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驊
樓勝把婺劇比作自己的“初戀”。他出生于武義縣南端的一個偏僻小山村。那里并沒有太多的娛樂活動,但時常演出婺劇。耳聞目染之下,樓勝“戀”上了婺劇,這個古樸劇種的服裝行頭、聲腔表演,乃至一個個“絕活”讓其著迷。說到對婺劇的癡迷,樓勝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很奇怪,天生就喜歡,打我有記憶開始,就覺得婺劇是最好聽的戲。但要讓我說為什么喜歡還真的說不出。”讀初一那年,武義縣第二職校婺劇班(后并入蘭香藝校)到學校招生,一眼就看中了這個長相俊美的孩子。樓勝文化課成績不錯,因此老師和一些親屬都反對他上婺劇班,但他毫不猶豫地報名參加。
“初戀”是甜蜜的也是苦澀的。從愛好轉向事業并非易事,戲校的兩年學習讓樓勝深深體會到了學戲的不易。周一到周五,一天兩練;早上6點練到中午,中間沒有休息;周六上午、周日晚上要加練;暑期只放一個星期,返校后繼續練功……如今,觀眾、專家都稱贊樓勝基本功扎實,但有幾人能知曉其戲校兩年留下的汗水和淚水。樓勝和大多同學幾乎不到食堂,只吃自己帶來的梅干菜和米飯,一個星期通常只花十多元錢。學校的練功場所是露天的,為了照顧女學生,半邊搭了個篷。像樓勝這樣的男生,除了大雨以外,幾乎都露天練功。練功場沒有毯子,下面是結結實實的水泥地。樓勝一次練倒插虎摔了一跤,摔壞了三顆門牙。
學了兩年戲,樓勝來到了一個民間的戲班子實習。以前樓勝只見過臺上的光鮮,這一年他嘗到了臺下的艱辛:跑了一年演出,沒坐到過一個真正的座位,只有在拖拉機和卡車上的不停顛簸;睡覺時常常要去搶床板,搶不到床板只能睡地上;一年演了上百場戲,只賺到了一千多元……
藝校畢業后,2003年7月樓勝考入浙江婺劇團。在團里,樓勝經歷了一次藝術上的突破和一次觀念上的轉變。
突破來自2005年的《白蛇前傳》。在此之前,樓勝坦言曾有過“放棄”的念頭。之所以想放棄,并不是由于吃不了苦,而是因為自己嗓子的關系。“倒倉”是每個演員都必須越過的一道坎。樓勝在戲校的時候就開始了變聲,他很痛苦地發現自己沒了“嗓子”。雖然他嘗試了多種辦法,但效果都不理想。到了團里,雖然樓勝有一副好武功,可是沒有好嗓子,也只能跑跑龍套。2005年,團里決定由他出演《白蛇前傳》后半部分的許仙,這讓他既興奮又惶恐。戲中許仙唱的分量很重,自己的嗓子怎么辦?團里專門派徐勤納、劉志宏等老師加強對他的唱功輔導。他每天早早地練功吊嗓,運腔轉氣,經過一番苦練,在真假嗓之間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嗓音,演出也獲得了觀眾的認可。就此,樓勝建立起了自己的信心,演藝生涯也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白蛇前傳》成功后,樓勝又相繼排演了《火燒子都》、《穆桂英》等劇目,拿了不少省內外的獎項。信心滿滿的他曾給自己定了個目標“一年創排一個新戲”。然而2012年的《臨江會》卻讓他的觀念有所轉變。當時他參加了浙江省“新松計劃”戲曲青年演員大賽。本來他只想用傳統折子《臨江會》來參加初賽,隨后用一些更新穎的劇目參加復賽和決賽。可沒想到《臨江會》一沖到底,深受評委觀眾的喜歡,最終獲得了該項比賽的一等獎。樓勝開始琢磨了,為什么一個略顯“陳舊”的折子會獲得那么多的好評?他覺得觀眾喜愛婺劇也許就是喜歡它的夸張、強烈、那帶有濃厚鄉土氣息的表現手法。婺劇的發展就是要堅持其自身的劇種特色。于是,樓勝給自己定下了個新的目標:一年傳承一個劇目。
其實,樓勝一直對婺劇的傳統有著自己的追求。他對變臉、踢鞋、高臺功、翎子功等技藝有所繼承、對化妝頭飾有所興趣,還會四處收集婺劇的服裝道具加以研究。但樓勝并不以自己所掌握的多種技能而自傲,他覺得如果這種“技”不能用在人物刻畫和劇情發展上,那么就是“死”的,是下品,算不上“藝”。
樓勝常說:“浙江婺劇團就是他的家。”此言不虛。樓勝的妻子即是該團的知名刀馬旦楊霞云。兩人在團里的演出中相戀;楊霞云的老師陳美蘭是他們的媒人;他們婚禮的布置是團里的舞美燈光;夫妻倆呆在團里的時間比家里多……夫妻兩人都很感激團里為他們創造的平臺和機遇。樓勝說:“武生和刀馬旦的藝術黃金期都是有限的,我們很珍惜每一次的舞臺演出。大家都說我們演出拼命,我們只是不想浪費那稍縱即逝的時光和那來之不易的舞臺……”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