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寶模式”和“產權模式”在法院司法拍賣工作中的比較

◎ 趙靖 羅薇（廣州產權交易所，廣州510260；產權導刊，天津300202）

“淘寶模式”和“產權模式”在法院司法拍賣工作中的比較

◎ 趙靖 羅薇（廣州產權交易所，廣州510260；產權導刊，天津300202）

2012年6月，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和淘寶網推出了司法網拍平臺，截至2015年2月，總計有21個省市自治區入駐淘寶網司法拍賣平臺，入駐法院近700家，這種模式改變了原來委托拍賣機構進行拍賣的方式，改為法院法官自行在淘寶網上進行執行標的的網絡拍賣，而淘寶網不承擔任何具體工作及責任，僅提供電子競價系統技術支持和網絡平臺。

自2009年重慶市涉訟資產全部依法進入重慶聯合產權交易所開全國之先河后，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實施<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委托評估、拍賣工作的若干規定>有關問題的通知》（法〔2012〕30號）的規定，司法委托拍賣標的為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的資產及其權益，全部通過省級以上國有產權交易機構的國有產權交易平臺進行拍賣，陸續有武漢、廣東、北京、天津、上海、湖南、吉林、甘肅、廣西、河北、內蒙古等十幾個省份的人民法院開展了涉訴資產進產權交易機構進行司法網絡拍賣的工作。

1 司法拍賣的“淘寶模式”

“淘寶模式”的司法拍賣開展時，法院一方面承擔原本由拍賣機構進行的工作，包括法官查看標的、將標的信息刊登在指定媒體（淘寶網）上、接受競買人電話咨詢、帶競買人現場看樣等，另一方面要完成成交確認書的簽訂，以及接受事后投訴和監督，而在網絡拍賣過程中無需監拍。淘寶網僅提供技術支持和網站平臺。法院與淘寶網未涉及任何業務聯系與交叉，各司其職，各自監管。

2014年3-4月，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福建省高級人民法院分別發文，要求各自省內的各級法院在淘寶網開展司法拍賣活動，截至目前，鄭州市中院在一年的時間內共在淘寶網拍賣572個標的，成交209個，成交率36.54%，法院執行標的98%進入淘寶網拍賣。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還設置了網拍室，配備了網拍專管員及相應專車、電腦、拍照攝像等設施。福州市中院在一年的時間內共在淘寶網拍賣260個標的，成交82個，成交率31.54%，標的類型包括動產、不動產，不包含股權。

2 實踐中“淘寶模式”的不足之處

2.1 法院工作量大量增加

淘寶網司法拍賣要求法院在網站開設網店，并上傳拍賣標的文字披露信息、圖片、視頻等資料。在沒有中介機構參與的情況下，法院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去完成諸如市場發動、標的推介等工作，法官不僅需要完成原來的執行辦案任務，還要負責現場拍攝照片、錄像、帶意向競買人看樣、接聽咨詢電話、張貼拍賣信息公告、編寫標的信息文件、辦理委托競買人的資格確認、查對成交價款到賬、管理和經營淘寶網店等繁瑣的工作，致使原本辦案壓力已經很大的司法執行部門更加超負荷運轉，正常工作效率下降。

2.2 成交率普遍較低

由于司法拍賣標的進入淘寶網拍賣后，不再進行紙質媒體和其他方式的拍賣公告，目前淘寶網拍賣成交率很低。

司法拍賣標的一般都是特殊標的，與淘寶網上的普通商品有著本質區別。例如房產拍賣，每一套房產都可能有特殊的瑕疵，每一個地域的房產都可能有特殊的過戶規定，所以司法拍賣標的意向受讓方往往只能在特定范圍內產生。而淘寶網看似有很多人“圍觀”的司法拍賣標的往往不成交，也說明了“圍觀人數”對成交率沒有特別重大的意義。同時淘寶網規定，成交標的必須要有兩個以上的競買人參加才可行，一個競買人參加的標的就算價格再高也不能成交，這與司法執行工作“目標就是變現”的準則不太相符。另外由于支付寶不支付柜臺轉賬，且銀行與支付寶之間有資金劃轉限制，故遇到拍賣標的保證金超過銀行資金劃轉限額規定的數額時，競買人須分多天多次劃轉，給競買造成了很大的不便，也影響了項目成交。

2.3 實際操作與司法要求仍有差距

最高級人民法院對司法拍賣有詳細的操作規定，但目前淘寶網并不是按這些規定去開發的功能。例如，淘寶拍賣沒有優先購買權的行使辦法，如何行使優先購買權仍是空白；拍賣結果沒有公示，司法拍賣結果不公開；申請執行人需要繳納拍賣保證金才能參加拍賣；沒有對特殊身份競買人的審查機制，對競買人身份有特殊要求的標的無法實現合法拍賣；成交后不交成交價款的惡意競買人依然可以再次參加同一標的的降價拍賣等。

3 “產權模式”與“淘寶模式”兩者差異

3.1 拍賣主體差異

“淘寶模式”中淘寶網只提供電子拍賣系統和發布信息的網絡平臺，僅是交易平臺，并不具備拍賣人的資質，在淘寶拍賣過程中，法院屬于自行拍賣。

“淘寶模式”將法院職能與拍賣行的商業活動混淆在一起，法院承擔了原本由第三方社會中介機構提供的司法拍賣服務，不能集中資源于審判和執行工作，不利于法院認真履行法律賦予的審判和執行職責，不但浪費了大量的司法力量，也給法院工作人員的工作帶來困擾。

“產權模式”是按照最高院的司法要求，依然委托拍賣機構作為拍賣主體，進入公開的第三方交易平臺進行拍賣，法院作為委托和監督人對整個司法拍賣活動進行指導和監督，更符合最高院的司法拍賣要求。

3.2 交易成本差異

“淘寶模式”中淘寶網不承擔相應的工作，其收取的傭金為“零”，而相關法院須投入人力、物力、財力組建一個司法網拍輔助隊伍，在承擔拍賣機構和第三方交易平臺的全部工作的同時，投入相當于原本拍賣機構的傭金收入的資金，增加了國家和地方的財政投入，消耗了納稅人的錢。同時，拍賣成本實質是應由被執行人承擔的，現在也要由納稅人為其承擔違法后應承擔的這部分違法成本。拍賣傭金為“零”并不是因為標的的交易成本有任何變化，而是這部分交易成本由原來的債務人身上轉嫁給了國家財政，由納稅人為債務人的違法成本埋了單。

司法拍賣委托拍賣機構進行拍賣時，拍賣機構承擔市場發動、現場看樣等工作，因此成交人需要向拍賣機構支付一定的拍賣傭金，支付標準按照最高院的規定執行。“產權模式”中，拍賣機構進入產權交易平臺進行拍賣時，產權交易平臺承擔系統開發、標的推介、組織拍賣等工作，拍賣機構須向產權交易平臺支付一定的進場服務費用，支付服務費用的標準按各地實際情況確定。

3.3 服務內容差異

淘寶網與法院簽署的相關協議中約定，淘寶網僅提供網站上的標的展示平臺和用于標的競價的電子系統，不提供任何線下的服務。

在產權交易平臺開展的司法進場拍賣工作中，產權交易機構提供大量的服務工作，例如通過人工針對不同拍賣標的的實際情況作出相應的市場發動，如一些冷門的、有瑕疵的拍賣標的，產權交易機構利用現有的客戶網絡資源重點推介，或者主動尋找潛在的競買人，而不是被動地等待競買人的關注，另外，產權交易平臺針對司法拍賣特點開發了涉訴資產業務系統，在系統中實現信息發布、文件審批、保證金與競買資格自動匹配、優先權的實現、網絡電子競價、拍賣數據的整理和統計等功能，能夠快速準確地提供司法拍賣的相關數據，并且最終能夠在產權交易平臺形成司法拍賣環節的檔案系統。這些是淘寶網目前所不能提供的服務。

3.4 監督機制差異

淘寶網只提供電子拍賣工具，與法院具體拍賣工作無關，法院和淘寶網各自監管各自的事，沒有互相的工作責任和監督機制。法院由經辦法官負責操作淘寶網店，標的在拍賣前的瑕疵披露、保留價設置、拍賣結果、拍賣后的投訴與監督等都是由法院一家負責，由經辦法官一人操作，拍賣結果也不在淘寶網上公布，法院作為甲方與買受人簽訂成交確認書后，當買受人對標的瑕疵提出異議時也只能向經辦法官進行投訴，法院通過內部機制“自己監督自己”，這樣缺少有效的社會監督和業務監管，不容易暴露問題，也增加了法院的法律糾紛風險，不利于維護法院形象。

“產權模式”更有利于司法拍賣工作的監督和管理。廣州司法拍賣的“產權模式”是在廣州市紀委、市委政法委的指導和監督下開展相關司法拍賣工作，除了在涉訴資產業務系統中開設了各監管部門的監控端口外，產權交易平臺的每一工作環節都與委托法院之間有著充分的溝通，在標的信息、拍賣過程和拍賣結果充分公開的前提下，實現競買人信息在拍賣前嚴格保密，在法院、拍賣機構、競買人之間設置一道“防火墻”，廣州司法拍賣進入產權交易平臺后沒有發生一起違紀違法問題。

3.5 “產權模式”更符合司法改革精神

自2012年1月1日起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委托評估、拍賣工作的若干規定》（法釋〔2011〕21號）中第五、六條明確規定：“受委托的拍賣機構應通過管理部門的信息平臺發布拍賣信息，公示評估、拍賣結果”、“涉國有資產的司法委托拍賣由省級以上國有產權交易機構實施，拍賣機構負責拍賣環節相關工作，并依照相關監管部門制定的實施細則進行”。 有數據顯示，各級人民法院近年來查處的違法違紀案件中，近70%集中在民事執行領域，而其中約70%又發生在資產處置特別是司法拍賣環節。在失去約束和監管的環境下無法避免存在低估賤賣、暗箱操作等情況。

按照最高法的要求，自司法拍賣進入產權交易機構“第三方交易平臺”拍賣后，在更公開、公平、公正的環境下進行，大大減少了內幕交易發生的可能性，降低了司法腐敗的發生，基于杜絕了此環節的違法違紀案件發生，有效地保護了司法隊伍。但只有法院一方參與的淘寶網司法拍賣并沒有改變以往由執行法官直接操作拍賣標的的實質，沒有貫徹落實最高法的司法改革精神，是否更有利于司法公開和法院的廉政建設，值得商榷。

4 相關建議

2014年3月，全國兩會上最高人民法院工作報告中“創新執行拍賣模式”指出要通過網絡進行司法拍賣，降低拍賣成本，提高債權清償率。2015年2月26日，最高人民法院召開新聞發布會發布《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全面深化人民法院改革的意見》第二十四條“深化執行體制改革”中明確提出，加大司法拍賣方式改革力度，重點推行網絡司法拍賣模式。日前，最高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副部級專職委員、執行局局長劉貴祥接受《人民法治》專訪時表示，最高人民法院不否定、也不反對用其他委托拍賣的模式進行拍賣，只要能做到公平、公正、公開、只要符合民訴法的規定就行。

可見，網絡司法拍賣是法院的一項改革創新，是指在第三方和委托人的監管下，委托拍賣人使用網絡平臺工具，以拍賣方式，處置被執行人財產。這種網絡司法拍賣方式實現了競買人之間分離、競買人與非競買人員分離，有利于競買人根據自己的意愿判斷標的的投資價值并報價，免受外界干擾，也有效防范了串標、圍標和職業控場等情況，讓競買人競拍決策、交易過程、成交后產權交割更為清晰。因此，優勢突出的電子競價成為當前法院司法拍賣的首選，“淘寶模式”和“產權模式”都屬于這一類競價模式。

通過前文的分析對比可見，“淘寶模式”雖然在傳播范圍廣、公眾參與度高、操作程度簡便、交易成本低等方面具有優勢，但是由于尚沒有相關的法律法規、制度、細則等支持和約束，與最高院對司法拍賣的要求和規定相距甚遠，同時，網站功能不齊備、非標準化的資產處置功能缺乏、法院各項成本大幅增加、廉政風險依然存在等問題，以及例如拍賣保證金須提前劃轉到淘寶網的“支付寶”中，而“支付寶”中競買人只是一個虛擬身份，法院監管不了司法拍賣保證金的安全性，“支付寶”可以運用這些資金進行放貸融資，這種操作給司法拍賣帶來了新的隱患等風險，因此“產權模式”基于產權交易機構的三公平臺和多年積累的陽光處置、順暢流轉、保值增值國有資產的經驗，能最大程度地配合法院執行工作的開展，也符合當前司法拍賣改革的方向。

以廣州產權交易所“廣州涉訴資產進場交易平臺”為例，自2011年廣州市涉訴資產正式進入廣州產權交易所進行拍賣、變賣以來，按照“分步實施、穩步推進”的原則，遵循“統一交易平臺、統一信息發布、統一交易規則、統一監督管理”的工作準則，至2014年已全面采用網絡電子競價方式進行司法拍賣，廣州產權交易所自主研發了“涉訴資產業務系統”，做到了組織周密、風險可控、監督到位、效果良好，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完全符合《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關于印發〈廣東法院網絡司法拍賣工作規程（試行）〉的通知》（粵高法〔2015〕142號）中要求司法執行標的須采用網絡拍賣的要求，更好地承擔起了司法網絡拍賣的重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