指著名作家“叔叔”等社會精英知識階層,這是與傳統敘述方式迥異的敘述策略的轉型。王安憶獨具匠心地采用后設小說形式,虛構拼裝出“叔叔”的所謂歷史,作品中“叔叔”名字和社會關系全部虛化,作家身份也只是具有所經歷時代的歷史性特征,“叔叔“這一人物形象可以被視作時代的象征人格形象。“《叔叔的故事》是王安憶創作旅程中的一部重要作品,王安憶選擇了‘元小說’的方式,拆除了小說的工作平臺,讓讀者看到了作家虛構的過程,更重要的是她解構了一代知識分子通過語言虛構的自我形象。”[1]
“‘叔叔’所有的歷史內涵,可能都是通過‘叔叔’及下一代的‘我’的敘事來體現和完成的。所以說,‘叔叔’不是一個藝術典型,而是某種類型的符號,涵蓋了某個時代的知識分子的精神史。”[2]王安憶具有反諷意味地拆解敘事,用類似游戲的方式,將虛妄可笑的崇高頃刻間摧毀,揭示了叔叔與時代的悲劇。
經歷了一年的擱筆蟄伏,1990年冬天王安憶發表了中篇小說《叔叔的故事》,嚴峻現實改變了王安憶曾今的淺薄,她在世界觀重建中形成對生活的理性思考,在精神與創作雙重危機中新生,以活躍的思想、飽滿的情感,用全新的姿態完成了創作新詩學和敘事風格的審美架構。王安憶認為:“我寫小說最根本的變化是由自我傾訴到創造存在物的變化。在我選擇了寫小說作為我的傾訴活動的同時,其實已潛伏了創造的需要。承認創造之后,便感覺到個人的經驗與認識的限制,于是便要從形式上找到推動與發展的力量。”
《叔叔的故事》完成了王安憶敘述策略的超越與轉變,她運用先鋒小說的“復調”技法,改變了過往傳統的線索單調的敘述結構,以復雜多變的多重敘述視角刻意構成沖突,將現實敘事真實性予以拆解,小說的結構模式一改傳統塊狀構圖為疊套交匯的形式,以大量的主觀闡述取代過往的客觀敘事,將細節再現模式嬗變為議論剖析形式。
《叔叔的故事》從某種意義上理解是一部實驗性小說,王安憶全面消解了過往對歷史不假思索的接納,把歷史過程與現實現象共同作為敘述解構對象,多層面全方位予以敘述與呈現。王安憶在反思以叔叔為代表的一代知識分子坎坷經歷與命運時,深層次探索敘述者“我”代表的一代新知識分子情感心路歷程,用對生活的厚重認知和理性剖析,將以往熟悉的記敘性經歷創作嬗變為以經驗為主導的文學作品創作。《叔叔的故事》的精神探求具有耐人尋味的深度,藝術表現力的創新幾近完美,在對社會人生的深層開掘中,達到了很高境界。
20世紀90年代,王安憶《叔叔的故事》等一批小說作品,是作家努力實踐自身的小說理想,對自我書寫經驗和審美趣味的轉變和拓展與超越,這一前所未有的自我挑戰,成功昭顯了王安憶的創作潛質,奠定了王安憶當代文學史上的地位,成就了作家的小說作品價值。
[1]王雪瑛.作家與作品生長的狀態——論王安憶九十年代的小說創作[J].當代作家評論2001,(2)
[2]陳思和.營造精神之塔——論王安憶90年代初的小說創作[J].文學評論1998(6).
陳婕,女,廣西岑溪人,福建廣播電視大學文法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