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浩天(遼寧省圖書館 遼寧 沈陽 110015)
圖書館權利的限度
姜浩天(遼寧省圖書館遼寧沈陽110015)
維護和履行圖書館權利是圖書館行業的共同責任。圖書館權利是一種有限度的權利,包括收集資料自由的限度、提供資料自由的限度、保守讀者秘密自由的限度等。這些限度既可以是倫理性的限度,也可以是法律上的限度。討論和研究圖書館權利的限度問題,決不是輕視圖書館權利,更不是否定或反對圖書館權利,而是為客觀、理性地認識和履行圖書館權利提供一種更加全面的思想方法和實踐策略。
圖書館權利限度倫理限制法律限制
在我國,“圖書館權利”一詞是在翻譯美國圖書館協會(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簡稱ALA)的《圖書館權利法案》時引進的一個專門詞匯。日本圖書館協會于1954年通過了《圖書館自由宣言》,將ALA的“圖書館權利”改為“圖書館自由”,后又于1979年經過修訂,將圖書館自由的內容概括為四個方面:①圖書館具有收集資料的自由;②圖書館具有提供資料的自由;③圖書館為利用者保守秘密;④圖書館反對一切檢查[1]275。圖書館權利是圖書館維護公民/讀者利用圖書館獲取知識和信息的自由權利的職業責任和職業立場[2]171。維護并履行圖書館權利是圖書館行業的共同使命。然而,任何自由或權利都不是絕對無限度的,圖書館權利也是一種有限度的權利,而不是無限度的絕對權利。本文把圖書館權利的限度分為收集資料自由的限度、提供資料自由的限度和保守讀者秘密自由的限度三方面來論述,而“反對一切檢查的自由”的限度問題因其過于復雜且敏感,故暫且存而不論。
1.1倫理限度:不應購置“不良”資料
館藏資源的形成是圖書館賴以生存和發展的物質基礎。圖書館館藏資源中的大部分是通過利用國家財政資金購置而來的,而國家財政資金的來源是公民的納稅。因此,圖書館在購置館藏資源時必須為納稅人負責,即圖書館在購置館藏資源時必須得到納稅人的“同意”,且保證購置納稅人/讀者所需要的、所認同的或所喜歡的資料(這些一般通過執行科學制定的館藏資源采訪規則來體現),而不應擅自購置納稅人/讀者不需要的、不認同的或不喜歡的資料。那么什么樣的資料屬于“納稅人/讀者不需要的、不認同的或不喜歡的資料”,因為對其無法作出精確的判定,所以我們暫且用“不良資料”這樣的籠統詞匯來指代它。納稅人作為圖書館經費的終極供給者,對“什么樣的資料可以購置,什么樣的資料不可以購置”問題享有最終發言權和決定權。因此,那種認為圖書館只要有錢就可以購置任何資料的觀點和做法是一種對圖書館權利的濫用,應該受到一定的限制。這種受限制的表現就是不應購置“不良”資料。
在現實中,由于圖書館過度購置“不良”資料而受到人們指責的情況是存在的。2013年,首都圖書館的一位讀者面對“《騙術大全》、《厚黑關系學》之類占據越來越醒目的位置(此兩類書有三百多冊在架)”的情況,發出了這樣的質疑和議論:“如果讀者入館最容易讀到的是厚黑和騙術,不知道館長們何以安心?民國時期圖書館人的藏書理想是‘片紙只字皆有益于思想’;古埃及國王把警句‘心靈的藥物’刻在圖書館門上,提醒對書要像對藥一樣謹慎;美國圖書館的宗旨是‘以最好的圖書,花最少的代價,提供給盡可能多的讀者使用’。書好是首要的,過去很多民間藏書樓藏書不多,卻價值連城。”[3]對于這位讀者的指責,程煥文先生表示不認同,他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觀、價值觀和人生觀,三觀的對錯都是相對的。正因為如此,對于每一本圖書的價值判斷也是相對的。在讀者眼中,圖書有好壞優劣,但是在圖書館人眼中,圖書就是圖書,一視同仁,沒有好壞優劣”[4]。在筆者看來,程煥文先生的觀點中存在著較多似是而非的成分,試問:盜版圖書和正版圖書是否應該“一視同仁”?對那些內容為傷風敗俗的圖書是否應該按照“沒有好壞優劣”的標準來對待?對那些宣傳恐怖、暴力、極端宗教思想的圖書是否也應該按照“書無好壞”的標準來任意大量購置?面對諸如此類問題,人們很難認同“書無好壞”的價值判斷。即使“書無好壞”,但“人有好惡”,這里的“人”若是納稅人,那么納稅人還能認同用自己所納的稅金大量購置不符合自己“好惡”的“不良”圖書嗎?顯然不能!是否符合納稅人的“好惡”取向,應該成為圖書館購置資料必須遵循的一個基本原則。因此,圖書館不應該按照“書無好壞”的標準把大量納稅人的金錢用于購置“不良”資料上。即使法律上無法明確認定何謂“不良”資料,圖書館也應該以尊重納稅人的“好惡”、珍惜納稅人的勞動汗水作為職業倫理“命令”,而不應購置大部分納稅人不認同的、不喜歡的那些“不良”資料。也就是說,用納稅人的金錢大量購置“不良”資料的行為,屬于圖書館權利的濫用行為,也屬于對圖書館職業倫理的敗壞行為,因而應該受到適當的限制。
1.2法規限度:不能收集法規禁止的資料
圖書館收集資料的行為不應受到任何限制(除了經費和收藏空間限制之外),這是現代國際圖書館界普遍遵循的一個基本理念。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發布的《公共圖書館宣言》(1994年)指出,“館藏和服務不應受制于任何形式的思想、政治或宗教審查制度,也不應受制于商業壓力”[5]。ALA《圖書館權利法案》第二條指出,“圖書館應該提供對于現實或歷史問題提出各種觀點的資料和信息,不能因為政治派系或思想信念不同而拒絕收藏或抽毀某些資料”[2]169。一般情況下,法規不直接針對圖書館制定禁止收集某些資料的規定,但我們不能由此認為圖書館收集資料毫無限制。圖書館收集資料受到法規限制,主要有兩種情況:一是法律規定不許公開的資料不能收集;一是法律明確禁止出版的資料不能收集。
1.2.1不許公開的資料不能收集
這里所說的“不許公開的資料”,主要指有關政府信息、商業秘密信息、個人隱私性信息等。美國的《信息自由法》(1966年)規定,九類政府信息屬于“公開的例外”[6],不得向社會公開。《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信息公開條例》第十四條明確規定:“行政機關不得公開涉及國家秘密、商業秘密、個人隱私的政府信息。”[7]根據我國現行的《反不正當競爭法》,屬于商業秘密的內容包括:產品配方、工藝程序、機器設備改進技術、研究開發的文件、公司內部文件、客戶信息等[8]。我國現行《統計法》第十五條規定:“屬于國家秘密的統計資料,必須保密。屬于私人、家庭的單項調查資料,非經本人同意,不得泄露。統計機構、統計人員對在統計調查中知悉的統計調查對象的商業機密,負有保密義務。”[9]顯然,諸如此類的不許公開的資料,圖書館負有不得以任何手段收集的守法義務。
1.2.2禁止出版的資料不能收集
眾所周知,圖書館是收藏出版物的機構,因此有關出版物管理的法規必然波及到圖書館的資料收集行為之中。我國現行《出版管理條例》第二十五條規定,“任何出版物不得含有下列內容:反對憲法確定的基本原則的;危害國家統一、主權和領土完整的;泄露國家秘密、危害國家安全或者損害國家榮譽和利益的;煽動民族仇恨、民族歧視,破壞民族團結,或者侵害民族風俗、習慣的;宣揚邪教、迷信的;擾亂社會秩序,破壞社會穩定的;宣揚淫穢、賭博、暴力或者教唆犯罪的;侮辱或者誹謗他人,侵害他人合法權益的;危害社會公德或者民族優秀文化傳統的;有法律、行政法規和國家規定禁止的其他內容的。”[10]第二十六條又規定:“以未成年人為對象的出版物不得含有誘發未成年人模仿違反社會公德的行為和違法犯罪的行為的內容,不得含有恐怖、殘酷等妨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內容。”[10]盡管這些規定是針對出版機構而言的,但作為出版物的收藏機構,圖書館也應該“連帶”負有不收藏上述違法出版物的守法義務。這種守法義務,實際上就是對圖書館權利的一種限制。
2.1倫理限度:不應傳播“不良”信息
毋庸置疑,圖書館是一種公益性社會組織。作為公益性社會組織,圖書館必須承擔增進公益的社會責任。在增進公益的社會責任中,自然包括維護社會的公序良德的倫理責任。同時,圖書館又是信息傳播機構,所以,為了維護社會的公序良德,圖書館還應承擔不傳播“不良”信息的職業倫理責任。而且,這種倫理責任如果引起全社會范圍的廣泛關注,則可能要上升到法律的高度,從倫理責任轉變為法律責任。例如,針對未成年人接觸互聯網“不良”信息問題,美國國會于1996年2月1日通過了《通信內容端正法》(Communications Decency Act),該法案規定:禁止向18歲以下的未成年人傳播淫穢及不雅信息,禁止在未成年人接觸的網絡交互服務和電子裝置上制作、教唆、傳播或容許傳播任何具有猥瑣、低俗內容的言論或影像信息[11],同年又頒布了《兒童色情預防法》)(Child Pornography Prevention Act),1998年頒布了《兒童在線保護法》(Child Online Protection Act)。根據美國《圖書館雜志》(Library Journal)的調查,截止到2000年,有31%的圖書館被迫安裝了網絡過濾器,2001年這一比例上升到43%[12]。2002年12月21日,美國國會通過了《兒童互聯網保護法案》(Children's Internet Protection Act),該法案要求全國的公共圖書館聯網計算機安裝色情過濾裝置,否則圖書館將無法獲得政府提供的項目補助資金;國家資助的圖書館和學校必須保護兒童在互聯網上的安全,阻止兒童接觸不良信息,并幫助學生了解這些安全政策[13]。至此,美國幾乎所有的公立圖書館都安裝了阻止不良信息的網絡過濾器。這種要求圖書館安裝過濾器的規定表明,圖書館的信息傳播行為決非是無限制的,這種限制既可能是倫理意義上的,也可能是法律意義上的。無論如何,圖書館作為承擔維護社會公序良德的公益性組織,必須對自己的信息傳播行為負責,承擔和履行這種社會責任的過程,實際上就是對圖書館權利加以適當限制和約束的過程。
2.2法律限度:不能提供法規禁止的資料
圖書館若提供某種被法律界定為“淫穢物品”的資料,就有可能侵害某些人(如未成年人)的某種合法權益,因而圖書館有責任限制其提供范圍。例如,《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兒童權益保護法》第十六條規定:“學校應當根據女性青少年的特點,在教育、管理、設施等方面采取措施,保障女性青少年身心健康發展”,因此,若學校圖書館提供“淫穢物品”,就可能被指認為侵犯“女性青少年身心健康發展”的權利。當然,這種限制必須首先要明確什么樣的讀物為“淫穢物品”,其界定必須要有法律依據,而不能僅憑某種道德標準來界定。
根據現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六十三條規定,傳播淫穢的書刊、影片、音像、圖片或者其他淫穢物品的,構成“制作、復制、出版、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罪”,而且該刑法第三百六十七條明文規定,“本法所稱淫穢物品,是指具體描繪性行為或者露骨宣揚色情的誨淫性的書刊、影片、錄像帶、錄音帶、圖片及其他淫穢物品”[14]。所以在圖書館服務中,“具體描繪性行為或者露骨宣揚色情的淫穢性的”文獻或信息資料,就應屬于限制提供的范圍。
關于互聯網傳播信息行為的刑事責任問題,《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利用互聯網、移動通訊終端、聲訊臺制作、復制、出版、販賣、傳播淫穢電子信息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2010年)指出,“利用互聯網、移動通訊終端制作、復制、出版、販賣、傳播內容含有不滿十四周歲未成年人的淫穢電子信息,……依照刑法第三百六十三條第一款的規定,以制作、復制、出版、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牟利罪定罪處罰”[14]。如果“制作、復制、出版、販賣、傳播淫穢物品”的主體是社會組織(單位)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六十六條也做了明確規定:“對單位判處罰金,并對其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依照各該條的規定處罰。”[14]這表明,圖書館作為一種社會組織,必須對自己的信息傳播行為負法律責任,限制或杜絕非法傳播行為。這種“限制或杜絕”實際上就是對圖書館權利的適當限制和約束,使圖書館權利在合理合法的范圍內行使。
在法律術語上,“讀者秘密”屬于“個人信息”范疇,應該受到法律的保護。從隱私權保護角度而言,圖書館之所以要保守讀者秘密,是因為讀者秘密屬于讀者的隱私性信息,屬于隱私權的法律保護范疇。
圖書館讀者的隱私性信息指的是讀者的個人信息及讀者在利用圖書館的過程中所產生的各種信息。具體來說,其包括讀者登記(注冊)記錄(這里包含讀者個人的自然信息)、書刊借閱記錄、館際互借記錄、參考咨詢問題記錄、計算機數據庫查找記錄、網絡使用記錄等,這些記錄所載的信息均屬于讀者的隱私性信息。傳統上,圖書館讀者的隱私性信息主要涉及到讀者在利用圖書館資源和服務過程中所產生的信息,其中主要是借閱記錄和個人的自然信息。但隨著Internet在圖書館的廣泛使用,讀者隱私的范圍超出了圖書館的物理空間界限,還包括在圖書館利用館外資源和服務所產生的信息,如訪問過的網站、瀏覽過的網頁、訪問的時間等;在館外利用圖書館資源和服務所產生的信息,如讀者的IP地址、主機名、進入圖書館網站前所訪問的網站地址等。圖書館保守讀者的隱私性信息,要求圖書館將所有與讀者有關的圖書館記錄作為機密,防止第三方獲取并控制其利用。
圖書館為什么要保護讀者的隱私性信息呢?這是因為: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私人領域,這一私人領域乃是獨立于公共領域的自主自治的、自由自在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堡壘”,若這一“堡壘”被他人窺探或攻破,個人的自由便受到極大限制甚至蕩然無存;讀者利用圖書館獲取知識和信息的行為所產生的有關信息,屬于個人隱私,這種隱私若被他人窺視、獲取,讀者便會產生不自在、不自由的感覺,從而使讀者自由獲取知識和信息的權利受到極大限制甚至被剝奪。也就是說,保護讀者的隱私性信息,是圖書館維護知識自由原則的必然要求。日本《圖書館自由宣言》第3條“圖書館保守讀者秘密”的“副文”中指出,“讀者閱讀什么圖書,屬于利用者的個人秘密。圖書館不能將利用者的讀書事實向外部泄露,……對于讀書事實以外的利用事實,圖書館也不能侵犯利用者的個人秘密權;利用者的讀書事實、利用事實是圖書館通過業務工作獲知的秘密,所有從事圖書館工作的人員,必須保守這種秘密”[1]299。然而,圖書館保守讀者秘密的自由也不可能是絕對的,在實際的執行過程中不可避免地遇到“公開的例外”,即讀者的秘密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范圍內依據特定的程序可以公開。這種公開主要有“非指名公開的例外”和“公共安全優先的例外”兩種情況。
3.1非指名公開的例外
所謂“非指名公開”,顧名思義,指的是圖書館出于管理上的需要,對讀者的某些行為信息予以不指名公開的行為。例如,某些讀者做出值得提倡或表揚的事情(如幫助館員維護閱覽秩序或閱覽環境、幫助館員整理書架或其他內務等),這時圖書館有義務對這種善舉予以不指名公開表揚,當然,若得到讀者本人的許可,也可以指名公開表揚。再如,當館內出現較普遍、較嚴重的不文明閱讀行為時,圖書館也有必要對這些實施不文明閱讀行為的讀者在不指名的前提下予以公開批評,以示勸戒和教育。無論是不指名公開表揚,還是不指名公開批評,都是對讀者秘密的有所公開,但這種公開緣于維護管理秩序的需要,而非有意泄露讀者秘密。
3.2公共安全優先的例外
我們知道,法律保護個人信息是保障公民權利的基本要求,同樣,維護公共安全也需要通過法律來保障。也就是說,通過法律保護個人信息是一種“善”,通過法律維護公共安全也是一種“善”。然而,這兩種善之間有時也會發生沖突。美國國會于2001年通過的《愛國者法案》屬于旨在反恐來維護公共安全的專門法案。然而這部法律的有關規定與圖書館保守讀者秘密的原則之間產生了嚴重的沖突。《愛國者法案》第214條、215條、216條中有如下一些規定[2]155:
·依據《外國間諜安全法》進行調查時,聯邦調查局(FBI)的電話監控權擴展到包括所有Internet路由信息和地址信息,包括電子郵件地址、IP地址和網址;
·為用戶提供Internet和電子郵件服務的圖書館可能成為法庭令的目標,在監視用戶利用圖書館的計算機或網絡傳遞電子通信時,圖書館要予以合作;
·允許FBI人員獲得“任何有形物體”搜查令,包括圖書、記錄、證件、軟盤、數據磁帶、配置了硬盤驅動器的計算機;
·允許FBI獲取存貯在任何介質上的圖書館流通記錄、Internet使用記錄、注冊信息;
·FBI不必顯示“可能的原因”與犯罪有關的具體事實或證據,只要宣稱其相信所需要的記錄可能與正在進行的恐怖或間諜活動調查有關即可;
·收到根據《外國間諜安全法》簽發的搜查令的圖書館或圖書館員,不能泄露搜查令以及搜查的記錄等情況,不能告知用戶其記錄已提供給FBI或已成為FBI的調查目標;
·FBI不受保護圖書館記錄的州圖書館機密法制約。
《愛國者法案》的上述規定,對圖書館保守讀者秘密的一貫立場造成了極大障礙,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15]:第一,FBI和聯邦執法機構在搜查圖書館業務記錄中擁有更大的權力。FBI可以搜查包括注冊記錄、流通記錄、計算機使用記錄、Internet記錄、圖書出售記錄、數據庫使用記錄等在內的任何介質上的所有業務記錄;第二,FBI和聯邦執法機構可以合法地監視圖書館的電子通信;第三,提出了所謂的“禁口令”,即圖書館不能通知用戶FBI官員已利用搜查令獲得其記錄,也不能告知用戶聯邦調查機構正在監視圖書館計算機的使用。前兩個方面使得圖書館保守讀者秘密的法律武器被公共權力部門(FBI和聯邦執法機構)無情剝奪,進而使得圖書館難以堅持“安全保障原則”和“合理處置原則”。第三個方面使得圖書館無法履行“公開透明原則”和“知情同意原則”。
《愛國者法案》的這種剝奪圖書館讀者隱私權的規定,受到了美國圖書館界和社會其他各界的廣泛批評。ALA知識自由辦公室主任Judith F.Krug認為,讀什么書是個人意愿問題,如果一個讀者把他所讀的東西轉變成非法的行為,那么當然會有法律去應對,但是,某人僅僅看了如何制造炸彈的圖書并不意味著他就是一個投彈者,這是沒辦法說得清楚的[16]。許多圖書館員認為,FBI和美國司法部對圖書館讀者記錄的肆意審查,剝奪了公民自由與無限制地獲取信息資源的權利,這種做法令人們深感不安。然而,當公共安全與圖書館保守讀者秘密的原則之間發生沖突時,應以何者為優先?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問題。無論圖書館保守讀者秘密的原則具有何等重要的合理性與合法性,現實往往是以公共安全為優先選擇的方案。當然,公共權力部門獲取讀者秘密,也必須按照隱私權保護法的有關規定不得向第三方泄露。總之,以公共安全為優先來強制獲取讀者秘密信息,使得圖書館保守讀者秘密的自由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沒有限制的權力行使必然帶來專制和腐敗,同理,沒有限制的權利行使也可能帶來侵害公共利益或侵害他人合法權益的后果。圖書館權利是圖書館從業人員都應該遵循的職業責任和職業立場,我們應該維護它,正確地履行它。然而,圖書館權利也是一種有限度的權利,在實際的履行過程中必然受到一定的限制,這種限制的表現包括收集資料自由的限度、提供資料自由的限度、保守讀者秘密自由的限度、反對檢查自由的限度(本文只討論了前三個方面)。討論和研究圖書館權利的限度問題,決不是輕視圖書館權利,更不是否定或反對圖書館權利,而是為客觀、理性地認識和履行圖書館權利提供一種更加全面的思想方法和實踐策略。這就是本文的立意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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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mitation of Library Rights
Safeguarding and performing library rights is the common responsibility of the library industry.The library right is a kind of limited rights, includes the freedom limition of gathering the information, providing the information and keeping secrets of readers, and so on. Those limitions could be both the ethical limition and the legal limition. Discussing and researching the limitation of library rights is not to underestimate, deny or oppose library rights, but to provide a more comprehensive method of thinking and practical strategies for understanding and performing library rights objectively and rationally.
Library right; Limitation; Ethical limition; Legal limition
G250.1
A
姜浩天男,1970年生,本科,現工作于遼寧省圖書館新館建設規劃辦公室,副研究館員。
2015-02-12 ]