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作蘇 冬 妮
要素性補位:正視媒介素養的缺失與錯位
□文│江作蘇 冬 妮
作為基礎性素養,媒介素養跨越并融合了道德素養、科學素養、文史素養三個部分,其養成應該由學校、家庭、政府、社會、媒體五位聯動合體,并以學校教育為核心。只有各方積極參與、通力合作,才能進行有效的要素性補位;只有了解素養錯位的各種表現,才能有效防治媒介素養錯位。
傳播場域 素養 媒介素養 媒介依賴
在公民素養的構成要件中,媒介素養的總體性缺失是一個普遍現象。在傳播行為和接受傳播行為日益頻繁,上升為人類最為經常性行為之后,媒介素養的重要性日益凸顯。媒介素質已經成為每一個現代人所必須具備的最重要的素質之一,媒介素養教育發展成為一項世界性的社會運動。
當代社會是一個競爭性配置有限資源的社會,信息資源已成為個人發展的重要資源,也是社群乃至社會存在和發展的關鍵性資源。作為信息傳播主要渠道之一的大眾傳媒,在信息傳播過程中無一不注入了媒介的觀點,對事物本身的意義進行帶有主觀色彩的建構,使得閱聽者獲得的信息不可避免地具有傾向性。
信息社會中的公民,可以被看作一個個“信息細胞”,每個公民都要認識媒介、了解媒介、辨析媒介并運用媒介。媒介素養不僅被視為公眾一方制衡媒介不良表現的力量,體現權利和責任的組成部分,而且還可以強化公眾的傳播權,以及公眾對大眾傳媒在民主機制中發揮正面作用所擔負的責任。[1]更重要的是,公民媒介素養的地位,已上升為一種基本的生存技能。它與新聞媒體專業教育有兩大不同點:一是媒介素養的對象是全體公民;二是媒介素養的主要內容是人們對各種媒介的認識使用能力,對媒介承載的內容的辨別能力,它的實踐性特征明顯。
進入新世紀以來,移動通信和互聯網正以其極大的輻射力影響著人類社會的發展。高等院校作為中國社會網絡化發展的前沿陣地,成為各種文化和思想交互、碰撞的重要場所。從傳播學角度看,校園環境早已成為典型的飽和型傳播場域,以新媒體為介質的傳播活動滲入校園各個層面。從博弈權重分析,媒介影響不再是其他意義上的可替代因子。媒體已與課堂并列為具有同等重要的教學園地,目前網上不僅有數以百萬計的各類網站提供多種信息服務,而且由哈佛、麻省理工帶頭興起的“慕課”網絡課堂,已提供出3000多門優質課供無國界分享。媒介一方面讓家庭教育的作用更加弱化,另一方面還在逐漸瓦解學校教育的傳統核心地位,重新劃分各大教育版圖的勢力范圍。媒介權重在校園中的加大,也是統計學意義上量勢轉化的一個節點性標志,進入決策矩陣的優先要素范疇。
從世界范圍看,媒介素養教育已成為基礎性養成的重要組成部分。媒介素養教育的主張最早由北歐斯堪的那維亞各國教育工作者于上世紀30年代提出。[2]在網絡發展較早的美國,從實用角度把媒介素養教育定義為:“學生面對媒介各種信息時的選擇能力、理解能力、質疑能力、評估能力、創造能力和制作能力以及思辨反應能力。”[3]大學生通過接受媒介素養教育,更好地掌握使用媒介的知識和技能,可以最大效率地發揮媒介的功能,更好地為實現自己的夢想和社會價值服務。同時,可以有效避免被媒介捆綁,成為它的奴隸。
根據湖北地區的校園抽樣調查,不以理科或文
科區分,也不以使用偏好或工具性運用影響權重,在互聯網平均使用概率的條件下,五分之四的學生認為,在學校里自己受到的來自于網絡的影響力甚于教師。換言之,網絡對于學生的素質養成具有重中之重的作用。媒介素養教育不僅在當前社會需要,在以后任何一個時代都是需要且至關重要的,這一點與養成教育、知識教育并無不同。
當代大學生已成為全息荷載的信息“客戶端”,無論是選課還是交友,無論是獲得信息還是參加活動,從入校到離校,每一步都脫離不了媒介的影子。可以斷言,學生如果脫離媒介,那就不可能進行高效的學習乃至正常的生活。與此同時,學生時刻受到校園外的媒介傳播活動的深刻影響。媒介已經成為校園環境以及整個社會環境中越來越重要的元素之一,面臨這種情況,如果忽視媒介素養教育,不僅耽誤學生個人的素質發展,更會影響整個社會的進步。從傳播學角度看,也是傳播場域中的要素性缺失。因此,學校必須有效開展媒介素養教育,填充素養教育要素性空白,才能更好地適應互聯網飛速更新換代的潮流。
網絡的日益普及讓教育工作者逐漸認識到,媒介素養已經成為下一代基礎性素養,在課程設計中讓媒體素養成為一門通識課程,以便加大養成力度已經迫在眉睫。教養與素養緊密相關,“教”可以提高人的文化程度,發掘人各方面的潛力;“養”即養成,它的作用是在曠日持久的生活中把思維和行為養成習慣,決定人生的價值取向。教育是手段,養成才是目的。
對美國十所頂尖新聞傳播類學院的調查表明,學生規模保持穩定,媒介領域的專業教育充滿活力,沒有出現衰落跡象。在學位設置方面,美國新聞傳播學領域的學位類型豐富,且提供多樣化的雙學位項目,其中與法學相結合的雙學位設置最為普遍;在專業設置方面,少部分學院傾向于專業整合,大部分傾向專業細分,個人定制專業模式已然興起;在課程設置方面,各學院提倡通識教育,開設課程具有劃分細致、學生自主選擇性強的特點;在師資方面,各學院有高職稱教師比例較高,不少院校還有專業實踐教師的設置,以培養學生的實踐操作技能;美國的新聞傳播學教育同時植根于大學入學前的教育,也融入到大學教育的多個側面。在英國,媒介素養教育在上世紀70年代成為正式教育體系的一部分。到了上世紀80年代后期,英格蘭和威爾士將媒介素養教育納入中小學課程體系之中,將媒介素養教育與現有學科通過各種專題的形式加以結合,以培養學生的媒介能力為核心。
新聞傳播專業經過百年的努力,東西方學者在素養方面獲得了一些共識,如,大家都承認這樣一些事實:所有的媒介信息都是被構建的,建構的媒介信息是為了獲得利益;媒介融入了價值和觀點;不同的人對媒介的理解有不同。這樣,人類對自己建構的媒介文化,就應該有盡早和盡明晰的教育。日本早期教育專家鈴木鎮一認為,“教養要從0歲前開始”,[4]這個觀點對于在媒介素養方面“早抓”和“抓早”有著啟發意義。“早抓”,意味著主動;“抓早”,則可獲得先發性效益,避免走了彎路之后難回頭。美國在“早抓”和“抓早”兩方面的工作做得很到位,從20世紀60年代起,公民在中小學就開始接受系統的媒介素養教育,并取得了顯著效果。
基礎性素養主要是指道德、科學、文史三大素養。之所以稱媒介素養已成為基礎性素養因子,不僅在于媒介素養與上述三大素養有交叉部分,可以將它們連成一體,還可以分別促進這三大素養的發展。媒介素養作為一項引領性的素養,如果通過大學教育得以養成或加強勢必能夠夯實知識、增長見聞、激活創新,形成完善的人格,打下深厚的人文倫理修養基礎。武漢是高校集中城市,通過對武漢在校大學生的調查可知,表現優異的學生與較差的學生區別之一在于是否擁有良好的媒介素養,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點不同。表現優秀的學生不僅不會受到網絡負面的影響,更可以讓網絡為己所用,他們利用網絡,提高學習效率,增強社會溝通,智商與情商并舉。表現較差的學生正好相反,他們在面對網絡的時候沒有很強的自制力和清醒的認識,反被網絡所控,這不僅是學生個人的問題,也屬于教育盲區,理應引起教育者的警惕。“當大眾媒介普及的速度超過大眾的媒介素養的儲備的時候,媒介的負面作用就更為明顯,至少是與正面作用呈交錯抗衡的狀態”。[5]
公民媒介素養的養成對整個社會的健康發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這絕非天然,要靠多方合作推動其發展。教育行政部門推進媒介素養教育,已經逐漸進入非選擇性的決策要件,成為普適性的素養設置教程。英國傳播學者詹姆斯·哈洛倫指出,“媒介素養教育無法在孤立的情況下得到充分的發揮”。[6]受到比爾·蓋茨佩服的孟加拉裔美國人薩爾曼·可汗創辦“可汗學院”,從給親戚的孩子講授在線數學視頻課程開始,逐漸擴展到其他學科。全球的學生只要擁有網絡,就可以免費學習其課程。可汗學院的發展現在越來越好,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可汗養成了良好的媒介素養,能注意到旁人難得注意到的媒介細節。如,他刻意不在教學視頻出現,且視頻畫面簡單,只有一塊寫字板,上面有數學演算的公式、數字等,再加上他講解的旁白。原因在于他認為傳統教學視頻,老師站在黑板前口若懸河地講解,會給人居高臨下之感。媒介素養就是這樣既涉宏觀又涉細小環節,正如喬布斯所說,互聯網的每一個節點都蘊含著文化和素養。媒介素養教育是一項系統工程,需要將其視為一個有機的整體,把學校、家庭、媒體、社會以及學生自身力量匯集起來,共同推進發展。
自上世紀90年代,從對西方的相關成果的翻譯、介紹開始,我國大陸地區才開始對媒介素養及教育問題的研究和推廣,落后于發達國家約半個世紀,目前整體暫時處于起步階段。為提高全體公民的媒介素養等基礎性素養以及增強整個國家的軟實力,關于媒介素養及其教育問題的研究和實踐急需實現跨越式發展。被譽為加拿大“媒介素養教育之父”的約翰·龐杰特,總結出決定媒介素養教育成功的9個因素,突出強調了多方通力合作的必要性,例如,第一條是“媒介素養教育是一個基層群眾的運動,即‘草根運動’,教師們首先需要為這項計劃做開拓工作”;緊接著第二條即強調“教育主管當局必須對計劃以明確的支持”,“還應該得到高等院校提供有關課程設置和長久顧問的支持”。第七條特別指出,“為了研究會議、時事通訊的傳送以及課程的發展,必須盡快建立一個援助機構,這種專業機構不應局限于學校,應該考慮到那些對媒介素養感興趣的部門”。[7]
其中,龐杰特著重強調的這類“援助機構”,主要是指各種社會組織和行業協會,它們的職能和作用在當代西方國家的媒介素養教育實踐中得到充分體現。例如,在美國,成立于1989年的非營利性組織——媒介素養中心(Centre for Media Literacy)提出了關于全美媒介素養的核心概念和關鍵問題,逐步成為各地實施媒介素養教育的主要框架。[8]在澳大利亞這個被世界公認為是開展媒介素養教育最好的國家,全國性教師組織“澳大利亞教師媒體”每隔18個月主持一次全國性的會議,專門討論有關媒介素養教育的問題,成為該領域的權威性峰會。[9]
通過考察許多國家的媒介素養教育的現狀,龐杰特總結性地指出,“因為媒介素養包括多樣的技能和專門知識,所以在老師、學生、政府、研究者、社會團體和媒介專家之間必須有合作關系”。[10]
大學生正處于從自然人到社會人轉型的關鍵時期,在學習、生活、情感等各方面都有獨特的需求。使用和消費媒介成為大學生日常化的生活內容,作為最熱衷于網絡的群體,大學生中存在著普遍的媒介素養錯位。
在媒介商業化、娛樂化的影響誘導下,大學生易出現認知和行為上的錯位。媒介素養錯位有六大表現,即媒介依賴、媒介濫用、媒介偏執、媒介低能、媒介虛無和媒介鴻溝。
麥克盧漢在提出“媒介即信息”(Medium is the message)的同時,還將中間的字母變換一個,提出了另一個發人深省的論斷:“媒介即按摩”(Medium is the massage)。按摩讓人身心愉悅,時間一長,還能讓人產生依賴。在一定程度上,媒介信息的效果與按摩類似。媒介依賴理論由美國著名傳播學者梅爾文·德弗勒和桑德拉·鮑爾洛基奇提出,理論認為一種新的媒介在社會中站穩腳跟后,人與媒介之間就會形成一種依賴關系,這種關系雖然具有雙向性質,但人依賴媒介則表現得更突出,當人們依靠傳媒從而獲得了相應的滿足,便越是指望再次獲得有用信息,對媒介的依賴性就越強烈。[11]“世界上
最遙遠的距離莫過于我們坐在一起,你卻在玩手機”,清晨睜眼第一件事和晚上睡前最后一件事都是玩手機。大學生可以利用媒介滿足需求,但過度依賴媒介則走向事物的反面,會喪失校園中最寶貴的時間,丟掉提升個人能力的機會。
媒介濫用即胡亂地、成癮性地使用媒介。媒介尤其是大眾傳媒作為一種權力,有著不可忽視的社會作用,然而有些媒介使用者因為素養錯位,濫用媒介,造成了負面社會影響,毀壞了人們有意義的社會生活方式,如“人肉搜索”、網絡圍觀、媒介逼視等。互聯網平臺有著集合的人數多、無組織、互依賴等特征,其交往方式的改變、焦點問題增多、個性無度張揚等,使大學生群體相對一般網民而言,更熱衷于濫用網絡行為。媒介技術本身會增加和放大個體和群體的行為效果,一旦使用過度,媒介濫用就會侵犯他人的權利,諸如肖像權、隱私權等合法權利,把無序的狀態從線上引到線下,造成實體性的損害。
偏執是精神病學上的術語,指長時間地固執地堅持自己偏頗性的看法,因他人沒有遵從自己的看法而對他人充滿敵意的心理狀態。當下很多大學生都患有“轉發狂熱癥”,他們放棄了思考,忽略了價值取舍,被淺層情緒支配,甘為一種無意識的信息復制工具,這是一種對公民表達權的浪費。
媒介低能,顧名思義,即在媒介使用、信息消費、信息生產、社會交往等方面能力低下。人們在運用傳統媒體時,除了紙媒要求有文字閱讀能力之外,其他幾乎沒有使用“門檻”。新媒體則不然,計算機網絡、手機、平板電腦等終端,都要求使用者掌握一定的技術。對于各種新型社會化媒體的使用,也都要求掌握相關的操作技能。有一部分學生存在著對媒介的基本使用能力欠缺,這些學生主要來自教育和信息設施等落后的地方。媒體時代信息的海量膨脹以及來源的多元化,意味著涉世未深的學生面臨著空前復雜的信息選擇環境,因此,他們需要具備更多的選擇、判斷與辨識的能力以及技能。[12]
媒介虛無的源頭來自道家哲學。虛無主義認為世界特別是人類的存在,沒有什么意義,也無所謂可理解的真相及最本質價值。媒介虛無者盲目否認或排斥媒介在社會中的作用,視媒介為空靈。媒介技術的進步與社會發展并不同步,因此產生了媒介鴻溝,包括學生使用不同媒介的鴻溝、女性學生與媒介之間的鴻溝、課堂內外媒介使用的鴻溝,媒介與科技之間的鴻溝會影響學生對科學的認識等。
自時間縱軸看,媒介素養及教育的研究和實踐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需要從媒介細節著手,并持之以恒的努力,而非僅靠從上到下的口號倡導、為數不多的相關課程設置、屈指可數的社會活動等。自時間橫軸看,媒介素養及教育系統包括家庭、學校、社區教育以及國家立法、政策等,只有做到真正的“五位一體”,才能促進媒介素養的養成。[13]美國提高教師的媒介素養水平,開展多種形式的媒介素養教育,有的州將媒介素養和英語等其他學科融合起來講授,有的州將媒介素養作為獨立的課程進行講授。社會上也形成了某些重要的媒介素養組織,如“電視意識培訓”。
世界上如美國、加拿大、英國等國家基本形成了學校、家庭、政府、社會、媒體“五位一體”的媒介素養教育發展模式,五方聯動,共促媒介素養教育的發展。實踐證明,這種以學校教育為核心,以家庭為后盾,同時政府機構、社會組織作為推動器,各類媒體作為粘滑劑的發展經驗值得參考。然而,我國的媒介素養及教育現狀有不同于西方發達國家的特點,所以,在這一過程中,應該批判地有選擇性地借鑒。
(作者單位:華中師范大學新聞傳播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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