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養老夢與債

陳思進

近年美國經濟持續復蘇，但“啃老”不再是短暫的社會現象，而是社會發展的一部分。當今美國，20～30歲的年輕人有1/5蝸居在父母家，其中6成需要父母的金錢支援;而上一代人，當時只有1/10的人會搬回家住，幾乎很少開口問家里拿錢。

根據美國《紐約時報》報道，“啃老族”主要是上個世界80年代末及90年代初出生的年輕人，他們的生長環境剛好是美國房市崩盤時期，使這群剛踏入社會的大學畢業生，變成有史以來背負最多負債的人，導致美國人的退休年齡越來越往后推遲。

據統計，大多數美國人退休后的收入，相當于他們退休前年薪的65%左右。也就是說，按目前美國人退休時的平均收入5萬美元而言，大多數美國人退休后，年收入大在3.25萬美元上下。美國老人晚年生活的收入來源，主要來自五大方面：社會安全金、私人公司的退休儲蓄401K、金融證券方面的收入、退休金，以及其他儲蓄。

社安金：

退休后主要生活來源

總體而言，與西方絕大多數國家不同，美國人養老并不完全依賴政府，美國的社會福利在西方國家不算最好。不過，美國的社會安全金體系是全世界最大的，約90%以上的工薪族在退休后可以領到社會安全金，滿足退休者最基本的養老需求。按照法律規定，每一個在職工作的人，只要工作到一定的年限，按照每報稅一年積4分，累積滿40分，退休后每個月都能從聯邦政府領取社會安全金。

根據美國社安局的資料，2013年美國有5800萬退休人員領取社安金，總金額在8210億美元。2012年12月，美國社安局發放的社安金實際數據，全美有3700萬退休人員領取了養老金，總金額為4630億美元，每名退休人員的退休金平均為每月1262美元。退休人員的配偶有290萬人也領取了退休金，金額總計為18億美元。

美國的社安金不僅是為退休人員設立的，同時也為殘疾人士和喪偶的公民提供社會保障福利。2012年12月，有880萬殘疾人士領取社安金，總金額為100億美元，平均每人每月為1130美元;殘疾人士的家屬也可以享受社安金的福利，有210萬殘疾人的家屬領取了社安金。夫婦家庭如果有配偶過世，無社安金的配偶也可以繼續領取過世配偶的社安金。

根據美國社會安全金管理局的統計數據，社安金是絕大部分美國人退休后的主要收入來源。2007年，有63%的退休人員收入的一半來自社安金，在32%的退休人員中，90%的收入來自社安金。政府的報告認為，由于社會安全金已成為老年人晚年生活的主要經濟來源之一，這使得四成65歲以上的老年人，免于陷入貧困境地。從美國人領取的社安金金額可以看出，即使老人退休后沒有其他收入來源，單純依賴政府發放的社安金生活，基本上也不會淪落為貧困人口。所以說，美國實行的退休人員福利重點，在于保證老年后的基本生活所需，而且是涵蓋所有曾經工作過的退休人員。

私企401K計劃：

沒有被充分利用的“禮物”

而對于美國私人企業的雇員來說，在他們所有退休金來源中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自1981年起美國政府創立的401K儲蓄賬戶。這是一種專門適用于盈利性私人企業的Tax Defer（延后課稅）退休賬戶。由于美國政府將相關法律制訂在Internal Revenue Code（國稅條例）第401K條中，故簡稱為401K計劃，是員工自愿從工資里扣款、以及和雇主Match（捐助匹配）相結合的協議計劃。雇員投入自己的金錢不能超過一定的上限，而公司捐助的那部分資金，一般是雇員工資的4%到7%，直到該雇員離職。

401K退休金賬戶的最大好處是延遲繳稅，其次雇主的Match部分也是一大福利。雇員投入401K的上限按通貨膨脹指數，每年約增加500美元。比如，2006年可以存足15000美元，而2007年便可存足15500美元。這筆錢暫時不用扣稅，而且其增值部分也不征稅。只有到了59歲半以后，等你取出來用時才扣稅。但等到那個時候，你的收入已經不那么高了，征稅的比例大大降低;而且經過這么些年，你的那筆錢已“利上滾利”翻了好幾番。如果每年存足這個賬戶，按目前最高存入金額和最高所得稅率來計算，每年“逃避”的所得稅高達6000多美元，故號稱是政府“送給中產階級最大的禮物”。

因此正常情況下，每個美國人到了退休年齡，單在他們的401K賬戶里，就應該有40萬美元左右的存款，還不包括其他形式的儲蓄。舉個例子，一個從30歲就開始工作的美國人，只要每個星期省下喝咖啡和可樂的錢，就可以達到這一存款目的。我的有些同事，公司里提供的咖啡他們不喝，嫌味道不好，喜歡去星巴克買咖啡。他們早上兩杯、下午一杯，一天花6美元，一個星期就是30美元。

如果他們能下決心每個星期把30美元放在一邊，一年就可以存2400美元。再把2400美元存到401K賬戶，假設每年的回報率是8%，35年之后，這筆錢就相當可觀了，大約是458776.50美元。按理說，美國人退休后都應該是百萬富翁。但事實上，絕大多數美國人都是“月光族”，不欠債就上上大吉了，并沒有充分利用政府送給他們的“禮物”。

公務員：

先繳納稅金和攤派金

美國還有一個非常龐大的群體，他們受雇于聯邦政府，由政府財政發放工資，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公務員。美國《文職公務員退休制度》，對美國聯邦政府中的文職人員養老、救助和殘疾福利進行了規定，所有工薪族在領工資時要先繳納各種稅金和攤派金，上到總統，下到普通工人誰也不例外。公務員領工資首先扣除8%（軍人為7%）左右的養老攤派金（相當于中國的養老保險金）和1.45%的醫療保險，退休時才有資格領取養老金。

不過，公務員的退休年齡并非一刀切，參照為政府工作的年限和職業加以區分，從而規定了不同的退休年齡。例如，工作30年55歲便可退休，工作20年則要到60歲才能退休，工作5年就必須等到62歲退休。

不像中國的公務員，美國公務員的職務有升有降，當了幾年局長如果表現不佳，就可能轉崗做科長，甚至普通科員，這樣一來工資標準就會大幅下降。所以，計算任職期間連續3年最高工資的平均工資，體現了公正，照顧了所有公務員的利益。同時也避免公務員臨近退休時突擊提拔，以便領取更高標準的養老金，侵占公眾利益。

“頤享天年”，難！

雖然美國人退休后有各種收入來源，但預計退休花費可說是更具挑戰性。一般來說，退休后的許多開支會比工作時要少，但也可能帶來新的開銷，有些花銷可能是跨出公司大門時，你完全想象不到的，或許不是你預期的。

美國人可以揮手告別的費用包括：工作時被扣除的6.2%的社會保障稅，以及1.45%的醫療保險稅等，既然沒有了工資收入，也就不必抵扣納入退休計劃的工資收入稅。此外，上班族為退休預留7%的工資，既然已經退休，也就不必再為退休儲蓄了。

另外，退休之后不用上下班，花費在汽車上的汽油、停車和折損費用，也相應減少了。更妙的是，一些公共交通系統會對退休人士提供折扣，只要揮一揮Medicare卡。同時一旦退休了，服裝費也相應地減少，可能仍然穿著時髦，但也不必再補充上班的衣服，省卻了不少干洗費。

不去公司上班后，疾病傷殘保險也不必支付了，如果本人去世后沒有“負擔”（需要資金撫養家人），連人壽保險都可以不用買。根據“全球金融掃盲卓越中心”的數據，年齡在56歲至61歲的美國退休人士，大多都還有大量的房屋抵押貸款債務。但有幸還清房屋貸款的人，就少了這一大塊支出。

不過，對于美國的退休人士來說，有些費用則不可避免地上升了。比如醫療保健費用，無論是選擇醫療保險或私人醫療保險計劃，一旦退休，便不得不支付保費的覆蓋范圍，自付的醫療費用，將比工作時由雇主提供的健康計劃更多。

旅行，將是退休生活最好的休閑，這時的假期就不再僅限于幾個星期了，看望兒孫、探訪親戚朋友，有無數的時間任由支配，花費當然也就水漲船高，一不小心流出去的錢，會超過自己的預算。而美國人又個個都有業余愛好，比如女人喜愛養花、手工和烹飪，男人愛在車庫擺弄機械，來放縱自己的閑暇時間。這意味著更多花費去購置設備、用品、甚至學習上課費用。

上述看得見的費用還可控制，消蝕購買力的通貨膨脹，即使按照今天的步伐低位行進，也將逐年增加美國人購買商品的支出。比如家居裝修費，如果選擇繼續住在老房子里，隨著年齡的增長，為安全起見，最終可能要增加洗澡間的扶手，或加寬房門以容納一個輪椅。并且更換暖爐、熱水器、窗戶和屋頂，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令中國人看來不可思議的是，美國人工作時存在退休基金的錢（包括雇主參與提供的退休計劃），存進去時暫時不用繳納所得稅，但是到了退休開始提款時，該繳納的稅款一分不能少，依然要繳納所得稅！而白領階層原先享受的公司津貼，如雇主提供的汽車、筆記本電腦和手機，退休后這些特殊待遇，就只有靠自己埋單了。

總之，絕大多數美國人退休后的收入能夠保障基本生活，但并不能保證他們退休前的生活水準，而美國人本來就沒有養兒防老的習慣，反而要加上越來越多的“啃老族”，看來“頤享天年”對于美國人來說是另一個“美國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