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江永女書的知識產權法律保護*

黃 旭 胡林菲 鄧博丹 于文秀

湖南科技學院人文與社會科學學院，湖南 永州 425199

一、江永女書概述

湖南江永地區有一種古老而又神奇的文字——“女書”，2006年“女書”被列入第一批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并載入“吉尼斯世界紀錄”。“女書”是世界上至今發現的唯一的女性文字，其在文字學、語言學、社會學、民俗學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價值，是人類歷史上獨特的文化現象?！芭畷狈从沉藡D女在舊社會反抗壓迫，要求解放的強烈訴求，是當時女性生活和心理狀況的真實寫照，也充分展現了舊社會女性自強不息、追求平等的精神風貌。

“女書”又稱為“女字”，傳女不傳男。千百年來以母傳女、老傳少這樣的形式流傳至今。女書起源于湖南江永縣及其毗鄰的地區，浦尾村和女書園是核心地區。關于女書的來歷民間有很多傳聞，現今的一些專家各持己見，其中九斤姑娘女紅造字說、神臺買書說、荊田胡氏皇妃傳說這幾個民間傳說比較盛行。女書的文字特點是書寫從右至左，呈長菱形，字體娟秀，造型奇特，古意盎然，有點、豎、斜、弧四種筆法，約有原創字符700余個，從女書的字形中也可以看出其象征著女性的體貌。女書作為一種女性文字，存在于女性之間比較私密的語言空間，記敘的都是女性之間的事情，包括婚姻家庭、生產勞動、女工技術、結交姊妹等，以非讀非唱的方式進行演繹，女書文字是苦情文字，凄婉哀涼是女書的主要基調。女書作品一般為七言詩體唱本，每篇可達到四五千字，短的幾十字。女書作品的載體一般是手寫本，寫在扇面、手帕或紙片上，分別叫做紙書、扇書、帕書。［1］

二、江永女書的保護現狀

女書的存在價值從古至今都是不可磨滅的，對于江永女書的保護更加是迫在眉睫。相關人士保護女書的呼聲日漸高漲，2004年當地鎮府制定了《女書搶救、保護規劃》，2005年申請了美國福特斯基金，開發女書的的文化旅游和工藝品的生產項目，使得女書的文化價值逐步轉為具有一定的商業價值，2006年申請了國家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更加有利于采取法律手段保護女書。［2］應該說，對江永女書的保護，當地政府和民眾采取了一些措施，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還存在一些問題。

(一)已經采取的保護措施

1.當地政府實施了相關的搶救措施。2001年江永縣政府開始對女書文化進行研究和搶救，創建了女書生態保護區，對相關的古城和自然景觀進行了保護。開展了女書學堂，提供更多的途徑讓人們可以近距離的接觸女書，學習女書，以便于更好地發展女書。

2.建立了女書生態博物館和研究基地。江永縣成立女書的研究基地，成立這樣的搶救保護小組，更加及時的保護現存的女書文化。加強了與各大高校的聯系，畢竟發展一種文化必須要注入新鮮的血液。女書生態博物館的建立給許多不了解江永女書文化的人創造了良好的平臺，有助于女書文化的保護和傳播。

3.相關機關和領導的大力支持，知名學者的研究。女書文化并不是孤立無援的，現今很多地方的知名學者慕名而來，對女書文化產生了深厚的興趣，并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對于女書文化而言，這樣堅實的力量更是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4.江永縣知識產權局將女書的保護列入自身工作中。江永縣知識產權局積極開展宣傳，突出對江永女書進行保護，加強專利執法工作，加強知識產權服務，出臺專利申請實施資助方案，加強自身的建設。

(二)存在的不足

1.女書文化的傳承出現斷層。近年來江永當地政府大力支持女書的保護，江永地區也憑借原生態的自然景觀和濃厚的文化底蘊吸引了眾多游客，女書產業不斷發展。但是由于江永女書使用價值在現代不能及時體現出來，面臨外來強勢文化的沖擊，江永女書的傳承出現了問題。

2.商業化的管理重逐利輕傳播。關于江永女書的產業開發，盡管政府政策進行了引領，承包商還是過于注重利益，沒有以一種傳承的心態面對女書文化。女書生態博物館需要較貴的門票，并且文化傳播的即時效益本來就不是很明顯，使得商家沒有花費很大的心力，相應的管理不到位，相關人員的態度也不積極，這都影響了江永女書的保護與傳承。

3.女書注冊商標沒有很好的利用。江永縣于2006年成功注冊了“永明女書”等七件商標，涉及旅游、服飾、教育、食品、化妝品等70類商品。但是由于商標的知名度不高使得相關產品銷量較低，不僅沒有獲得相應的經濟效益，也沒有起到宣傳女書的作用。女書的相關產品范圍太小，知名度太低，沒有激發顧客的購買力，需要進一步擴大產品范圍，加大宣傳力度。［3］

三、江永女書的知識產權法律保護

當前對江永女書的保護主要是行政保護，即由政府主導，通過挖掘、整理、歸檔和研究對江永女書進行保護。行政保護著眼于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文化價值，有利于保持文化的多樣性，能夠較好的實現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宗旨。但非物質文化遺產還有其經濟屬性，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私法保護(知識產權保護)有利于實現其經濟價值，也有利于培育非物質文化遺產活態的生存土壤。實踐中，江永女書屢屢遭受知識產權侵權，也對江永女書的知識產權保護提出了迫切要求。筆者認為，在現行法律框架內，江永女書的知識產權法律保護可以從如下幾個方面著手。

(一)江永女書的著作權保護

江永女書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中屬于民間文學藝術的范疇，按照我國《著作權法》第6條的規定，民間文學藝術受著作權法的保護，這為江永女書的著作權保護提供了法律依據。但與此同時，江永女書作為民間文學藝術，不同于一般的作品，其著作權保護有著特殊性。

1.著作權保護的作品具有獨創性，但江永女書作為一種流傳已久的文字，很難還保留獨創性。因此，江永女書要獲得直接的著作權法的保護是很困難的，但可以在江永女書作品的鄰接權保護方面尋找出路。具體而言，就是對江永女書傳播者的權利進行保護，保證江永女書的傳播者能夠獲得應有的經濟回報，從而促進江永女書更好的延續。

2.著作權的保護具有期限性，財產權保護期為作者生前及死后50年，人身權除發表權外永久保護，著作權到期即進入社會公有領域，成為社會公共財富。江永女書已經流傳數千年，早已超過了一般意義上的財產權保護期。但是筆者認為，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考慮到江永女書的傳承性，可以借鑒域外做法，制定和修改我國相關立法，對其給予永久保護。

3.和一般作品不同，江永女書有其傳承人。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法》規定了傳承人的權利義務，但要真正激發傳承人的積極性，還應當保護傳承人的著作權。當然，傳承人和一般意義上的作品的作者畢竟不同，筆者認為，可以在考慮非物質文化遺產特殊性的基礎上，在今后的立法中，規定適合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著作人身權權利內容，具體而言，可以規定署名權、保持作品完整權，在著作財產權方面，可以借鑒物權法理論，規定傳承人對其傳承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享有使用權、處分權和收益權。

(二)江永女書的商標權保護

2003年4月，江永縣政府在申請注冊“女書”商標時，發現此商標在半年前被長沙一位自然人搶注了19類商標。江永縣政府隨即提出商標異議，2013年12月，國家工商總局商標評審委員會裁定被江永縣政府提出異議的“女書及圖”注冊商標不予核準注冊。2014年1月，江永縣向國家工商總局提交了15類“女書+圖形”商標的注冊申請，保護女書商標不被再次搶注。［4］這充分說明，將江永女書圖案注冊為商標有著重要的意義，也能得到法律的支持。具體來說，江永女書的商標法保護有著如下重要意義。

1.有利于促進江永女書發展和經濟效益

在市場經濟下，江永女書因其無法帶來一定的經濟效益而無人傳承，而逐漸失去其生命力，僅僅依靠政府的財政撥款進行傳承，顯得十分被動。女書知識產權保護的目的就是通過使權利人獲取一定的經濟利益而調動其保護和傳承的積極性，讓江永女書逐漸被人們認同，顯示出與江永地區相聯系的符號功能，其中蘊涵著巨大的商業價值，可以通過注冊商標的方式得以實現。

2.能夠有效解決江永女書的保護期限問題和權利主體不確定的問題

江永女書是由江永地區的女性在特定時期的生產和生活過程中產生的，需要繼續傳承、發展下去。但用著作權或專利權保護無法解決保護期限的問題，在商標權保護模式下，不會因其年代久遠而無法申請注冊;并且注冊商標續展制度可以為女書提供長期的有效保護。女書的顯著特點是群體性，通常難以將權利具體落實到個人，集體商標和證明商標為群體共享權利提供了解決之道。

3.人文要素商標化，便于江永女書的弘揚與傳承

飽含女書意境、意趣或意蘊的商標會賦予某一商品或服務豐富的文化底蘊，進而獲得商業上的成功。消費者在消費商品和接受服務的同時，也能感受傳統文化的濃濃幽香，獲得精神境界的升華。另外，蘊含非物質文化遺產因子的馳名商標無形中固化和保存了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一些內容和形式，作為一種媒介、載體能夠促使非物質文化遺產千古流芳。

(三)江永女書的專利權保護

江永女書作為一種獨特的女性文字，將其使用在女性服飾和其他用品上，符合申請外觀設計專利的條件，也有著重要的市場價值，因此我們可以將其發展為一種具有獨特美感的外觀設計，申請獲得專利權。同時也可以利用這種外觀設計來加大對于女書的宣傳，讓更多的人知道女書，并讓更多的人對之產生興趣，不斷加強研究，讓女書不斷發展。另外，通過這種外觀設計發展當地經濟，對于女書的保護也非常必要。2011年，19歲的江永女孩周京晶設計了紅、黃、青、藍、紫5種不同顏色的女書旗袍，旗袍上有大小不一的“女書”，相互構成精美、秀麗的圖案，獲得了國家外觀設計專利授權，取得了良好的市場反響，這為江永女書的專利權保護提高了良好的示范。

當然，無論是行政保護、知識產權保護，都只是江永女書的一種外在的保護措施，作為一種活態的文化現象，江永女書的延續有其獨特的生存土壤，否則將難以為繼，或者充其量只能作為一種歷史現象進入博物館。因此，如何盡可能的復原江永女書的生態環境，是今后很長一段時間當地政府需要努力的方向。

［1］趙麗明.陽煥宜女書作品集［M］.北京:國際文化出版公司，2004.

［2］周飛戰.江永女書文化的保護與傳承［N］.光明日報，2011-5-18.

［3］馬曉京.江永女書文化旅游資源的保護與開發［J］.湖湘論壇，2006(1).

［4］王本峰.“女書”商標10年終回家［N］.湖南日報，2014-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