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拓跋史探》"/>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尤 李
內容提要:本文概括歸納了田余慶先生的《拓跋史探》一書的學術貢獻和治學方法,指出此書在探討拓拔早期歷史方面的獨到見解,以及在研究方法上給予我們的重要啟示,最后提出一些值得進一步討論和補充的問題。
《拓跋史探》系田余慶先生對北朝史經過精細研究、認真打磨之后推出的一部力作。這部論著出版之后,在學術界引起不小的反響。不少學者對田先生的學術觀點進行回應或商榷,寫出不少書評。筆者攻讀碩士學位之時,曾經拜讀過田余慶先生的《拓跋史探》一書①田余慶:《拓跋史探》,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3年。。如今,時過境遷,田先生的《拓跋史探》又出版了修訂本②田余慶:《拓跋史探》(修訂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1年。,對原書做了較多改動和補正。筆者閱讀這部經典論著的修訂版,又有全新的感受。
學術界對北魏王朝的“子貴母死”制度、“離散部落”問題探討頗多,已經取得不錯的業績。田先生卻對這些前人做過不少研究的“熟題”繼續探究,極力鉤沉常見的、十分零散的材料進行精深的考證和分析,提出了獨到的見解,抓住了北魏政治史上“子貴母死”、“離散部落”和“國史之獄”這三個看似毫不相關的政治事件的發展主線和內在聯系,來重新闡釋拓跋早期的歷史。
盡管田先生長于治政治史,但他在討論拓跋部早期歷史之時,十分注重地理環境對部族發育、政治進程的重要影響。他從地理環境來分析拓跋部都城的變遷,從政治中心的變遷來分析部族關系、政治形勢,從拓跋部落領袖的墓葬來分析拓跋部早期的活動范圍以及其中隱含的政治事件。田先生在《代北地區拓跋與烏桓的共生關系》③原載《中國史研究》2000年第3、4期,此據《拓跋史探》(修訂本),第99-201頁。和《文獻所見代北東部若干拓跋史跡的探討》④原載《燕京學報》新第13期,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此據《拓跋史探》(修訂本),第232-251頁。兩文中對一些重要地名(如“東木根山”、“平城”、“新平城”附近的拓跋史跡)進行仔細考證,并由此牽涉出背后更大的歷史問題,追蹤拓跋振興的軌跡。田先生的這種學術風格實與近些年興起的學術熱點“環境史研究”及“社會環境史”的取向⑤參見王先明:《環境史研究的社會史取向——關于“社會環境史”的思考》,《歷史研究》2010年第1期,第24-29頁。在此文中,王先生談到:學術界開始注重生態環境對社會歷史演變、社會變遷的作用,人物、歷史事件與環境(包括自然環境、社會環境)的相互作用。內蘊相通。只是田先生并未明確宣稱自己運用這類分析框架,而是將這種理念融入自己的論證和分析過程中。
田先生還從全新的角度解讀出土材料。田先生多次利用碑刻的題名來論證部族關系、族群關系、人群分布以及各種政治勢力的消長,還對《和林格爾漢墓壁畫》提出獨到見解。田先生通過對內蒙古和林格爾出土的東漢壁畫墓中寧城圖的細致入微地分析,來論證東漢護烏桓校尉的職權、農牧交界處的一條東西交通線。田先生還透過內蒙古涼城出土的“晉烏丸歸義侯”金印、“晉鮮卑歸義侯”金印和“晉鮮卑率善中郎將”銀印等官印資料,來探究此中包含的拓跋、烏桓共生的歷史趨勢①《代北地區拓跋與烏桓的共生關系》,《拓跋史探》(修訂本),第133、145頁。。而且,田先生對拓跋猗盧殘碑的分析,不但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還結合當時的歷史背景、政治形勢來給這方石刻定性,揭示出它所蘊含的深刻內涵,點出其所體現的拓跋發展史上的一個關鍵轉折點及其所牽涉的相關問題②《關于拓跋猗盧殘碑及拓本題記二則——兼釋殘碑出土地點之疑》,原載《中華文史論叢》2008年第1輯,此據《拓跋史探》(修訂本),第252-262頁。。
田先生雖然自謙不太熟悉人類學理論,但他在行文中,仍然將這些理論貫穿于自己的分析之中。探討北魏后宮的“子貴母死”制度、拓跋與烏桓的共生關系時,田先生多次論及北族部落中的習慣法、“族外婚”制、“收繼婚”制對拓跋君位繼承及其與烏桓互動過程中產生的影響。如他在《北魏后宮子貴母死之制的形成和演變》一文中對道武帝的母后賀蘭氏的死因的分析③原載《國學研究》第5卷,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此據《拓跋史探》(修訂本),第37-41頁。,在《代北地區拓跋與烏桓的共生關系》④《拓跋史探》(修訂本),第157-163頁。、《文獻所見代北東部若干拓跋史跡的探討》⑤《拓跋史探》(修訂本),第249-251頁。兩文中對桓帝祁后事跡的探析。這些均堪稱傳統文獻考證與人類學理論相結合的典范手筆,頗具啟發意義。
田先生對拓跋部與其姻親部落的復雜關系、拓跋與烏桓的共生關系的精彩分析也同時給予我們這樣的啟示:在研究民族史時,不要僅僅拘泥于“漢化”-“非漢化”模式,北方各部族之間的交流與互動也是其發育過程中十分重要的一環。但是,這類歷史進程往往留下的材料很少,有些史實需要仔細鉤沉,甚至加以適當的推測。
另外,田先生以普根父子為例,論及在北魏建國之后,開國皇帝道武帝拓跋珪追尊先人之時,普根父子因為與道武帝本人所繼承的拓跋法統沒有關系,而未被追尊⑥《代北地區拓跋與烏桓的共生關系》,《拓跋史探》(修訂本),第158-161頁。。道武帝追尊先代之君,實即對祖先的歷史、皇統世系進行重新改造,等于重新建構一套他所想象的權力傳承的“譜系”、他所認可的共同的“歷史記憶”,并對他不認同的“過去”進行“選擇性遺忘”。這種分析范式又與研究民族主義的著名學者本尼迪克特·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所提出的“想象的共同體”⑦詳見[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著,吳叡人譯:《想象的共同體——民族主義的起源與散布》,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5年。理論不謀而合。這類裁減、整理“歷史記憶”、對某些不贊成的“過去”進行選擇性遺忘,還體現在北魏歷史上的兩樁“國史之獄”。田先生的《〈代歌〉、〈代記〉和北魏國史——國史之獄的史學史考察》一文采用細膩的筆法一步一步地剖析出道武帝誅史臣鄧淵和太武帝殺史臣崔浩的隱情,進而點出歷代史家必須思考和尋求為學和自處的兩全之道①《〈代歌〉、〈代記〉和北魏國史——國史之獄的史學史考察》,原載《歷史研究》2001年第1期,此據《拓跋史探》(修訂本),第202-231頁。,真是發人深??!作為史官,鄧淵和崔浩如實記錄北魏的開國史。但是,在他們生活的時代,拓跋部已經從部落聯盟首領體制進化到專制集權國家階段。在新的歷史時期,漢化的鮮卑人也開始講究人倫、禮制、君主專制。部落聯盟時代因君位傳承無序造成殘酷丑惡的爭權奪利、強后利用外家部落干政、拓跋部在其姻親部落的庇護之下一步步發育成長等事,用鮮卑人漢化之后的道德、法度來衡量,其實是諱莫如深、極為礙眼的。而且,道武帝在建立君主專制政權之后,逼死其母后賀蘭氏、賜死其妻獨孤氏,并強制離散其母家賀蘭部落、妻族獨孤部落,就是欲將后族的勢力排擠出權力核心,從而鞏固君主專制,同時防止后族干預皇位繼承,建立“父死子繼”的有序傳承制度②《北魏后宮子貴母死之制的形成和演變》,《拓跋史探》(修訂本),第24-41頁;《賀蘭部落離散問題——北魏“離散部落”個案考察之一》,原載《歷史研究》1997年第2期,此據《拓跋史探》(修訂本),第52-66頁;《獨孤部落離散問題——北魏“離散部落”個案考察之二》,原載《慶祝鄧廣銘教授九十華誕論文集》,河北教育出版社,1997年,此據《拓跋史探》(修訂本),第67-81頁。。實際上,賀蘭部、獨孤部③盡管賀蘭、獨孤二部之中又分為支持拓跋和反對拓跋的勢力,但是,支持拓跋的賀蘭部酋領賀訥、獨孤部首領獨孤(劉)羅辰對拓跋部落發育成長仍然貢獻巨大。均為締造北魏政權的大功臣,拓跋部能夠建立國家,也是這些姻親部落庇護、抬舉和扶持的結果。但是,為了鞏固專制政權,道武帝一再打壓這些姻親部落(包括殺母殺妻)。他心里想要的其實是一部拓跋部“一枝獨秀”的、體面的國史,說得直白一些,就是將拓跋部的某些內斗事件、受姻親部落卵翼的歷史“遺忘”掉。而鄧淵不明就里,未按照道武帝的心意裁減某些“丑事”,結果被冤殺。在太武帝統治時期,鮮卑人的漢化程度更深,漢人的禮法制度、倫理道德在朝野的影響力更大。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太武帝命令對自己有大恩、歷經多年仕宦生涯、又身居高位的崔浩參與撰修國史。崔浩人雖聰慧,蒙受多年皇恩,但就因為修史時對太武帝所謂的“務從實錄”之辭揣摩不到位,書寫了拓跋建國初期的一些“不典”(這里指按照漢人的價值觀念判定為“不典”)之事,沒有完全搞清楚人主究竟想保留什么、想掩蓋什么。結果,崔浩一不小心就栽倒在修史之事上,不僅自身慘遭屠戮,還釀成崔氏一門之禍。其實,這兩樁“國史之獄”,歸根結底還是如何對“過去”進行選擇性的“記憶”和“遺忘”,對材料進行適當地剪裁,編撰成統治者接受并認可的“國史”的問題。只是北魏史臣鄧淵和崔浩均不諳此道,這不能不令人感嘆。
研究民族史,尤其是時代較早的民族史,最大的難題即史料匱乏。雖然近年來考古材料不斷涌現,檔案資源持續刊布,利用民族語言來研究本族的歷史日益受到重視,突厥文、契丹文、女真文、西夏文、蒙古文、滿文的材料為北方民族史的研究注入了活力,運用本族的一手材料來探討民族歷史與文化成為重要趨勢④參見清格爾泰、劉鳳翥等編:《契丹小字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5年;耿世民:《古代突厥文碑銘研究》,中央民族大學出版社,2005年;史金波:《少數民族文字古籍與國學》,《國學研究》第25卷,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近年來,西方興起“新清史”學派。這一學派強調清朝統治中的非漢族因素、滿洲特性,從邊緣的觀點審視清史,在研究方法上重視漢語之外的文獻資料,特別是滿文檔案的使用,體現“去中原中心”的理路。詳見[美]羅友枝著,張婷譯、李瑞豐校:《再觀清代——論清代在中國歷史上的意義》,劉鳳云、劉文鵬編:《清朝的國家認同——“新清史”研究與爭鳴》,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年。,但系統的漢文史料仍然非常重要。田先生的《拓跋史探》就是以考證和剖析漢文文獻材料為主,從坊間習見的史料的只言片語記載中,運用自己出色的功力,勾勒出一部全新的拓跋歷史。漢文文獻,特別是正史中的民族史記載,盡管難免有去取失當、敘述偏頗的缺點,但這畢竟是系統的材料,史臣經過仔細搜討,精心編排和斟酌,準確度較高,史料價值不容否認。因此,對這些漢文材料進行仔細研讀,反復咀嚼,鉤稽發覆,仍然能夠推動民族史研究。
筆者在研讀《拓跋史探》過程中,發覺有些問題尚有進一步討論或補充的余地,茲縷列如下,以求教于方家。
在《北魏后宮子貴母死之制的形成和演變》一文中,田先生論及文明太后馮氏的侄女馮昭儀(后因得孝文帝的盛寵,被立為皇后,即史書所稱的幽皇后)有撫養皇子元恪之意,而其生母高氏在從平城到洛陽的途中暴死。高氏之死疑竇叢生,或云馮昭儀派賊將高氏害死。之后,馮氏將元恪取為己子,進行撫養。當時,元恪已經13歲,不可能對后宮中的傾軋一無所知。但是他取代其兄長成為太子之后,不念及生母被害之事,卻對養母幽皇后盡禮。田先生認為這是元恪屈從于后宮中強后的淫威①《北魏后宮子貴母死之制的形成和演變》,《拓跋史探》(修訂本),第46-47頁。,這誠然是真知灼見。筆者認為,以當時的背景觀之,元恪之所以這樣侍奉幽皇后,恐怕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段簳份d元恪“為皇太子,三日一朝幽后,后拊念慈愛有加”②[北齊] 魏收:《魏書》卷13《孝文昭皇后高氏傳》,中華書局,1974年,第335頁。。后宮中的生存競爭十分殘酷,元恪的生母高氏生前在宮中的地位并不高③《魏書》卷13《孝文昭皇后高氏傳》,第335頁。。元恪本人想坐穩太子之位、將來順利登基,討好最受父皇寵幸的幽皇后,讓這位強勢的“母親”充當自己的保護傘,這對他的政治前程有益無害。史載幽皇后欲“如文明太后輔少主稱命”④《魏書》卷13《孝文幽皇后傳》,第333頁。。顯然,她的如意算盤是欲通過掌握太子來把握未來的政局,以此擅權。因此,《魏書》所稱元恪對幽后盡禮、幽后對元恪“慈愛”也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實情。幽后與元恪之間,實因政治利益而結成同盟,外部則表現為含情脈脈的“母子”關系。
在《代北地區拓跋與烏桓的共生關系》一文中,田先生論及前秦滅掉拓跋部建立的代國之后,秦主苻堅采納燕鳳的意見,對拓跋部首領及部眾寬大處理,沒有強制遷徙離散拓跋部落,而是將其一分為二,分別劃給鐵弗、烏桓獨孤統治。這是為各方樂于接受的處置策略,因為燕鳳洞悉代北地區拓跋、鐵弗、獨孤之間的復雜關系。這種處理方法對保全拓跋部意義重大⑤《代北地區拓跋與烏桓的共生關系》,《拓跋史探》(修訂本),第176-177頁。。田先生的分析頗有見地。筆者對此問題只想補充一點:前秦君主苻堅做出這樣的決策,恐怕不僅僅是聽從燕鳳的一番說辭,他本人對代北地區的局勢也當有深思熟慮。對于前秦來講,如果嚴厲處置和極力削弱拓跋部,必定會給同在這一區域的鐵弗、烏桓獨孤的發展提供機遇,造成這兩支部族勢力坐大。這樣,對前秦來講,鐵弗和烏桓獨孤也將成為新的難纏的對手。這無異于前腳辦了一只狼,后腳卻養了兩只虎。因此,苻堅對亡國的拓跋部采取寬松政策、不對其過分削弱,也很可能有利用拓跋殘部來牽制鐵弗、烏桓獨孤勢力的考量。
田先生在討論代北拓跋與烏桓的共生關系中,對“赤沙種”、“赤山烏桓”的族屬進行了詳細梳理和考證,通過扎實的文獻材料,得出了赤沙種當屬烏桓,即赤山烏桓的結論①《代北地區拓跋與烏桓的共生關系》,《拓跋史探》(修訂本),第181-184頁。。這固然極為正確。對此問題,筆者只想從其他角度補充一些證據。“沙”在上古音中屬山母、歌部,上古擬音為[∫ea]②郭錫良編著:《漢字古音手冊》(增訂本),北京:商務印書館,2010年,第3頁。;“山”在上古音中屬山母、元部,上古擬音為[∫ean]③郭錫良編著:《漢字古音手冊》(增訂本),第301頁。。在上古語音系統中,這兩個字屬于同一聲母,只是韻部略有差異。清代學者孔廣森將上古的韻部分為十八部分,包括陽聲九部(即元部、耕部、真部、陽部、東部、冬部、侵部、蒸部、談部)和陰聲九部(即歌部、支部、脂部、魚部、侯部、幽部、宵部、之部、葉部),并說“此九部者,各以陰陽相配,而可以對轉”④[清] 孔廣森著:《詩聲類》卷一,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第1頁。。所謂陽聲就是以鼻音收尾的韻,所云陰聲即指以元音收尾的韻??讖V森認為:陰聲和陽聲的主要元音相同,可以互相轉化,稱為“陰陽對轉”,這是漢語語音發展的一條重要規律。陰陽對轉的其中一種情況就是“歌元對轉”⑤王力的《漢語音韻》一書專門分析了孔廣森建立的陰陽對轉理論(北京:中華書局,1963年,第131-132頁)。。那么,在上古時代,“沙”與“山”的讀音極為相近,二字的韻部可以對轉。因此,漢文典籍音譯的“赤沙”與“赤山”極可能所指相同。
另外,“赤山”在烏桓人的信仰世界中具有特殊地位。烏桓人相信“死者神靈歸赤山。赤山在遼東西北數千里,如中國人死者魂歸岱山也”⑥[劉宋] 范曄:《后漢書》卷120《烏桓鮮卑列傳》,北京:中華書局,1965年,第2980頁。。赤山也成為烏桓部族的象征之一,對其意義重大。因此,史籍中常常出現的“赤山烏桓”是否也與這一獨特的信仰或象征符號有關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